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蛇肉很鲜美。”萧冷月用筷子挟起一段蛇,“我喜欢吃蛇。”
展慕华有点傻眼:“你还是不是女孩子?”
“嗯?不是。”萧冷月半闭着眼睛,“我早就升格成女人了。”
“女人爱吃蛇的,倒很少见。”展慕华挫败地低下头,喝自己的粥。
她们不是应该对着蛇肉,发出惊怖的神情吗?
然后一只手捂着嘴,眼睛闭得紧紧的。
“只不过是你见得少而已,女孩子之所以自承怕蛇,是因为怕影响自己的淑女气质。其实,我倒觉得有点惺惺作态……”萧冷月咕哝了一句,吹一吹,再送进嘴里,吃得不亦乐乎。
粥很鲜,除了水蛇,底料里还备有干贝之类的海货。
萧冷月一口气喝了两碗,还有点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只动了一小半的粥。
“吃不下了?”展慕华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萧冷月对前菜并不热衷,原来是要留着整只胃喝粥呢!
“是啊……剩下的可以打包回去。”萧冷月绽颜一笑。
“是的,我们的粥品,是按照五口之家的标准配备的,大部分人都会把剩下的打包回去,隔天可以当早饭。”服务员很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食盒,“两位当早餐的话,也足够了。要吃的时候,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
“这倒不错,管了一顿晚饭,还管第二天的早饭哪?”萧冷月吃得掌心发热,两眼放光,两颊添了一点淡淡的绯色,更显得姿容俏丽。
那一点憔悴的疲态,被掩盖在霞色之中。
“不用了,再做一锅粥,替我打包。”展慕华阻止了服务员的动作。
“还要一锅啊!就算再好吃的东西,多了也就平常啦!”萧冷月苦着脸。
“这锅已经吃过了,而且再热起来的放,蛇肉会有点腥味。”展慕华对吃比较考究。
“反正明天要重新热过的。”萧冷月无辜地看着他。
“我们也提供外卖的,要是先生想要口味保证的话,可以明天准时送上门。”服务员恭敬地回答。
“好,明天再送一锅水蛇粥吧。”展慕华刷了卡。
“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口味,有这么必要较真吗?”萧冷月郁闷地说。
“差这毫厘,谬之千里,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知道!”萧冷月举手表示受教,“你是夫子,我是文盲!”
展慕华笑吧:“胡说八道!”
萧冷月用餐巾抹了抹嘴,笑了一笑。
展慕华知道她的心结,那张没有拿到的毕业书,说起来也与他有关。
所以,只能泛泛地安慰:“你也别那样想,现在不是已经拿到毕业证书了吗?”
“咦,下雪了?”萧冷月忍不住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子。
“A市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飘雪的日子了。”展慕华忽然眨了眨眼睛,“不如我们去堆雪人?”
萧冷月哭笑不得:“你几岁啊,跟萧箫一样大!”
说到萧箫,萧冷月涌上了思念。从Y市回来,因为背上的伤口,先是昏昏沉沉地躺了几天,又有一点小发烧。
总之,展慕华认为她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适合见萧箫的。
萧冷月只能看着一个周末,就这样白白地过去。
也许他说得对,自己这副苍白着脸的模样,无端地只会让萧箫担心。
进修……好吧,也就多进修了一个礼拜。
“想见萧箫?”展慕华仿佛只是不经意,可是话音里却透出了淡淡的笑意。
“是的。”萧冷月猛点头。
要不是为了萧箫,她还不乐意回A市呢,死皮赖脸,也要呆在Y市。
“反正你一走了之,大概是打算十年八载都不见萧箫的吧?那不如过个一年半载再去见他好了。”
“那怎么一样?以前是不得已……”萧冷月气愤地反驳。
“不得已?”展慕华的声音,开始危险了起来。
“好吧,是我自找的。”萧冷月无奈地举手,示意息事宁人。
“回头你见了我爸,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展慕华忽然交代了一句。
萧冷月愣了一愣,才欣喜地问:“啊,你是同意我去见萧箫了?”
“急什么,还有两天才周末呢!”展慕华白了她一眼,“再过一个月,学校放年假,天天混在大宅里,你可以天天见他。”
“不能接到我们公寓里吗?”
展慕华的脸部神色,松了一松。
很好,她已经自觉到把他的公寓,直接定义为“我们”了。
是不是表示,她视之为家?
可是,她离开的时候,却根本毫不留恋!
展慕华想着想着,又恨恨不已。
“那也简单,你说服得了我妈妈就成。否则,一切免谈。”
萧冷月泄气,要说服何吟秋,把她视作性命的萧箫拉过来住几天,那可是个难题。
至少,萧冷月处认没有那样的谈判水准。
何吟秋还巴不得他们为了见萧箫,天天也跟着住大宅里去呢。抓住了萧箫,连儿子也一起抓住了,多划算的事儿!
