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炉匠儿子叫陈阿七。人长得五大三粗,和瘦蜢蜢周观喜(草蜢般瘦)相比,简直是两个极;一个上极、一个下极。当见到周观喜临阵脱逃却无法阻止时,就只得涨红个脸,分外眼红像头发怒豹子。陈阿七是‘二连的连副’。这个二连由于人数最多,所以有好几个连副,陈阿七就是其中一个。又由于这个连副肌体比较发达,所以二连长指定他为这次行动的第二指挥,负责指挥现场一切革命行动。二连长是红极一时的区航革命烈士的遗孤——区锋锋,也是这次行动大伙推选出来的总指挥。当下,总指挥见一连群龙无首,队伍已经乱成一锅,知道第一波冲击已告失败,于是马上做出调整,重新布署:“陈阿七,上!把二连拉上去!把敌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是!”陈阿七应声站了出来,但是满嘴脏话:“扑街、冚家产、怕死鬼~~,”使劲地骂,完了还莫忘给周观喜穿小鞋:“大家听着,以后管周观喜叫周怕死。管‘一连’叫掘坟连!去死队!”骂着骂着业已粗成一团,蹿到最前沿,且企(站)上第一级台阶,只见他昂首挺胸、双手插腰,极具张力地号令:“二连尖刀班集合!”
“嚯!这杆子有尖刀班、敢死队,有点意思。”
“对对,有点意思。可能还有嘢睇(有东西看)。”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有嘢睇。并且有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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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调侃话是前面围观的群众侃说的,他们且侃且后退,让出空地给‘大部队’。
接着陈阿七喊:“列队,立——正,向左看齐——向前看,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念!”
随即,所谓尖刀班十号人齐声,浑然有力念起:“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革命是暴动,是~~~。”
青一色的半身部队着装(军装),齐唰唰在瞎子眼皮底下做这一系列令行止禁动,当然不仅仅是吓唬瞎子,那也是做给群众看的。让百姓都知道,梅镇有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破旧立新‘军队’。
当时就有群众说:“哎呀,简直就是个娃娃军,即有一连也有二连不知是否编有三连?”
“有啊,来了一个营,昨晚才成立的。”有了解情况群众说:“第一中学管叫一连,现这个是二中,所以叫做二连。”
“那今早有三杆红旗杀到这,那岂不是有三个连。”
“会是吧。要不怎么叫营。”
“哗!咁(这)大阵象。这下高家老宅惨啰!”
“惨什么惨,你没看到现在还没打开宅门吗。”有人持不同看法。
“那是迟早的事。”
“我睇(看)未必。”一个胸带巴掌般大的‘红宝章’青年人说。
“未必?”旁边一个年轻人质疑。
“唔信呐?”青年人说:“不如做(赌)一铺睇(看)哩。”
“做?”年轻人左顾右盼一番,应允:“好,做就做。做什么呢?”
“十斤全国粮票。”
“你有吗?”年轻人好像挺了解对方,且不屑。
“嘿嘿~~。”青年人略显尴尬地摸了摸头:“你管有没有,输了我就给你。”
“没有也没关系,”年轻人说:“十斤省票,加你现在胸前的“红宝章”。”
“一样做我两样,那你岂不是很着数(占我便宜)。”
“全粮里头有花生油,着什么数,你省粮有吗?”年轻人说。“我拿两样,你也得对我两样,这才叫公平。”说完,目光就盯着青年人‘红宝章,补说道:“花生油几矜贵啊!”
这是枚侧面人头的‘红宝章’;铝质、露双眼、头戴五角星军帽、配红旗领章、人头下面是大海的波涛、有六个伍分钱硬币那么大,由红金两色组成——红彤彤金闪闪且做工精细。说实话,那也叫做矜贵。
年轻人一看青年人瞄他的‘红宝章’,连忙用手捂胸:“不行,我这枚‘红宝章’具有特殊历史意义。要我拿来跟你换粮票不行!你可知道这‘红宝章’的来源?”
“嗨!”年轻笑了:“还不是下湛江钻公共汽车顺(顺手牵羊)得。”
“我不是说这种来源。”
“那是什么种来源?”
