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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饿狼

龙窝村。

和万年镇周围环绕的大大小小村庄一样,它只是其中一个,略显偏远,村子较小,被群山环绕,道路难走。村里只有三四十户人家,几百号人,这里的民风淳朴。

徐无疾带着小白,走出万年镇,一路东拐西拐,向着龙窝村走去。

他此刻正走在纵横交错的田垄上,望着绿油油的稻苗,心里一阵高兴,不禁想到:我得走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妹妹,恩,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刚走快了两步,一不留神,脚前一错,差点踏了个空。

却是一个水沟。

他不由得愣了一愣,心中又道:不行,妹妹现在肯定饿极了,万一我摔倒了把饭弄撒了怎么好,我还是走慢点好。

“小白,你认为呢?”

“汪汪汪。”

小白摇着尾巴,蹭蹭的撒着欢向前跑去,过得片刻,又一阵风似得跑了回来。

“你也认为走快点么?也对,如今夜的早,还有五六里路要走了,怕不是还没走到就天黑了。”

“大不了摔倒的时候我先着地就是了。”

徐无疾如是想到,便加速绕着田垄向山坡走去。

……

……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远处天边星星点点,山脚村庄隐约可见。

“呼,到了。”

徐无疾一呼气,停了下来,伸手提了一下饭盒,发现完好无损,心里高兴不已:“这下妹妹可以吃好的了,呵呵……”

一路无话,在村里拐七拐八拐之后,小白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向着村后几百米外那山坡上的无人居住房子走去,徐无疾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步。

那是一个大的祠堂,庙里供奉着三清神像,已经是裂纹斑斑,庙顶的黑瓦灰迹斑驳,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沧桑。

此刻庙里上着几柱香,两根大红蜡烛火光摇曳,照的那三清神像影子晃动,犹如活物,好不神奇。祠庙神像后面便是一道墙壁,旁边有一个小门,是给那些求签之人用的,也是一个小小的房间。

因为村子很小,除了婚娶生子,驱魔除病之外时有人带上瓜果食物,拜上一拜,这里倒也显得冷清。

徐无疾作为本村村民,自然知晓这些事情,他小时候在除了在村里人的救济下,便时常在这里晃悠,将那些供奉的食物偷偷拿走,让给自己的妹妹吃。他自己舍不得吃,便在尚有存食的时候,离开妹妹,偷偷到镇上晃悠,或是偷鸡摸狗,或是到邻村祠取食,或是等待救济,种种原因之下,倒是不仅活了自己,还养了妹妹,小小年纪,说来也是一番本事。

而这个有些破烂的寺庙——说来不仅为他遮风挡雨,还能提供食物。

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

“嗯,过了今晚,就得离开了。”

他看着这祠堂,倒是别有一番感情,想到离开,却有几分不舍。

“咿呀”一声响。

最终他还是推开了庙门,小白随后跳了进去。

“汪汪”

“小丫头,小丫头。”

徐无疾带着几分急切,几分欣喜的喊道。

片刻后,神像旁边的小门晃荡一响,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晃动,还未看清,已经一阵风似得扑倒了徐无疾的身上。

徐无疾双手一张,猛的抱起那个小小的身影,转了两圈后放下道:“嗯,这几天有没有乖?”

顺着徐无疾的眼睛看去,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白白嫩嫩的,脸上一片晶莹,除了身上穿的有些破烂,倒看不出是个乞儿,天知道徐无疾到底是把多少食物让给了这个小女孩,才能让她像个正常孩子一样。

那个小女孩扎了两个小辫子,眉清目秀,眼睛很是明亮,大大的,小小的鼻子此刻一蠕一蠕的,片刻后两个小手轻轻的揉着红红的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哥哥,我怕。”

这哭声奶声奶气的,让人好不怜惜,徐无疾心中一颤,已经用还有几分疼痛的右手摸着那小女孩的头道:

“无忧乖,不怕,不怕。”

安慰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无忧这才停下哭声,从徐无疾的衣裳中抬起头来,说道:

“哥哥,我饿。”

徐无疾心中更是歉意连连:“恩,无忧乖,饿了吧,快来吃东西。”

他俯身下去,右手依然被小女孩前者不放,只得做手去拿饭盒,正在他站起身来的时候。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传来,徐无疾全身汗毛倒竖,心脏骤然一停,像是被东西盯住一般,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

徐无疾虽未转身,却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便是小白也裂开嘴,露出小尖牙,背起身毛,“呜呜”的狂吠,而小女孩徐无忧已经吓得扑在了他身上,死死的拽着手,连身体都不住的颤抖,便是连哭都忘记了。

他按捺住心中的强烈不适,转过身去。

瞳孔豁然大张!

庙门外,黑暗中散发着两朵碧绿的幽光,像是绿火一般,竟然是一双略带猩红的眼睛,眼睛下方老长的红舌外显,两排尖牙在月光下更加显得锋利,甚至有唾沫不停地沿着獠牙下滴。

看得出来,那是一头饥饿之极的狼!

