才入卯时,炮竹声一声响过一声,渐渐响成一片。
古时称卯时为日出,顾名思义,便是太阳升起的时候,也就是早上五点至七点。
我活动着稍稍有些疲累的身体,外面爆竹声震耳欲聋,疏香和艺颜却睡得依旧香甜。
“疏香,艺颜,起身吧。”我走下榻去轻轻推了推她们。
艺颜随即醒了过来,略微醒了下盹儿,睡意浓浓地问:“娘娘一夜没睡吗?呀,都过了卯时了!”艺颜瞥了眼更漏便瞬间清醒了,用力地推搡着仍趴在桌子上甜睡的疏香,“疏香快醒醒,卯时了,快起来伺候娘娘梳洗!”
“怎么了?什么湿了?”疏香警觉地坐起来,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这时艺颜已经在服侍着我更衣,嗔道:“不是什么湿了!是卯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娘娘就要去给太后和皇上请安了。”
“哦,卯时了……啊!我去打水!”疏香后知后觉地狂奔着去打水了。
我到祥和宫的时候,各宫妃嫔几乎已经到齐了。
嫔妃们由从高到低的位分给太后拜过年,年便算是过了。
“好了好了,都是哀家的好孩子。”太后笑得红光满面,“都熬了一晚上,快去歇歇吧。”
太后对我们众人摆摆手,夙玄轩弯身一拜,“儿臣告退。”便先行离去了。
众妃嫔也紧跟其后:“臣妾告退。”
我与其他嫔妃一起走出来,夙玄轩快我们一步,人早已没了踪影,却留下了元祥在祥和宫门口候着。
侧后领着小夙毅走在最前面,嫔妃跟在其左右,看到元祥后侧后停住了步子,问道:“元祥公公不去伺候陛下,站在这里做什么?”
元祥颇有些为难,低着头开口道:“陛下让奴才给瑶贵嫔传话。”
侧后回过头来对我莞尔一笑,“瑶贵嫔真是好福气呢!”说罢便坐上步撵离去。
她的笑容没有一丝恶意,而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好意。
侧后走后,其他嫔妃无一不用怨毒的目光对我或瞪或一扫而过。
静嫔高昂着头向我走来,我正头疼该怎样应付她,一抹宝蓝色在我眼前一晃,挡住了向我走近的静嫔。
“瑶贵嫔。”风贵妃裹着厚厚的宝蓝色缎面棉披风,浅笑着站在我面前。
“贵妃娘娘万安。”我轻轻一礼。
“那日见瑶贵嫔对君子兰甚为喜爱,过几日本宫挑选几盆给瑶贵嫔送去。”风贵妃侧头淡淡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静嫔,接着说道:“瑶贵嫔君子之心,也要切记小人不可不防。”
我了然地笑笑,“谢娘娘提点。”
“嗯。”风贵妃略一点头,裙摆翩然地转身。经过仍站在那里的静嫔身边,风贵妃凉凉地说:“静嫔久久不愿离开祥和宫,是在等太后醒了去伺候吗?”
静嫔愤恨地瞪了我一眼,对着风贵妃含糊地行了礼,不情愿地走了。
此时的祥和宫门口恢复了安静,我问元祥:“什么事?”
或许是因为刚才将我陷进了嫔妃们的冷眼中,元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头低低地说:“皇上说,您若是不乏累,就到太元殿去见皇上。”
我的语气依旧如常,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知道了,本宫回去换身衣服,片刻即到,劳烦公公回去禀告陛下。”
“奴才告退……”
我回到漪兰庭卸下头上繁重的簪钗步摇,挑了几件小巧精致的簪子戴上,换下庄重正式的礼服宫装,带着疏香和艺颜去了夙玄轩的太元殿。
我是第一次来太元殿,飞翘的檐角,朱红的廊柱,大气磅礴的殿门,让人看了就不由得心中澎湃。
元祥早已在殿门口等候,见我来了,便直接引着我进入了殿内。
太元殿虽说是皇上的寝宫,一入内却是议事用的大殿,夙玄轩正端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办公。
“臣妾参见皇上。”我毕恭毕敬地对着夙玄轩叩拜下去。
“瑶儿来了。”夙玄轩有些惊喜地说,“来,到这边来。”
“谢皇上。”
我站起来,一扫刚刚乖巧恭敬的样子,笑如夏花地走上前去,对着夙玄轩拱手道:“陛下过年好!”
夙玄轩笑意浓浓直到眼底,拉着我的手坐到他身边,“瑶儿过年好。”
我粗略地扫了一眼案上的奏折公文,托着腮不耐烦地说:“不是休朝了吗?为什么陛下还要批折子?”
“朝休事不休,所以朕就不能休。”夙玄轩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拿起了朱笔在奏折上写着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本来就想这样看着他,可是案几上糕点香甜的气味把我的视线勾走了。
“我可以吃吗?”我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一只手指着盘子里的点心问。
夙玄轩抬头看了眼点心,又看了眼我,视线最后又回到了奏折上,“可以,不过不要吃太多。”
“谢谢陛下!”我拂了拂袖子,拿起一块点心开吃。
吃着吃着,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端着一盏茶送到了我的面前,“喝口茶慢慢吃。”
我伸手接过,这是一套精美的盖碗,白色的底釉,上面绘着金龙踏云,昭示着这是皇帝才能用的御用品。
“嗯……陛下,按规制,瑶儿不能用这个。”我弱弱地说着,把茶放回了案上。
夙玄轩从奏折中抬起头,有些耍赖地说:“朕不说,瑶儿不说,谁会知道?”说完还对我轻眨了下眼睛。
我呆愣地望着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美男。
我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茶,元祥却冷不丁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我忙敛起不顾形象的样子,却眼尖地看到元祥嘴边有忍不住的笑意。
“皇上,早膳准备好了,现在传膳吗?”元祥深深低着头。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