青年人露出了神米般的神情:“这是赠阿尔巴尼亚代表团的,也是我国目前唯一一枚对外发行的‘红宝章’。起名叫‘大海航行靠舵手’,怎样,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宝贵了吧。矜贵吧。”
哇!这等宝贵啊。一个十三四岁的青少年不容这俩思量,已然加了进来。此前,这小子还隔着几副肩膀远,当听说有对外发行的‘红宝章’就立马就挤了过来,并放出声来:“我也做。”
“你找死,那么大声。”青年人拿了句:“做做做,你拿什么做?”
“拿我家一张黄花梨太师椅一张跟你做。”青少年压低声说:“家传之宝。”
“咳!那玩艺可别给‘破旧立新营’碰上,要是碰上准破了烧火蒸酒不可。”
“保准碰不上。沉水里喇,只有我知道,你做不做,椅背还镶玉(云石)呢。”
““你没看见满大街见到谁戴手镯就拿锤子追着砸吗,手都给砸坏吊绷带了你还玉玉声。”年青说:“不受(不接受投注)!”
青少年委曲地嘟起嘴:“传家之宝,咁都不受(这都不要)。”说着就转脸哀求年轻人,“不如你先借十斤全粮给我,反正你妈在粮所换粮票容易,我们兄弟二人齐心合力压沉他的船,我就不信几个连队就没一个能冲进去。”
“你傻呀,我俩做赢他,他就一个‘红宝章’。”
“这好办,咱俩轮着戴,每人半个月。”
“滚蛋!”年轻人攥起拳头朝青少年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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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看!后生即是后生,这年头也敢作赌,还是在大庭广众下,大吓小~~”旁边一个中年人为此道出了心声:“哎呀!这个‘阿赌’真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哇,简直是与日共存啊——”这位老哥叹止了,那句:“你小子凭什么断定高家古宅没人进去?”倒是含蓄这没说出口。
倘真有这一问,想必青年人也会答:“凭什么?凭古宅里的精灵,凭瞎子这个活门神。你信不!”如此之说,也许是中毒了,可能与他刚看完的手抄本‘古堡精灵’、‘少女之心’或什么什么的毒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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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站哪里见老半天没对手上来,下面又齐声用国语朗读,便回头问:“瓶儿,他们在做什么?怎么不说白话(粤语)?是不是要撤退?”
可话还没等说完,就给背完语录的尖刀班,冲上来差点没撞倒在地。是这样的,背完语录后,陈阿七挥手:“上!”一群人就拥了上来,撞了师傅的肩膀,幸好师傅脚底有根,摇摆几下才又站定了。
‘二连’尖刀班十人,当中五人手里拿着大龙锯(长片钢锯)。陈阿七也在这五人当中,且他持大龙锯尤为突前。当推进到拢门时,立时就将长长的龙锯架上拢条,其四人也有样学样——扎马、架锯、待令。人人一副凶神恶煞样。另外,五人站后排,分成了前后排,打算前排人锯累了后排人立马接班。
陈阿七开始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破旧立新‘第二连’,我是连长,现限你十秒钟打开拢门,否则,休怪大龙锯——锯下无情!如若不开,转眼我就摧枯拉朽捣它个稀巴烂!”
