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踩着轻而碎的步子走在金银丝线交织的云纹毯上,在后殿进进出出。
待众人退下,夙玄轩便拉过我的手,笑眼看我:“走吧瑶儿,咱们去用膳。”
我开心地反握住他的手,与他一同走进后殿。
我本以为早膳还是些清新寡淡的食物,却没想到规整的红木圆桌上是一盘挨一盘的饺子。
“朕之前听闻你父亲说,你出阁前很爱吃饺子,朕想宫中的年宴从来不设饺子这道菜,便想着趁今日正是大年初一,给你补上。”他说着拉我坐下,挥手让伺候的宫女退下,“今日这顿饺子便是咱们夫妻二人的新年饭。”
夙玄轩说完,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在了我的碗里。
我刚欲起身谢恩,他却按下了我的手说道,“今天在朕面前不必拘礼,瑶儿尝尝,可合你的口味?”
我夹着饺子小口地咬了一半,嘴里咀嚼着味道,饺子满口生香,我把剩下的一半也塞进嘴里,毫无形象可言地对着夙玄轩猛地点头。
夙玄轩眯着眼笑看我,我也夹过一个饺子放在他的碗中。
他优雅地吃下,由心地道了一句,“不错。”便又夹给了我一个饺子。
我笑意浓浓,也夹给他一个,然后两人一起吃下。
就这样,我和他就像两个小孩子一样,每人夹给对方一个饺子,吃下,然后笑看着对方,再去夹……
“瑶儿吃得好饱……”
吃过了饺子,夙玄轩便又开始处理国事,我则软绵绵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只因吃得太饱了。
夙玄轩放下折子,偏头无奈地看着我,“那你去朕的榻上躺一会儿?”
我猛地抬起头,不依地说:“不行,瑶儿要陪陛下的,不然陛下会寂寞的。”说完我的眼珠一转,接着道:“要不瑶儿在这儿倚一会儿吧,又能休息又能陪陛下。”
他笑笑,“随你吧。”说着为我拿过手边的金丝靠垫,为我放在身后。
我的身子往后挪了挪,无比惬意地半倚在靠垫上。
夙玄轩批阅奏折的动作很轻,案上的龙纹小香炉飘出香烟细细,在空气中一丝一缕相互纠缠。
此时的我吃饱喝足,加之守岁一夜,不知不觉地便入了梦。
醒来不知是何时,并且我已经不是睡在殿上,而是到了夙玄轩的寝宫中。
夙玄轩的寝榻柔软宽大,层层的金色纱帐重重叠叠地遮在床前,锦被软枕也是清一色的金黄,还有淡淡的香气不知从哪里飘来,像极了他身上的味道。
我起身拨开纱帐望着寝殿,空荡荡的却不见一人,轻唤了一声:“陛下?”
随即一位眉目慈善的嬷嬷推开门,走进来行礼温柔道:“娘娘醒了,老奴伺候娘娘起身。”
我又问,“陛下呢?”
嬷嬷拿过身后宫女捧着的巾板来递给我擦脸,口中回道:“之前明光殿传话说大皇子身体有恙,陛下刚过去不久。”
我眉头轻皱,但也未再多问,说:“那陛下临去前怎么说,可要我在这里等他?”
嬷嬷坦然道:“陛下说不知何时能回来,娘娘不必等了。”
我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穿戴整齐后便出了太元殿。
走出殿门口,我回首道:“天气寒冷,嬷嬷不必送了。”
嬷嬷对我欠身行礼,“娘娘如此体恤老奴,老奴便领了娘娘好意罢。”礼后,嬷嬷接着说:“老奴第一次见娘娘,发现娘娘似乎与传言不同,娘娘是心善之人,怪不得皇上如此疼惜娘娘,刚刚还是陛下亲自抱娘娘进了寝宫的。”
听了嬷嬷的话,我心中暖意融融,说:“多谢嬷嬷告知,还不知嬷嬷贵名。”
嬷嬷和蔼笑道:“娘娘抬举了,老奴贱名莫如。”
我神色微诧,但仍得体地对着莫如正式行了一礼,“原来是莫如嬷嬷,瑶儿年纪尚小,竟没有认出嬷嬷,有失礼之处还望嬷嬷见谅。”
莫如避了避身子只受了我半礼,脸上没有一丝惶恐:“娘娘折煞了,老奴实不敢当。”
“嬷嬷言重了,天寒地冻,嬷嬷在这冷风中站了许久,可切勿着了凉,本宫回了。”我说完对着莫如稍稍欠身,带着已经快冻坏的疏香和艺颜回了漪兰庭。
疏香一钻进暖阁,便赶忙站在暖炉旁嘶嘶哈哈地又是搓手又是跺脚。
我从太元殿回来,一路坐着夙玄轩早已为我准备好的步撵,步撵周围有厚厚的锦缎从撵顶垂下来,倒觉不出怎么冷。
艺颜浅笑着看疏香,手里为我解着斗篷,打趣道:“你只顾着自己,娘娘也不伺候了?”
疏香笑呵呵地离开火炉,厚着脸皮辩解说:“哪里?我这不是赶紧地暖暖手,怕伺候娘娘的时候凉着她。”说着便过来接我手中的手炉,嬉笑道:“奴婢去给您换了炭。”
我笑着由了她,转头问艺颜:“这么冷的天,你们就一直在殿外候着了?”
艺颜接过茶水侍女端来的热茶,脸上挂着笑走过来:“没有,奴婢们在外面候了一会儿,元祥公公说娘娘一时半会出不来,便差人带着我们去了茶水屋,娘娘出来前不到半个时辰我们才出来。”说着艺颜小心地对疏香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小声地笑说:“她啊,就知道娘娘最疼她,矫情呢!”
我望着艺颜也轻笑,忽而反应过来,用手指轻戳了一下艺颜的脑门,佯嗔道:“你个小蹄子,在埋怨主子不疼你了!”
说着疏香便捧着手炉来了,大嗓门嚷嚷着:“艺颜,你和娘娘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疏香把手炉轻轻地放在我的怀里,伸着双手作势就要往艺颜脖子里放,威胁道:“说,是不是和娘娘讲了我的坏话,才把娘娘逗得那么开心。”
艺颜怕得缩着脖子逃,边逃边求饶:“哎呦好姐姐,我可没有说,是你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