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凤无忧想不通的是,一向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天镝暗,居然只下令替孙宜兰等人收尸,并派人去各家送信,就收队走人,其他事情一点儿不追究。
暗中那人射她也就算了,可还射死碧落殿的一匹马哪!
在天镝暗的心目中,她这个四等丫鬟绝对比不上大宛良马炽月贵重。
可连炽月的仇他都不报,这事正常吗?
综合几件事来看,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个暗中射她并杀马的人,是在向天镝暗挑衅?
而天镝暗并没有理会,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而是对此人此事并不确定,因此没有把握?
也或者是他心中另有算计,比如放长线钓大鱼什么的?
车子平稳匀速地在山路上行进着,凤无忧闭上眼睛胡思乱想,心中一时忧,一时怒,一时恨,一时自暴自弃,一时微有小得意,思绪杂乱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渐渐地呼吸沉缓了下来,没一会儿,便不知不觉地睡去。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却发现头顶是锦幔青帐,帐顶缀着明珠,似是怕光线伤眼,用轻纱笼着,营造一派朦胧柔和的景致。
这里已不是马车,而是一顶华贵的大帐。帐中没有人,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凤无忧觉察自己躺在狐皮褥子上,身上盖着一张华美柔软的孔雀绒素被,不禁有些懵懂,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为了确定是不是在做梦,她提掌摸摸自己的头,然后才翻身坐起,掀开被子。
被子里那清雅的气息,沾得她满衣,她呆了呆,有些了然,这个地盘,八成是天镝暗的。
她急忙跃下榻去,看到自己那双靴子整齐地放在帐篷门边,便拎来穿上,然后打开帐门,走了出去。
已是黄昏时分,残阳斜挂,天边如血。
大帐孤零零地扎在旷野之中,周围极为荒凉,前面是苍莽的山林,不远处有河流过,水声隐隐。
凤无忧在帐外没有见到天镝暗,不禁怔了怔,一时间以为他把她丢下了,有些愕然,有些兴奋,一转头却看到竺元之站在前方的一棵树下,顿时觉得扫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竺元之也哼了一声,慢慢走了过来:“公子叫你!”
“在哪儿?”
“在前面!”
“前面哪儿?”
“不远!”
“不远是哪儿?”
“就是前面!”
他是故意的!
凤无忧怒了,板起脸道:“竺元之,竺大护法,你是不是很闲?”
竺元之悠然道:“不闲!我很忙!”
“那么,您就忙您的去吧!拜托你下次换个会说话的人来!”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天镝暗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德行,这竺元之也拽得气人!
“这个不成!公子说了,凤七小姐素爱惹是生非,以前凤家的脸都被她丢得差不多了,现在到了天家,一定要好好管教,不能让她抹了咱碧落殿的面子,否则——”竺元之斜视了她一眼,“你以为我爱理你么?”
凤无忧被损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着他半天,忽然冷笑道:“你是存心气我的么?我偏不生气!”
从前凤天两家作对的时候,她没少和竺元之吵嘴,可惜今非昔比,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便暂时忍了!
竺元之哈哈一笑:“如果七小姐真的学会不生气,那就圆满了!”
凤无忧握握拳头,跟在他的背后,转过一个沙丘,沙丘之后,是一块非常平整的土地,草色半枯半绿,各色的野菊零星地绽放着,在秋风萧瑟中起伏摇曳,为天地间平添了几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