此人有没有毛病不得知,不过,这一刻水瓶儿就像被一群有病的狗逐成惊慌失措,那条美瞳线炫闪闪的,只盼一道铁门从天而降,将这群病豿隔开~隔开~~。然而,怕归怕,护宅之心犹在,无瓦遮头的情景犹在,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呼喊:“师傅师傅,他们要锯木头了。”
亏得你水瓶儿能喊。师傅这辈子连自己的脸被风吹是啥样子都没见过,哪里晓得锯木头是什么样子。说破门还差不多。不过没关系,听到的是歇斯底里声,师傅也不容多想,已意识到来者要搞破坏。所以也不含糊,转过身就呵斥:“这是哪家的不肖子准备在我家门口撒野啊。”说完支起双耳使劲动起来,犹如怪兽。他边动耳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好啊,爷就是钟馗等着你来。”
“是小炉匠家的。师傅。”水瓶儿浑不吝,脸色也由黄变紫,美目圆睁,反正是一副怕不来、豁出去的样:“是区航的遗腹子带的头。”
这下知对手是谁了——
“哟嗬,国共合作、混成一块——成衰仔板样了,”师傅深戳冷笑,不过,他知道陈阿七离的最近,所以先对陈阿七说:“衰仔,终于等到你了。衰仔,你小子比你老子强多了,你是明里干阴汁(阴险事)事俾(给)人知,而你老子(爹)是干阴汁事暗里没人知。”
“你系衰公,”陈阿七不甘示弱反唇相讥:“瞎衰公,你九不搭八,关我老豆(老爸)咩嘢事(什么事),我好汉做事好汉当,有本事冲我来。老子是真正的红五代。老子家的历史清清白白。你胡编瞎诌不上。”
“呸!清清白白,衰仔,你家史最那个龌龊,”师傅依然冷笑,不过,他拖起了慢腔,说:“你也看到刚才了。若想清白就先封我的嘴,跟我做交易。别在我门前惹事。”
“少来,我不怕你瞎子。”陈阿七牛气冲天:“什么****垃圾交易,革命者大无畏,不吃你那套。今天老子就惹你高家老宅了。”
“衰仔,听好啰,”师傅一字一顿:“我是拿你老豆(老爸)当年叛变革命,出卖革命同志的事跟你交换。”
“胡扯,我祖宗三代打铁,什么时候叛变过革命。”牙尖嘴利的陈阿起极力辩护,毫无松口。
“少跟瞎子嚼舌头根!”区锋锋有点不耐烦,发出催促。
“收到!”陈阿七发口令:“听我命令,我数一二三就一齐开锯!尽可能用力拉响‘嗤嗤’声给瞎子听~~,一~~。”
“且慢!”师傅面向古街,用后脑勺跟陈阿七说:“衰仔,只要用张口,你们全家在梅镇就没地方企(站),衰仔三思。”
陈阿七才不管,继续数:“瞎子在信口雌黄,二~~,我们家是真正的工人阶级。”
喊了‘三’也无所谓,一扇门‘破’和‘锯’,在师傅概念里是不同的,因为他受过的只是戏文剧本,那些脚本写的是:‘有强盗破门而入’、‘贼人撬门而入’,什么什么的,就从没有写‘锯门’而入的。于是他还是那么‘任门外风吹雨打,我自胜似闲庭信步’的断想;罗织:“我这一嗓子吼出去容易,但是,一旦爆了小炉匠的‘料’,很有可能从此这个家就毁了。唉!临老才毁一头(个)家,无论如何还是违背良心啊,到此,他又于心不忍了,认为,还是争取争取,尽量拖延时间等小炉匠出现,因为他深信小炉匠最怕别人捅出他当年那些龌龊‘料’,为了不让这料现世,小炉匠会竭尽全力把这个不肖子带离此地,这样子——事情化解掉就算了。出自于这种想法,或说良心法则,师傅也就姑且将如鲠在喉的‘料’强咽着,而反平和地跟陈阿七说:“你家是不是工人阶级你说不算,后生仔,听我一句劝,去把你那个打铁的老豆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师傅这条逻辑思维可对了。他的所谓的‘料’,小炉匠不仅仅是怕,而且还害怕的要命。当三杆红旗出现在老街时,小炉匠正在作坊里升炉子,准备打几把菜刀明天墟日卖,那时就有路过的街坊说,“阿七说举大旗去踩人家高家了。”由于正忙,街坊的话已然当了耳边风。殊不知升好炉,拉旺火,用钳子夹出烧红的铁板搁砧子落锤锻打时,颗心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发慌了,更甚的是,他多次举锤锻打,竟然锻打在砧子上,震得虎口发麻,小炉匠一怒之下撂下铁锤,坐一边凉快抽大碌竹(水烟筒)了。彼间,又有一个老街坊路过,见小炉匠抽大碌竹,烟瘾即犯,随之就走了进来,小炉匠递大碌竹给他,这人立即蹲下,抓过地下盛有熟烟(烟丝)的罐子,就往烟嘴(小铜管)按了一大拇指熟烟,燃火——咕噜咕噜吞吸了几大口,这才压住烟瘾,这才呲口黄牙和小炉匠说话:“打铁佬。今早新闻好得意喔。”
“怎个得意法嗄。”小炉匠搭讪。
“盲佬企系高家门口大爆料(瞎子站在高家门口说事)啰。”
小炉匠不以为然:“梅镇有乜(什么)好嘢爆嗄。”
“有——爆解放前滴嘢啰。”老街坊说。
“爆解放前滴嘢?”小炉匠有所警惕:“现代咁多都不讲,讲解放前滴嘢?”
