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手中有一个簿子叫做“生死簿”,是一本一尺长微微泛黄的册子,上面记录的名单上,是新近一个月来所有将死或者将要死的人名,看起来并不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无常却前前后后翻看了好久。
“林白露,29岁,2014年3月死于在扬州,因为多年的哮喘病突然发作!”黑无常再一次重复一遍,她连连点头回应,但很快白无常失望摇摇头。
“查无此名!”白无常叹声回答,甚至怕看漏掉特意要给黑无常。只是黑无常却摆摆手,并不很在意,为她解开颈上的锁,又催促着白无常一起押着白鬼回冥界交差。
看样子不再想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露儿伸开双臂挡住他们的路,这种不弄清楚不罢休的气势她在活着时其实就已表现的淋漓尽致。
“对啊,同样是鬼,凭什么不抓她!”白鬼不服气,但是嚣张的气焰却在黑无常冷厉眼神下顷刻消失。那种冰冷的目光真像是刀子一般,连她见了都不禁缩一下脖子,但是关乎自己身后事,甚是不甘,怀疑问:“是不是哪里错了!”
黑无常沉默,像是根本没有回答他的必要。
她克制再三,那股抑制不住的冲动,终于做出了一件让黑白无常甚感意外的事,就是趁白无常不注意一把抢过生死簿。
奇怪黑无常竟然拦住要跟自己抢回生死簿白无常,并由着她将生死簿从头到尾查看一遍。
一千二百零四个名目被她反复检查了三四遍,确实没有‘林白露’三个字,她恍惚间像是做了个噩梦不能醒来,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这下你心该死了!”白无常轻笑一声,自她手中轻而易举的拿走那本册子,叠起收在怀中,而后摇着铃前面探路。
黑无常看她一眼,欲言又止,低头驱赶着白鬼跟上去。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时,在她的心里却也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叮咛着要她追上去。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追着去。
原以为随着黑白无常能够顺利走出这片老林,不想他们却也迷路了。有着克制五黄煞气、辟邪降魔保平安的招魂铃突然失声了。不管黑白无常如何晃动,发不出半点声响。怎么会这样,恐慌中脚步摩擦枯草枝叶的声音又添冷意。
“七爷,八爷?”白鬼声音中夹杂颤音,瑟瑟抖作一团,想是真怕了。
“别出声!”白无常不耐烦,又低声问黑无常,“老黑,难道是魔灵。早就听闻,它专门吸食万物苍生的魂灵,而且这一路遍地沼泽寸草不生。”
“不要吓自己,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制造出大动静,不至于惊动他。再说,她既然能在老槐树林里生活,魔灵之说可见有几分虚假。”黑无常轻嘘叹言,虽然口中一言说得极其轻松,但握着锁魂链的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她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特别是他们屏息凝听的样子,像是已经察觉远方有什么,各自准备迎战。
她胆子并不大,却从不肯承认。突然有手从后面搂住她,她一惊就看到白鬼凑上来的色眯眯的眼光,她兀得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手上的铁链绊倒在地,他也顺势压在自己身上。
她脑子嗡的一声,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打工回学校的路上,那个突然跳出来的黑影拖着自己往旁边树林里走的场景,那是她日后走夜路时萦绕心头的一个噩梦。
她恐慌之际,却看到扑面而来的白鬼却被一只手提携着扔到一边,腰身装在参天古树的枝干上,只听到噼里啪啦的断裂声,白鬼摔在地上闷哼一声,自口中浸出鲜血。
