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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

天阴沉沉的,刚下过雨,路面潮湿带着泥泞。

远处的沙质场地上,有人群的喧闹声,隐隐能听得出是皇家正举行的击鞠大赛,这是春猎的惯例项目,也是闭幕的表演礼仪。王公贵族们齐聚一堂,好不热闹。当然,距离太过遥远,丝毫不影响太学府门前的宁静。那棵巨大的雪松像伞一般撑开,如针般细密的叶子甚至在微风的吹拂中,也安静的没有一丝摇晃。

击鞠是一种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游戏,又叫马球和击球。因其优雅和华丽的特性,一时间风靡于北月国的宫廷贵族之间,到了南月王朝前期,甚至出现了观赏仪仗性质的女子击鞠。女子击鞠,就是由宫女组建的马球队伍。被选中的宫女们个个能吟擅赋,精通马术。有诗言:“自教宫娥学打毬,玉鞍初跨柳腰柔。“

然而在之后的几百年里,由于和北方国家的战乱纷争,带有娱乐性质的女子击鞠便被取消了,统治者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将一众击鞠宫女以涣散君心的罪名斩首示众。一时间,阙池城中数万百姓哭天抢地,震惊朝野。其惨烈程度,就连行刑的刽子手也不忍去看。宫女们的鲜血染红了,雨水几天也洗刷不净。这便是在野史中被描述成人间炼狱的“阙池血雨“。

自那以后,击鞠仅仅作为和狩猎一样的宫廷礼仪活动,以及军营的训练项目被像传统一样保留和传承。

太学府的门前便是南月皇家的御花园,那棵大雪松就在两者之间的道路旁。伴随着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花丛后隐约出现了一个瘦小的人影。脚步声渐渐清晰,紧接着,一个瘦弱的男孩绕过花丛,向太学府的方向走来,他神色黯然,显然是刚在赛场上出局的。却并不像一般输了比赛的孩子一样失望,事实上,他看上去并不在意,好像这是预料中的事情,而他反而很庆幸有机会提前溜出来享受一小段难得的悠闲时光。他知道,以自己这样瘦弱的身体在击鞠大赛上,除非耍了卑劣的手段,否则根本没有胜算。而男孩,是不屑于使用手段取胜的。

男孩的衣着用的是上等的布料,华丽的绸缎和巧妙的刺绣,但是却十分朴素--衣服已洗得发白,他的腰间仅有一块简陋的玉牌。

这样的装束出席皇家盛大的活动是不合乎礼仪的,之所以没被人指出,只可能是被人轻视到了一定地步地步。但是从他能够出席这样的活动看来,也只是某个不得宠的皇子罢了。

输了比赛的小皇子没有回自己的宫殿,却仍是向着太学府走来,他想在学堂里看看书,或是躲避其他皇子的刁难,太傅老人家是这皇宫中为数不多待他好的人。

就在他身后,几个男孩远远的喊着:

“滚远点,没用的家伙!“

“没娘亲的小子,害得我们输给了仇屹岷那混蛋!“

“三哥别管他,这次算我们倒霉,下次绝对不和他组队!“

“就是!走,我们找长诺姐姐去!“

“……“忘记说了,马球赛作为一个团体性质的赛事,我们这位小皇子恐怕只是输的一方中最没用的一个。

石块一块接着一块砸过来,在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稚嫩的脸上擦出血丝,但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伤害,也许是不敢太过分打伤他,毕竟,皇族们还在不远处的赛场上,随时都有看过来的可能。

男孩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躲闪了几下便继续走着,闷声不响。一直到了太学府门前的大雪松前才停下,迟疑着不敢进去。这时,他忽然抬起了头,向着大雪松看去,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响。但其实他什么也没看到。

被欺负惯了的孩子总有着比常人更加敏锐的神经,他尝试着喊了一声:“何人在那里?“

男孩的声音和面容一样稚嫩,看起来瘦弱的不像是十四岁的孩子,但是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却带着沙哑。

“尔能看到孤?“头顶上轻柔的女声吓了他一跳。孤?他警惕着,不仅因为这个词,还有她所用的古代语言。

“汝叫什么名字?“那个声音带着笑意。

他慌忙四周张望,却又不敢太过明显。虽然知道,这样奇怪的举动,如果被其他皇子看见,又免不了挨打。却还是拱了拱手答道:“在下仇屹卿。“

这样的礼节让他和那些扔石子的孩子显得截然不同了。

“哦,是五皇子吧。孤想起来了。“那声音说着,似乎有些赞赏。接着,在小皇子的震惊中,树枝发出几声轻微的咯吱声,一个年轻女子突兀的从空无一物的雪松上跳了下来,她头上簪着羊脂玉的发簪,嵌入的薄薄金片如流云般飞入簪尾,像是一行飞舞的字。她手里还攥着一本书,似乎是看了很久了。

“孤名云若苍。“她说着,用明亮的眸子打量着他。

然后,在震惊中的小皇子还没缓过神来时,她俯下身,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对着他脸颊上那颗小小的泪痣……好奇地戳了下去……

“嗯嗯,手感不错。“女子笑盈盈地收回手指,说道。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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