“因为啰,因为抄家运动来啰,因为红卫兵讲高家是大地主要抄家,哪个周裁缝的独子又当上什么连长,就出风头,带队去抄高家。”
“那又怎么样?”
“盲佬自然就出来拦,盲佬讲他是贫下中农,你周家先系大地主,要抄就回你黄陂先抄你家,所以双方企系门前(站门前)互不相让,就扯回了解放前,后来盲佬火起就爆周扒皮的衰嘢,就这样扯下扯下(讲着)就扯到个衰仔身世上,”老街坊说到这兴奋跃然上脸——卖起关子:“你道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说那小子不是周裁缝生的呗。”小炉匠像知道什么似。
“你也认为那小子不是周裁缝生的呀。”老街坊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豁然明白似:“唉呀!我说么,怎么看怎么像黑虎的再版,好得意喔,你说这个衰仔是不是黑虎打的种哩?”
“嗯?”小炉匠心里一个格噔,忙掩饰说:“你说什么?什么黑虎、白虎?”
“咳!我说人,说解放前咱梅镇第一霸那个黑虎,后来跑去台湾那个黑虎,你不记得了?”老街坊说到这略显意犹未尽:“哎!可惜爆到一半,周裁缝杀到,将衰仔拖走,盲佬才停口不再爆下去,要不然一定是劲料。”
小炉匠低头无语,像在想什么。
老街坊见状就又讪:“现在轮到区航的儿子和你儿子搞盲佬喇,一和扛枪一和打铁,这两和我看不会有什么风月料~~。”
“哐噹”一响,小炉匠不等老街坊说完,就跌跌撞撞,踩翻地下的铁器,也不顾伤着哪快皮肉,一古脑就飞出了作坊。向老街奔去——。搞的那个老街坊一头雾水,见小炉匠丢下红红的炉火和烧红的铁板就这么跑出去,作坊又没有第二个人,怕惹事上身的他也就赶紧出作坊,回家抱孙去了。
一个火急火燎离家赶去现场,一个悠哉“悠哉悠哉辗转回家,反差之大,不正中师傅适才的那条逻辑吗。
小炉匠是个地中海头,当他出现在老街的东头时,这败顶就不爱吸收阳光,而闪闪亮,幸好他个子不高,才不那么引人注目。他到老街那会,正是陈阿七准备喊‘一;的时候。现时的他恨老街有点长。只见他极力分开人群,一心向前~~然而,围观者太厚,他还是迟了半步,就在他离儿子还有六十米时,儿子的‘三’已经发出:“三!”
话音落下,一声令下,五条龙锯木齐飞,嗤嗤声骤起~~。
眼前这种状况,水瓶儿急得直跺脚:“师傅师傅!坏人锯拢木了!”
“瓶儿不要慌,只要不破门~~”
“唉呀!现在就是破门,师傅——”水瓶儿这才醒起,师傅是个盲人,所以赶紧补上:“锯拢木就是破门!”
