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容貌颇为清秀，虽然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个清秀佳人。只是此刻满面泪痕，鬓乱钗横，显然是有什么事。
小丫鬟在后面追得气都喘不上来，“姨……姨娘你慢点，大……大夫已经请过去了……”
正说着，那妇人因跑得急，脚下一扭，“咚——”的一声，直直摔倒在顾婉面前。
呃，这个……应该挺疼的吧。
顾婉默了下，伸手扶起摔倒的妇人，“你没事吧？”
近前看，顾婉才发现妇人似乎有点不对，本来应该明亮的眼睛却是惶惶不安。而刚才跌倒时，妇人的双手因撑在地上，掌心被蹭破，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她却恍若不觉，只喃喃道：“钰哥儿，我的钰哥儿……”
小丫鬟自后面赶了上来，看见顾婉愣了下，忙扶过妇人，喘了几口气方道：“姨娘你别急呀，大夫已经请来了，三少爷会没事的。你看你的手都破了……”说着，拿出帕子，要替妇人按住伤口。
妇人却紧紧抓住小丫鬟的胳膊，眼神惊慌，“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月儿你知道吗？这几天我的心就一直跳个不停，是要出事了，要出事了……昨天晚上我还看见了姑娘……”
妇人似哭似笑，“姑娘一定是怪罪我了。她一定是怪罪我了……”
眼神狂乱，喃喃自语个不停。
小丫鬟被吓住了，“姨……姨娘，您别这样，您别这样……”
顾婉在一旁轻轻皱了皱眉，妇人这个样子，明显是精神有点异常。可她的记忆中，府中的几个姨娘都没有听说有精神不对的啊。
正在这时，后面又跑来几个婆子，为首的一个身形粗壮的婆子一看妇人的这个样子，嗐了一声，忙道：“快点，翠姨娘又犯病了，快带她回去！”
后面的几个婆子显然极为熟练，掏出帕子往翠姨娘口中一塞，架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了。
翠姨娘眼中含泪，唔唔挣扎个不停，猛然眼睛睁圆，被几个婆子很快拖着走了。
先前的那个婆子狠狠打了一下小丫鬟，呼哧呼哧地喘着怒气，“让你侍候翠姨娘，你把她带出来干什么？！老娘不过出去了一小会，你就给我惹了这么大的事！”
小丫鬟也被刚才的变故吓住了，哭丧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听厨房里的李大娘说……说三少爷生病了，还……还很严重。一不小心就回来说给姨娘听了，可我也没想到姨娘会……会这样啊。”
小丫鬟大哭起来，“姨娘本来一直都很好的……”
那婆子恨得不行，又打了丫鬟一下，“三少爷生病，自有老夫人和太太，要你操的什么心！”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顾婉，但见她虽然容貌绝美，却是穿着普通，神色淡然，以为是哪个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也就没放在心上。又打骂了小丫鬟几句，婆子才揪着小丫鬟一起走了。
翠姨娘？
顾婉站在原地蹙了蹙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翠姨娘是父亲的妾室，生有一子一女，乃是一对龙凤胎。分别是六姑娘顾芷和三少爷顾钰。
而且——，如果她还没记错的话，这个翠姨娘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曾经是她母亲身旁的大丫鬟……
顾婉心里疑惑，一路沉思地回到院中。想了一下，抬手招来香桃，“香桃，你对翠姨娘知道多少？”
香桃满面疑惑，“姑娘你问翠姨娘干什么呀？翠姨娘身体不好，平时都是呆在院子中不出来的，我也没见过她几回。”
顾婉皱眉，“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翠姨娘脑子有什么不对？
香桃摇头，“没听说过。”说着又撇了撇嘴，哼声道：“翠姨娘怎么会脑子不好？人家三少爷可是很聪明的，听说很有老爷当年的风姿呢。”
顾二老爷当年中了探花，白马金鞍的确是风姿无双。
顾婉看了她一眼，轻声斥责道：“说那么多干什么，你去把古婆子叫来，我有事要她做。”
古婆子正一心想做点什么，好让四姑娘重用她。听到顾婉唤她，忙不迭地跑了过来，“四姑娘要让我做什么？”
顾婉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慢慢道：“你去打听一下三少爷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生病的，可治好了没有？一定要问得清清楚楚。”
古婆子拍着胸脯保证，“老奴一定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事并不难打听，不到半个时辰，古婆子就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姑娘，我打听到了。三少爷是真得生病，听说还很严重。大夫说若是醒不过来，可就危险了。”
顾婉凝眉，“那你可有打听到三少爷是怎么生病的？”
古婆子想了想，“听说是三少爷前几天去荷花池玩耍，不小心就掉了进去。当时就请了大夫诊治，本来已经好了。谁知道今天又发起高烧来。”
顾婉眼神微动，“这个季节去荷花池玩？……”
哦，对呀。古婆子猛地眨了下眼，也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这个季节荷花都谢了，只剩下残根断叶，去荷花池玩什么呀？而且听说三少爷小小年纪就十分稳重，怎么就会跑到那里去呢……
顾婉微微一笑，看着皱眉不解的古婆子，温声道：“多谢古妈妈，这里没你的事，先下去吧。”
“哦……”古婆子退下，心里还是十分想不明白。
“姑娘你这么关心三少爷干什么呀？”古婆子走后，香桃撅嘴低声嘟囔道。
三少爷虽然是姑娘的庶弟，但一向都没将姑娘放在眼里，每次看见姑娘都像姑娘欠了他什么似的，冷淡的很。六姑娘也一样，以前跟在五姑娘身后，也没少欺负过姑娘。
他生病了，和姑娘有什么关系呀？
香桃很是不忿。
顾婉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却是淡淡，“没什么，只是未雨绸缪，有点兔死狐悲罢了。”
“什……什么狐什么兔？”香桃瞪大了眼睛，“姑娘你又说我不懂的话呢！”
顾婉闷笑了几声，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不懂就不懂吧，反正这事和咱们也没多大的关系。”
不过，这回顾婉倒说错了，这件事真和她还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