城市的道路上,几乎没有积雪。雨加雪的天气,只让人觉得骨子里的阴寒。
“还觉得冷?”
展慕华一到家就脱下了外套,萧冷月却裹紧了羽绒服,快速地泡了一杯热饮。
被热粥暖过的胃,好像被外面的雪意,又凉过了一遍。
展慕华看了她一眼,把手伸向了她。
“呃?”萧冷月眨了眨眼睛,“粥没打包啊,你不是嫌腥吗?所以,订了明天一早的外卖了呀!”
她可是两手空空进来的。
“你的手!”展慕华没好气地说着,把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他的掌心温暖得让萧冷月一下子感受到了春天。
她狐疑地看了看对面的男人,脱去了大衣以后,就是一件衬衫。
而自己……莫代尔的内衣外面,是一件高领的羊绒衫,再接着是一个背心,然后是厚实的羽绒服。
可是体温却不和彼此的衣服成正比。
“怎么会这样怕冷?”展慕华皱着眉,“以前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还记得初见她的时候,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大衣而已。
“最近好像特别怕冷,从……”她似乎怔了怔,声音变得婉转低徊,“生下萧箫以后,变得更怕冷了。”
“月子里没养好。”展慕华轻而易举地下了结论。
“不会啊,薇子对我很好的,替我请了月嫂。”萧冷月连忙替郝薇辩解。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人,知冷知热的。你这个人吧,又特别好面子,不喜欢麻烦别人,有什么小小的不适,也不可能告诉月嫂。”
他倒是对自己知之甚详……
萧冷月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
她发现自己露笑脸的时候,比以前多了。
可是,却并不表示比以前更开心。
笑容和开心,中间并没有恒等式吧?
夜幕,像灰色的绸缎一样,静静地铺展开来。被风吹起的褶皱,在雨滴砸向窗玻璃的时候,被抹得不见了痕迹。
白天的浑浊和喧嚣,已经离得很远。
乌云的阴影,隐约映在窗台上,像是一只纸折的风筝,在灰暗的天空里,摇摇欲坠地飘浮着。
“应该不是吧,以前冬天也没有这么怕冷。”萧冷月摇了摇头。
也许是从Y市回来以后,她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了热气。
手足一直都维持着冰冷的温度,要在空调里吹了很久的暖风,才会慢慢地恢复全身的血液循环。
胸口总是有点闷闷的,难道是心脏的供血不足?
她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你就穿这么一点,怎么手还这么暖?”萧冷月没话找话地问。
“我身上阳气足,所以每天晚上,你都像一只八足的章鱼,紧紧地抱着我,害我都透不过气来。”展慕华半真半假地抱怨。
“真的?”萧冷月呀了一声,“要不,我以后睡萧箫的那个房间吧!”
“我喜欢你抱得紧呢……”他凑到了她的耳畔,用火热的舌,舔食着她小小的耳垂。
萧冷月脸上一红,暖意竟然从耳朵那里,传到了心脏。
只是那颗心,却不像以前那样,容易被温热。
仿佛总有一小块地方,冰冰地凉着。
“看来要让你热起来,只有一个方法……”展慕华感觉到了她体温的回升,几乎把她整个小小的耳垂,都含入嘴里。
“什么……方法……”
她勉强把话问完,就听到展慕华的轻笑。
“啊……你、你……”萧冷月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除了让你自己运动起来,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他笑着把她打横抱起,“背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吧?”
“疼啊,很疼。”萧冷月结结巴巴地说,并且很应景地皱起了眉头。
可惜展慕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能够应付公司里的那些文件,还怕应付不了我?”
“不具有可比性啊!”萧冷月愁眉苦脸。
“工作了一天,不如让我来替你松散松散筋骨吧。”展慕华解开了她羽绒服的扣子。
“我先泡个澡……”萧冷月干笑。
“行啊,洗得香喷喷地上来,我喜欢。”展慕华笑眯眯的样子,哪里像集团公司的总裁,分明是个色中的饿鬼!
萧冷月披着羽绒服,就闪进了浴室。
其实身上已经懊热非常,只觉得从脸到脖子,都是异乎寻常的温度。
还没做运动呢,她已经体温急骤升高了!
水流声哗啦啦的声音,很好听。
空调的温度,已经打了上来。再加上展慕华特意打开的浴霸,浴室里温暖如春。
晚风拂雪,栖息在黑夜的窗台。
薰衣草的香气,渐渐地弥散开来。
她根本没加精油啊!
萧冷月狐疑地打量着四周,毛巾架上,有一瓶半开的精油,香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太奢侈了吧……没有人在家,也这样挥发精油……难怪打工的越来越穷,社会资源,就是被这些资本家给糜烂的!”
萧冷月咕哝了一声,取下精油的瓶子,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往浴缸里倒下去了。
想念是一种会呼吸的痛,萧冷月觉得每根骨骼,都叫嚣着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