仿佛和黑暗融成一片。

它,此刻离庙门大约十丈,前爪匍匐,身子低倾,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两孩一狗。寒风下,呼吸时胸前的毛发也在带着颤动……

这是狼标准的攻击前奏!

仿佛是自古以来人类对猎杀者的天然敬畏。

徐无疾恐惧无比,心中只想到一个字:跑跑跑……

他脑中一片空白,冷汗涔涔,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哪怕是伸出一步,跟别说什么反抗之类的念头。

它也发现了猎物,和他恐慌的眼神。

饿狼尾巴高高扬起,锋利的前爪抓在地面上,后爪猛然前越,全身拱起,宛如一张绷紧的弓,而它的身体却像射出的箭一般,向着前方冲射……

那是一道优美之极的奔跑画面,却又带着致命的威胁。

下一刻。

“啊”

小女孩徐无忧吓得终于“哇”的哭出声来。

受到哭声一激,徐无疾猛地从恐惧中惊醒,不在看着饿狼,全然凭本能反应,双手猛然抱起徐无忧,再也不顾所有,全力的向小门里面跑去……

“砰”的一声响。

小门如受重击,猛然敞开小半,眼看就要打开,却又像是受到莫大阻力一般,啪的一声关上。

徐无忧双手拼命的堵在小门口,口中喘着粗气:“无忧,快,快,爬爬,爬到横梁上去。”

小女孩徐无忧呆呆的躺在门内侧,她是刚刚被徐无疾从怀中丢下来的,摔得屁股剧痛,此刻傻了一般,捂着双眼,挣扎一下站起身来,又再次抱住了徐无疾的身上,习惯性的埋着头啼哭不止:

“我怕”

如此情况下。

徐无疾却是猛地一脚把她狠狠踹开,恶声道:“死开,快爬上去,爬到横梁上去。”

“碰”的又是一身传来,门口又是一阵晃荡。

看着兀自不动的妹妹,徐无疾再次吼道:“你要不爬上去,我就没有你这个妹妹。”

“汪汪汪”,不知何时进来的小白也是咬着徐无忧的衣服大叫。

徐无忧从未看到哥哥如此吓人的眼神,许是被吼叫声惊醒,许是看到了小白,她终于明白了当下的处境,哭着连滚带爬的走向了小房间,向着中间的大梁木,慢慢的爬了上去。

徐无疾双手死命的撑在门前,表情狰狞,面目发白。

许久之后才感觉到剧痛却是从右手传来,徐无疾一愣,便看到左手上还提着饭盒,右手手腕有鲜血流出,透过白布浸出,他明白多半是撕扯之下再次伤口破裂,只怕刚刚情况危险不知道而已。

门外嘶嘶声传来。

那是爪牙抓门的声音,弄得人心里一阵发寒。

许是鲜血的气味的问道刺激,门外的狼这刻突然不在撞击撕咬小门。

“嗷呜”

一声长长的狼嚎在门外响起,回荡在庙周山林处,引得密林深处也有狼鸣响起,像是回应一般。

由于离得近,徐无疾完完全全的感受到那声音所带来的震撼,恐惧,透过耳麦,直入心头,一阵发麻。

他趁着饿狼嚎叫的时刻,猛然提过门闩拴住小门,这才回头看向徐无忧,见小女孩徐无忧此刻已经是爬上了横梁木。

徐无疾这才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

他透过门缝,看到那狼蹲在庙门前,还在嚎叫,像是等待什么。这才壮起胆子离开小门,将里面的桌椅全部搬过来抵挡在小门前。

做完这些,一阵空虚传来,他再也站不住了,力竭瘫倒在地,全身已经湿汗透衣。

“哥哥,呜呜,你怎么了”

横木梁上的徐无忧见哥哥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出声问道。

“呼,呼呼,没,没事,哥哥,等下就爬上去。”

徐无疾强自站起身来,呼唤着小白过来,抓起向着横木上的徐无忧丢去,徐无忧接过抱在怀中道:“呜,哥哥,你快些上来,我怕。”

“恩,接住。”

却是他再次将那饭盒丢了上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带进来的,或许是在发现狼以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吧。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响声歘来,小门又是一阵晃荡,徐无疾不由得大惊,方才那狼没见的撞得如此快啊,而且听那声响,力量像是大了许多。

徐无疾心中奇怪,低头趴在地上透过门缝底下看去,却发现赧然多了两条饿狼,六只绿眼比方才显得让他恐惧。

三条饿狼一只用爪牙撕咬,另外两只则撞击着小门。

徐无疾不由得大惊,想起方才的狼嚎呼应,他不由得一阵心悸。

“嘭嘭嘭”的声响越来越大。

徐无疾再也不敢看了,连忙爬向横木。

祠庙中,

两个孩子,在这春寒的晚上,紧紧地抱横梁木上,躲避危险。

小门外,

三条饿狼撕咬嚎叫不休。

……

……

今晚,注定要有一方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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