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纷乱,犹如案几上的香炉中飘出的青烟缭缭,不过我却是由于极致的喜悦。
一夜缠绵入骨,早上我竟早早地醒了过来,只是夙玄轩不知道。天未大亮,他悄悄地起身去上朝,临行前为我盖严了被子,还盯着我看了一段时间。只是屋中昏暗,他不知道我正半眯着眼睛也在看他,害得我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娘娘?娘娘?娘娘?”
“嗯?怎么了?”我后知后觉地问。
疏香把一碗红豆汤圆放在我的面前,关切道:“您这可都傻笑了一个早晨了,没事吧?”
我扶着碗里的银勺搅了搅碗里的汤圆,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道:“你看我像有事吗?”
疏香抱着托盘打量着我点头,“没事就好。”随着又小声谨慎地说:“奴婢早就听说,这宫中有些下作之人会行巫蛊之术,奴婢是怕……”疏香说着止住了声音。
我慢慢咀着汤圆,若有所思,“我也听说过,巫蛊之事不能轻信,也不能不信,俗话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若咱们宫发现,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其实早先我根本不信鬼神之论,巫蛊之说,可是我一缕魂魄活在这中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朝代中的妃嫔身体里,眼前所见伸手可触,谁会告诉我,难道这只是一场梦?
“是,娘娘。”
“其实啊……”我说着又露出了笑意,摆摆手让疏香附耳过来,把早上的事情说给她听。
疏香听了也是笑意浓浓,我嘱咐她说:“可千万再别告诉别人了,否则陛下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疏香忙不迭地点点头,笑说:“奴婢谨记。”
时间如同一条抓不住的小鱼儿,眼看着便溜了走。
宫中张灯结彩,各处都装扮地华彩流溢,火树银花,只因今日是大年三十。
晨光正好,我坐在妆台前挑选首饰。艺颜的烧伤早已好了,正为我梳妆打扮,其实说实话,艺颜性子稳,做这些细致的活疏香是远比不过,我便差了疏香去给漪兰庭的各个窗子上贴窗花。
我刚装扮到一半,疏香便风风火火地小跑进来,不等我问,便一脸喜气地说:“娘娘知道,昨个儿皇上是在静嫔处用的晚膳。皇上大年二十九去看她,多大的脸面,本来静嫔欢欢喜喜地迎驾,一切如常,可饭吃完,眼看皇上就要歇在她那儿,没想到不知怎的遭到了皇上的训斥。”疏香说着凑近我,低声道:“据宫人们说,是因静嫔总无事挑拨,平日便罢,这次竟然挑拨到了皇上的头上,才使龙颜大怒的。”
听疏香如此说,我想,大抵是那天送橘子的事,后来我对夙玄轩说的那些假装无意的话起了作用。
只是夙玄轩早就知道静嫔挑拨一事,却到了年根儿底下才处理,这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太早会让静嫔觉得夙玄轩不给自己和娘家面子,静嫔的父亲才立功晋爵,若日后对她的父亲一哭诉,影响可想而知;而年后又正是一片喜气洋洋,更是显得不好,反而这个时候提起,震慑和效果可比其他时候要大得多。
不过也是,静嫔这次太大胆,想必这事过后,要安静一段时日了。
“可惜,皇上只是训斥了她一顿……”疏香扁着嘴说完,却又笑起来,“不过啊,她知道昨晚皇上歇在了咱们漪兰庭,听说鼻子都要气歪了。”
艺颜在我身后轻笑,浅声道:“可怜了她那南方女子小巧秀气的鼻子。”
艺颜说完,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镜子,笑脸盈盈。
晚上便是宫中的年夜宴,之前的腊日,我早已见过了宫中的嫔妃,这次赴宴,倒是没有那么紧张。
宫中的年夜宴从掌灯时分便开始入席,满目的衣香鬓影,珠翠流光,我亦身着新宫装,端坐其中。
年夜饭要慢慢吃,直到子时之后,一家迎来新的一年,再吃过年夜的剩饭和新年饭,寓意“年年有余,辞旧迎新岁”。新年饭过后,夙玄轩与侧后同去了祥和宫为太后守岁,其他嫔妃则各自回宫守岁。
以前和父亲奶奶在一起时,我家便没有守岁一说,倒是年夜饭与新年饭不曾少过。我们三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饺子看晚会,十二点一过,又是一锅刚出锅的热饺子。那一夜的果壳和杂物都可以往地上招呼,之后奶奶还不让收拾,说是福气,过了初一才可以扫净。
想着想着,我不觉幽幽地叹了口气。
暖阁里暖意融融,今夜各家各户想必都是灯火通明,漪兰庭也不外乎。
“疏香,疏香?”我喊了喊已经睡熟的疏香,她根本没有反应。
年夜宴结束时疏香还精神百倍,嚷嚷着一定要陪我守岁,可现在外面的炮竹声还未停,她却已经去会周公了,还不如艺颜。
我从榻上扯了张薄毯要去给疏香盖上,艺颜赶紧接了过去,“奴婢来吧娘娘,您就别起身了。”艺颜说着走到桌边给疏香盖上。
“你若是倦了也和她睡一会儿,你们明日还要伺候。”我又拿过一床毯子递给艺颜。
“不了娘娘,奴婢……”艺颜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奴婢要陪着娘娘的。”
我轻笑,“你快去睡吧,我哪儿也不去,用不着伺候,反正你们在这,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艺颜犹豫不定地看着我,最终轻步走过来接过了毯子,“谢娘娘,那奴婢睡了,您有事可一定叫我们。”说完也和疏香一起趴在桌子上去睡了。
夜安详,火炉中的炭火不时噼啪一声,炮竹不再炸个没完,只是偶尔响个几声,提醒人们这是一个热闹的夜晚。我把膏烛往我眼前移一移,继续看书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