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瑞居内，老夫人脸色惨白，身子摇晃了几下，“你说什么？！”
大夫人贺氏叹了一口气，只得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大夫说钰哥儿这次很严重。即使能醒过来。也多半会……傻了。”
老夫人抖着嘴唇道：“怎么会这样？前儿个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贺氏低头，这让她怎么回答。钰哥儿是二房的，当时请医延药也是二太太。她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二太太回了娘家，她掌管着府里的中馈，才代为请了大夫，只是没想到的是……
老夫人也想到了，怒声道：“老二家的呢？快把她给我叫来！”
老夫人身后一个白脸圆胖的婆子上前一步，低声道：“老夫人，二太太回许府了，还没回来呢。”
贺氏看了一眼，这林婆子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心腹，最是面甜心苦，老夫人的好多事情都是这老货给出的主意。
而这钰哥儿是二房的孩子，虽然是庶出的，但小小年纪就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连先生都说以后必成大器。老夫人可是喜爱的紧，如今成这般样子，难保老夫人不会迁怒到别人身上。
但这些都是二房的事，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趟二房的浑水。
所以贺氏只是站着，静听老夫人的吩咐。
老夫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怒气，突然间眼泪就流下来了。再怎么说，那也是她一心疼宠的孙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老夫人捶胸大哭。
林嬷嬷忙上前劝道：“老夫人您别这样，三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对！”老夫人稳了稳心神，吩咐贺氏道：“你再去请个大夫给钰哥儿看看，说不定就能医好了。”说着眉间现出厉色，“将钰哥儿身边侍候的都仔细审审，怎么钰哥儿好好的又会犯病！”
“是。”贺氏应诺。
老伯爷去得早，老夫人早年间也是杀伐果断的人物，只是现在年纪越大越是糊涂，又一心偏宠自已的外甥女。如今这样一审，府中恐怕又不得安宁了。
贺氏眼里闪过嘲意，但还是依言退下。
贺氏走后，老夫人的眼泪又掉下来。虽然刚才说让贺氏再请个大夫，她心里也明白，钰哥儿十有八九是治不好了。
“你说她就怎么那么狠的心，钰哥儿碍着她什么了，要下这样的狠手！……当初我怜惜她没了母亲，经常将她接入府中，吃穿用度一点不比华儿差，……她就是这样对我的！”老夫人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林嬷嬷吓了一跳，老夫人的意思竟然说三少爷生病是二太太搞得鬼？！
屋里侍候的几个丫鬟也都听出来了，都低下头不敢多言。
林嬷嬷忙道：“老夫人，老夫人您可不敢这样说呀，二太太她不会的……”
老夫人疲惫地摆了摆手，“我都知道，你不用再说了。府中除了她，还能有谁？要不然，钰哥儿怎么好好的会掉进荷花池？”
林嬷嬷不敢再多言，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这是怪我呢！当初她跟庭儿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却为庭儿聘了宋氏……”
林嬷嬷陪笑道：“老夫人这怎么能怪你。当初二老爷可是考中了探花，许府的门第是低了那么一点点……”
老夫人慢慢闭上眼睛，疲惫地道：“这个府里老大没多大本事，虽然承了爵位，但也只是混日子。唯一能指望上的就只有庭儿。我自然要为他好好挑一门亲事。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老夫人想到她千挑万选，最后却选了宋明珠，不由恨恨地捶起罗汉床来。
林嬷嬷忙道：“老夫人您千万别气，二老爷现在也挺好的。”
老夫人颓丧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庭儿这么多年也怪我。他嘴里不说，可我心里明白。”
“怎么会？”林嬷嬷讪笑，忙保证，“二老爷再孝顺不过的！”
老夫人摆了摆手，脸色冷了下来，“你去把二太太接回来，出了这样的事，她还想躲在娘家不成！”
“是。”林嬷嬷忙应诺。
老夫人见林嬷嬷只是答应却不走，皱起了眉，“还有什么事？”
林嬷嬷陪笑道：“老夫人，今天早上黄府来人了。”
老夫人微微沉了脸色，“黄府又来人干什么？我不是都答应了吗？”
这黄府是老夫人为顾婉选的婚事。四姑娘前面退过亲，再找一门好亲事自然是不容易。可巧有一位黄大人新近丧了妻，要再续弦。这黄大人放出话来，家世什么的都可以不论，但人一定要是绝色。
有人就通过林嬷嬷找到老夫人这里来，老夫人开始是不愿意的，这位黄大人都四十多了，比顾二老爷还要大点。可最后耐不住黄府的那位婆子巧舌如簧，说什么年纪大点才好，又许诺聘礼可以给五万两白银。
老夫人怦然心动。伯府这几年早就是外强中干，若不是有宋氏留下的几个铺子撑着，早就支持不下去。如今有人愿意拿出五万两，老夫人自然是愿意。更重要的是，这位黄大人将会赴苗贵之地为任，也许十几年都不会回来，刚好可以将四姑娘这个扫把星嫁出去。
所以老夫人考虑了下就很快答应了。
但她也知道这件事不光彩，将正值绮年的孙女嫁给人做继室，会被人非议的。伯府在京城中也不是什么无名的人家。所以这件事都是暗中悄悄进行，到时候，花轿一抬，顾婉也会跟着那位黄大人离开京城，又有谁会说什么。
当听闻黄府又来人时，老夫人很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林嬷嬷顿了下，才陪笑道：“那个黄大人想在……想在四姑娘出嫁前见上一面……”
“什么？！”老夫人勃然大怒，“他把我们伯府当什么了？不可能！”
老夫人断然拒绝。
林嬷嬷暗暗焦急，心里只怪这黄大人太不会挑时候了，偏偏选在今日。可捏了捏袖中的银子，她又硬着头皮道：“老夫人，黄大人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着他年纪大了点，害怕委屈了四姑娘……”
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下来，“有什么委屈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敢忤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