“啊!”师傅恍然大悟——原来锯木头也叫破门;原来‘嗤嗤’声是锯木头!坏了,强盗已经破门~~,这一刻师傅比任何人都紧张,自然也就不讲良心了,因为跟一个昧着良心拿刀子捅你的人讲良心,讲良心法则那就是犯罪!判然不同的师傅发狠丢下一句:“衰仔,这是你找的。”转而疾呼:“同学们,你们跟错人了,他是叛徒的儿子,是***份子的后代。老子反动儿混蛋,你们怎么能跟一个混蛋来破贫下中农的门!你们大错特错了!”师傅朝着老街,拼命疾呼:“乡里们——还记得区航烈士吗。区航的后代你在吗?你爹就是这个衰仔老豆(老爸)小炉匠给害死,小炉匠是害你们家破的罪魁祸首。你怎么能跟这样的垃圾混在一起。听见了吗——区航后代。”
‘区航!’霎那间,所有人都感到惊异。尤其是专等着破门的总指——区锋锋最受影响,只见他浑身一颤:“我爸?”但又以为听错了,便问:“瞎爷是在说我爸吗?”
“好像是在说区航烈士。”身边人提醒道。
“停停停!陈阿七。停手!”总指立即叫停。
“是小炉匠出卖区航同志。让黑虎抓到区航,并且杀害了区航。”师傅继续加强。
这个加强法攸关喽。老街顿时像被催化剂催了一遍似——一片哗然。人神共愤!
先是六十米开外的小炉匠暗叫一声:“啊!玩完!瞎子真知道!没地企啰!”已然停下脚步,那个头有多低就低多低,且脱下他老婆给他缝的工作服——十六磅马掛(牛仔布)将其罩在头,掩了那顶‘地中海’,然后像要找地缝似,折身反方向去了,他边走边念叨:“脱离此地,脱离此地~~”(打这梅镇就没了小炉匠的踪迹,倒是海康、徐文、海口的小街古巷,时不时出现一个挑担儿的老头,用这半生不熟的黎话吆喝:“补腾钵喔(补铁锅、铲菜刀)——”
再就是五条大龙锯已有四条不动。唯有陈阿七那条持续,不过像倭了似~~。
其三,倒是有些上年纪的群众清醒着,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就高声朝呼喊:“瞎爷!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乱说,得有凭有证啊。”
“是啊!”不少人议附着:“那时小炉匠才多大啊。”
“区航死那年好像才十六吧,又好像在读书耶。”
“不对,他家穷的叮噹响哪来的钱读。”
“听说是区航资助的,区航当时是小炉匠的老师。”
“哦,我说呢。”
“那~~,这么说,是学生出卖老师,恩将仇报啰。”
“大家别议了,听听瞎爷说下去好不好。”
“什么样的证锯我都有。”没等这位群众说完,师傅已接上:“证据一,当年悬红一千大洋辑拿区航人头的历史资料在梅镇县志有记载,这个~~这个~~你们可以去查。证据二,小炉匠只拿到这悬红里的十个大洋,此据若不信,你们现在就可以去问小炉匠,这个~~这个~~他还健在。证据三,发这十块大洋的人也还健在,他就是当年黑虎的军师,现在专给人挑水营生的沟(弯)腰公,这个~~这个~~若不信,你们马上去找他,我估计他人现在八角井哪里等雇主雇他挑水呢。”
一口气将这个~~这个的三证并举公诸于世,老街当然是骇异不已。这当,老街悄然变得像死一样的沉寂。然而这沉寂里几度透出哽咽(缅怀先烈)。
(区航——梅镇人民的好儿女,梅镇籍第一个党员;党基层组织梅镇负责人之一(三八年)。在发兵西征路上被捕,然后被残忍杀害。留有一子。然而他的死至今还是个迷。)
当区锋锋得悉老爹是被出卖才被敌人抓去,才牺牲~~。他痛苦的差点没窒息,然后就是愤气填膺,攥紧拳头,睥睨,直想上去揍一顿~~。可不一会,禁不住的泪水缓缓流出,忧伤漫了上来~~。
五条龙锯不再拉动。九个‘尖刀班’队员被透出的哽咽和‘总指’的泪水感染。陈阿七自然也停了手,但很不服气,而且满腔怨气:“有没有搞错,这就不去马了~~。”说完,就用质疑的眼光回望,然后将锯交给后面的人,悻悻地往队伍里走,想去跟‘总指’说:“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瞎子是在挑动群众斗群众~~,充其量瞎子也就是个拉二胡兼讲古(说书)的,他嘴里的东西不可信。我们一定要旗帜鲜明立场坚定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