白无常诧然看着她,又看看拍拍手的黑无常,恍然明白什么,走上前又朝白鬼狠狠补了两脚。但是他突然看到什么似的连连退几步躲着白鬼。
她这才看到白鬼手中抓着的,赫然是自己一直放在腰间的锦囊,回想刚刚那一幕,她恍然,愤然起身上前要抢回来。
她本就不是白鬼的对手,这会儿白鬼有神物在手更是肆无忌惮,更是不把他当回事,毫不留情面的将她踢倒在地,她只觉嗓子处一股湿热,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你有法宝在手却不肯逍遥,那就成全我吧!”白鬼对她记恨颇深,上前还要害她。
黑无常跳出挡在她面前,拦住靠前还要伤她的白鬼,白无常也举起法器跟上。
他自恃有五彩锦囊在手,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但是又忌讳这神物本不是自己所有,怕一旦动手仍然要吃亏诸多。而黑白无常也已领教过五彩锦囊的威力所在,更不敢贸然动手。于是,两相之间僵持起来。
“把东西留下,我们放你走!”黑无常道。
白鬼冷笑,道:“我不只要走,东西我也要带走!”继而又恐吓道,“你们若识趣就退下,不然我连你们的命也要了。”
“好,那就试试吧!”黑无常突然往前走一步。
“不要和他打!”白无常小声道。
本来害怕的白鬼却又涨了信心,小心翼翼举起五彩锦囊,从中摸出秦汉中的灵牌和那枚玉指环,他把灵牌远远一抛,又将指环戴在手上,得意的炫耀给黑无常看。
“看来,这戒指像是专门为我而做。”在晶莹透彻的光泽中,他脸上的贪婪毕露。
她爬过去将秦汉中的灵牌位捡起,又拉住黑无常的袍子,哀求道:“放他走吧!”心里虽有诸多不甘,却又明白只要留得青山在远比硬碰硬更走得长远。至少到此刻,她明辨出谁是好谁是坏。
白鬼仰天大笑一声,略有法力的他微微动念,就用玉指环之力挣断了锁魂链,只是临去之际又突生杀机,黑白无常护在她身前与白鬼厮打在一起。
白鬼手中玉指环之光幻变成一把利剑,舞得密不透风,黑白无常手中的招魂幡也跟着飞快的推挡。一时间白光绿芒,光影交织,似乎任意一道光束都可以穿透她的身体,让她魂飞魄散。
这样也好,总归是彻底结束了。她累了,不想再做垂死挣扎。
当黑白无常拼力保护她周全时,她反而默默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他们打斗中,一阵狂风骤起,几乎不留一丝缓冲的余地,肆虐的风浪有着摧古拉朽之力,对待那些怀抱粗的大树就像卷起杂草般连根拔起,就连千年古树也跟着摇曳不停,恐怕风再大一点也会被刮倒。
她被风卷起吹倒在地,刚好也巧妙地避开白鬼刺来的剑。
大风中,他背风而立,于是趁此巧借风力向迎风而立的黑白无常发起猛烈地攻势。
黑白无常相视一望,已然有了对策,顿足、扎马步、出招魂铃,这些动作他们一气呵成,而后各自低声默念有词,就见掌心里原本巴掌大的铃铛顷刻化作铜盘般大小。
他们以铃口对准来势汹汹的白鬼,只见呼啸的劲风一丝不漏的被招魂铃吸进去,顷刻间从位居劣势占据强有力的位置。
白鬼明显没有料到黑白无常会有此一招,当下将浑身气力集中在两足之上扎马蹲以与他们抗衡。
他们上下两唇相撞,口中咒语念的更快,且也不断往手臂输入法力以操控招魂灵。白鬼气势渐弱,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拖着慢慢靠近大如圆盘的铜铃,看情形马上就要被招魂铃吞没。
想到白鬼种种可恶,她在心里又为黑白无常各自捏了一把汗,想着千万不能再出现什么差池。不想,白鬼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只手臂拉长,恍若长绳般牢牢锁住她,将她扔向了黑白无常手中的招魂铃。
白鬼棋走险招,很显然是想借她挡住招魂铃之力以求脱身,不过这也确实让黑白无常吃了一惊,黑无常手快及时收了法器,白无常察觉到时早已来不及。她只觉得身体像是被磁铁吸附着一般朝向一片黄灿如月的地方飞去。
耳边是白鬼飘远却肆虐的声音:“这宝贝我先借去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