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停顿了稍倾,随即捋了一下额上的留海痛快地说道:
“罢了姐姐,且不说这个了。我是命苦、命甜,我自都认了,随他便吧!我觉得我们近日还须造访洪音道观才是?一是看看那位和我们一样苦命的姐姐,二是打听一下殷遥前辈的令爱究竟去了哪里?你说呢?姐姐。”
琦玉点了点头:“也是哩!自打见了那位姐姐回来,我心里总是惦记与她,这两日都没睡好觉呢!昨夜,我做了一个梦,好似那位姐姐在江边呼唤什么‘张大人’哩。”
“哪个‘张大人’?”
“还能有哪个‘张大人’?川府之地的高官里只有一人哩,就是张延赏呗!”
“张延赏?对了,他就是和李晟抢夺高洪的当事人哩!这么巧?你竟然能梦到高姐姐呼唤他?难不成这位高居士果真就是高洪?”薛涛一脸的惊奇。
“额,也许姐姐想的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琦玉低声地回答。
这一说起张延赏,两人就开始探究起张延赏来。
这一探究不要紧,琦玉和薛涛就都突然忆起,怪了!两人几乎见过了半个大唐地域的许多名臣、要吏,但唯独都没见过这位统辖川府之地军政财民大权,又近在咫尺之地办公的节度使府的首领张延赏!莫说后来的薛涛,就是琦玉,也是自打来到浣花美人邸之后,接待过了节度使府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府吏无数次了,但就是未见张延赏来过。
难道张延赏洁身自好?难道张延赏不食人间烟火?假使他真如此,那为何还闹出个“从悍将李晟手中截下高洪”的举动?这样一想,两人更加觉得有了难解的心结了。
于是,两人就合计着尽快地去查勘“洪音道观”,去拜访道观里的“高居士”。
过了几日,眼看已是过了寒露,再不去洪音道观以后可就冷了。
翌日清早,琦玉一看是一个艳阳无风的天气,便和薛涛一同告了假雇了两顶轿子就沿着锦江北岸往高居士所指的竹山方向赶去,一路的打听了,直到时至中午,才来到了那座秀丽的竹山脚下。
到了竹山脚下,再向路人几番打听,才找到一条傍了山涧的小路,顺着小路山涧向上几经蜿蜒,行至山坡向阳一面,山路豁然开朗,突见一座红墙黑瓦的小型道观隐藏在一片苍竹翠柏之中。近了才看清道观大门的匾额上书有四个大字:“洪音道观”。
进了道观,琦玉引了薛涛先到大殿烧香拜了,才见有一女道士正在打扫院子。琦玉便向前打听高居士在何处?女道自是引了两人来到西院墙边,指着院墙上开着的一月亮门道:“进了此门便是了。”
对着月亮门,两人顿时觉得一阵菊花芳香扑鼻而来,二人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月亮门上方书有“菊香院”三个字,再往院子里一看,嗬!是满园的白的、黄的、紫红的菊花都盛开了。
两人迈进月亮门,却见一条青石板小路蜿蜒隐没在一片繁茂的菊花中间。未走几步,就听得“叮叮咚咚”的泉水声不紧不慢地传来,循着响声一看,不远处的菊花中间有一小池里,一架小小的喷泉正在吐着雪白的泡沫。泡沫下就是清澈的泉水泂泂地流淌着,顺着池边一个缺口流出来,成一条小小的小溪,穿进菊园里不见了。
两人正惊喜地观赏间,一位老叟走上前来问道:“请问两位小姐,来此作何?”
姐妹俩一看正是那日江上的摇撸老公,琦玉自是笑了答:“嗷,敢问老伯可否还认得我们姐俩?”
老叟在琦玉回答时也同时认出了姐俩,也笑了:“认得!认得!自是认得。那你们二位是来找我家小姐了?”
琦玉便笑着点了头。老叟随即前面引路来到正房堂屋的客厅,径直推门而入。
堂屋中间,正是高居士和那位哑女俯在一案上,聚精会神地共读一本书呢,并未察觉有人进来。
老叟随即说道:“小姐,有客人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