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耳欲聋的砰声巨响,一片红光哗然散开,刹那间罩在他们头顶上的天空,万丈霞光久久不散。
时间戛然而止,她随着白无常手中招魂铃咣当一声也狠狠摔在地上,只见他未愈合的伤口更重,脸色煞白似雪,强忍着剧痛。
她才知道黑无常为救自己,情急之下用腕口的铃铛撞向白无常手中的铃铛。
白无常生气要去追白鬼,却被黑无常拦住去路。如若起初劲风不是魔灵所为,那么经此一站,必然惊醒了潜伏于黑沼泽深处的魔灵。
“先由着他去,以后还有时机。现在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若是魔灵上岸,你我必然命丧于此!”
黑无常话刚落,随之远处传来白鬼的一声凄厉惨叫,他们跟着一颤,只觉耳边响起呼呼作响的步伐声,就连脚下大地也跟着抖动。
天上的霞光光圈渐小,漆黑的暗色比墨还要浓稠。整片槐树林被黑暗笼罩,树木盘曲的粗枝在幢幢暗影中犹如鬼魅,黑暗尽头的嘶哑的吼声也渐渐逼近。
“魔灵上岸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她噗通一下跪在黑白无常面前,如果刚刚只是因为孤独寂寞才跟着他们,那么此刻她决然下了决心要走。
“小白,走!”黑无常推白无常,低头看到地上跪着的她陷入深深地恐惧中,心软了,要走的脚步也顿住,最终,还是朝她伸出了援手。
她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同意待自己走,是以倍感意外愣了下神。直到黑无常又一次催促,她才稍微回过神,赶忙爬起抓住黑无常的手,慌乱中无意碰落了他拿在手中的招魂铃。她刚要弯腰去捡,却被黑无常拦腰抱起,他只是脚下轻轻一点,顷刻间他们却已经飘飞到半空中。
“你的铃铛!”她心生愧疚。
“来不及了!”黑无常漠然,果然他们刚刚飞起,震耳聩聋的轰隆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站脚的林子哗然被覆灭,数不尽的尘埃碎石飞溅而起。
那片亮丽夺目的霞光在黑暗的氤氲下渐渐变小,在最后一抹虹光消失殆尽的刹那间,他们一起冲出老槐树林。在霞光熄灭那一刻,露儿依稀看到一道金光闪过黑暗的大地。
但见黑白无常谁也不注意,她只当自己害怕而生的错觉,就再也未跟人再提起这件事。
黑白无常虽然熟悉暗夜,然毕竟是冥界小神,向来不擅长飞天,加之携着自己,想要逃出黑暗沼泽可谓难上之难。
此刻,霞光消失后的槐树林再次陷入死寂,虽如此,他们因为惧怕魔灵,即便有些力不从心却还在苦苦支撑着。
“不然你们放下我自己走吧!”过度的害怕,她连声音里夹杂着不能自已的颤抖。
熟料她话刚落,黑无常的手突然松开,不像是失手,而是有意为之。
她身子一空,飘然落下,白无常飞身要救她时却被他伸手拦住,只管高高在上的望着她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下。
事情太突然,是以都忘记了恐惧,只是怔怔看着他寻找着答案,那双冷静近乎于淡漠的眼睛,陌生又熟悉,予她希望,又致她毁灭。
很快他们的身影被漆黑的暗夜淹没,她终究也会被魔灵吞掉。她闭上眼睛,拥抱死亡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耳边又想起那一串倍感熟悉的铃声,就见自暗夜遥远的边际扫过一道金芒,继而一片华光溢彩挥洒开,一头踏着祥云的神兽从光圈中跑来,体型硕大、步伐矫健敏捷、行走如风。近了,更近了,五彩斑斓的身体,褐色的肚皮,最惹眼的便是额头的角……皆是生平所未见。
它张着大口朝自己跑来,难道这就是魔灵,她就要被吃掉了。
她再难克制,凄惨的尖叫声划破漫无边际的黑夜。料想这次必然被吃的肯定连“骨头”都不剩,不想那直奔自己而来的神兽竟然跃到身下用背接住她,继而驮着她又往高处飞去,她再看那头神兽之所以张着嘴,原来正是口中含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璀璨光华照亮夜空,她已经看到了黑白无常。
白无常迎上来,问:“你没事吧!”
看得出来,白无常像认识这头神兽的出处,不过应该是对它突然出现在此,且又救了自己甚感意外。
她紧紧抓住白无常伸过来的手,至此才敢放心喘口气、活动一下已是发麻的身子。想到刚才那种情境莫不是人生大起大落的无奈,惧喜参半,不禁抱着白无常放声哭起来。
白无常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却不敢直说,只在她耳边悄悄告与一些关于这头麒麟兽的渊源。想来是希望她能从中揣测明白几分道理。
原来这头神兽唤作金玉麒麟,乃是天界战神风无涯的坐骑,它脖子里叮当作响的铃铛叫做唤天铃,与黑白无常的招魂铃同出一脉。
露儿止住哭声,白无常的话她听得模棱两可,从而对来龙去脉也是一知半解,并不敢确定。但当麒麟兽径自驮着她送到默不作声的黑无常面前时,她知道那个一袭黑袍裹身的黑无常并非本人,既然能让叱咤风云的天界神兽摇头晃脑的卖萌,其真实身份可见一斑。
她回头看白无常求证,那个鬼差的眼神慌乱,似乎有意回避着她。她恍然明白刚刚自己被他丢下九天后,白无常就应该发现了真相,但是现在之所以避而不谈,若不是有苦衷,那么必然是受到了威胁。
“你是谁?”她并不是个直性子,这一次却无法克制。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他反问,嘴角一抹深知她所有心事的自信。
“那黑无常呢?”她又问。
“这个时候你连自己都顾不了,倒还有心管别人!”他轻笑,言语虽然犀利,但语气对她没有奚落之意,反倒是一种饶有兴趣。
她过于敏感,以至于误解他的意思,当下面上微有愠色,似乎在努力克制不爆发,良久,才听到她的声音,“他是我的朋友!”
白无常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她却有些许的尴尬。
又听他冷声回道:“他没事!”
他顿了一下,想着这样的回答很难将她打发掉,便又赶在她开口前又多说了一句话,道:“至少他现在的处境,远比你们安全。”
果然,听他这么说,露儿也不再追着问。
“你还要回去吗?”他走上前问,虽然依然冷厉,却隐隐又带了一种温情。
她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现在我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走还是回去?如果做出选择,以后永远都不要后悔,就是哭着也要走下去!”看到她这个样子很是不足为信,于是,他沉声又问了一遍,
“我……”
面对选择,她甚是不安,一遍一遍咀嚼他的话,向来善于察言观色,此刻从他庄重之色中可见,像是已经为自己看到很远之后的事情。不过,自他目光所流露出的自信里,又似在告诉自己不管她答案选择的是二者的哪一种,他都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