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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怀特镇

在苍白圆月高悬头顶之际,两道黑影从山脚的树林中走了出来。一人一马,踏上了阴森空凉的怀特大道。

顶着呼啸于绵延峡谷间的朔风,米迦勒掀下披帽,见四周并无异样,随后爬上了格里斯宽阔的后背。

“喔,看见没,伙计。”他沿着这条峡谷的纵深往远方眺望。银月下,顺着绵延起伏的大道尽头,就在狭长的山谷坑地中,一座高耸的山峦下闪耀着皎洁的半圆形光芒,在黑暗中蓬荜生辉。坐落于月色下的是一座被笼罩于透明的禁灵法阵①下的城镇。米迦勒定睛望去,即便在二十余里外,还能模糊地看出几尊探出周围浓密丛林的城堡尖塔。

米迦勒拿出腰间的酒袋灌上一口,天,这里的午夜时分更是寒意渗人,路边的杂草堆上都覆满了白霜。他爽快地大呼一口,热气从嘴里窜出来便化作了一团寒气。“目的地就在眼……嗝,眼前,来吧,是时候扭……嗝,扭动你丰满的肥臀撒野了。”连打了两个酒嗝,米迦勒才夹紧格里斯。然后他右脚猛地一拍马腹,便激扬起满地尘土,急速朝怀特镇方向奔去。

德林。霍姆斯是一位虔诚的传教士,同样算得上是一位优秀的旅行者。和那些逢人便大谈道法,试图将堕入苦难与欲望的可怜人们拉出黑暗的僧侣②不同,传教士只向自己心仪的对象浅谈看似无常的真理与哲学,然后灌输无偿的建议和提醒。

但在自己遭受苦难时,德林。霍姆斯却往往表现得像个失去了妈妈保护的小孩。

传教士们都有一身特殊,常年不变的行头:纯白的兜帽长袍,纯黑的丝质内衫,还有经常沾满尘土的银白长裤和黑色锁链皮靴。然后在宽松的长袍低下总是扣挂着一路相随的行李,不大的皮包里却塞满了古书籍与各种有用的文书印章及小工具。

所以,在黑夜中奔行的米迦勒,一眼便注意到了正停留于对面山坡上的白色身影。怀特大道此起彼伏,格里斯还是吃不消连续的爬坡下坡,没装蹄甲的脚掌肯定给路面凹凸不平的碎石子弄怕了,所以一等到背上的人下来,它便钻进了路边的草丛,边嚼着带霜的青草,边甩踏着马蹄。

“尊敬的传教士大人,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米迦勒走近正踌躇原地发颤的白袍教士,饶有意味地问。谁都看得出他遇到了什么大麻烦,甚至于马匹擦肩而过他都无暇顾及,所以米迦勒勒停下马,试想一探究竟。

传教士很显然吓了一跳,仿佛从噩梦中惊醒。米迦勒无奈地皱眉,天,看起来他就像是刚从巨龙的血盆大口中逃出来,整个人失魂落魄。“你有遇到什么麻烦吗?如果你是要去怀特镇,我可以捎带你过去。”

“不!不!”的传教士一听到怀特镇三个字,顿时惊慌地大喊。不仅窜出一片胡渣的脸上尽是恐惧,全身更像是被雷劈了般颤得犹如筛糠。

阅历丰富、识人无数的米迦勒,瞬间便嗅出了什么味道。他深邃着绽放精光的双眼,沉下几分语气说道:“作为一位同样虔诚的守主信徒,我愿随时为真主的仆人服侍。”

传教士狐疑地盯着他,又突然想起什么,还算清醒地挥舞双手拒绝道:“你还是快离开吧!让我静一静!”米迦勒可没打算就这样放弃,“你要是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城东的天空之城酒吧找我,叫我亚索就好。”

对付这种恐惧得神智不清的人,尤其是一位传教士④,则更需要欲擒故纵的谋略,而米迦勒也确实屡试不爽。不过待他骑马走远,回头看不见白影时才骤然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不过这倒也无大碍,米迦勒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纵然会失去一大探奇乐趣,而且还是有一定阴谋的传教士悬案。

午夜刚过,格里斯穿越过城郊树林,来到了怀特大道的尽头。米迦勒放缓前行速度,尽管犹如怕被座马抖散骨架的可怜老头,但这可比被当作嫌敌射成刺猬要强多了。在未踏进前方荧亮的禁灵法阵前,你若想跑,守城士兵便吹响足以响彻整个山谷的号角,然后你就会被遍布群山间的神职者哨兵围追堵截,最后被从城中飞出的神圣级强者轰成碎片。

白花岗岩所筑的城墙上,一列列巡逻站岗的长矛士兵井然有序。沉重的精钢盔甲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芒,而能有效突破神职者灵气防御的黑灵钢武器则犹如精致玛瑙,表面暗淡无光,却更胜于平滑、厚重、内敛。

千炼钢所铸的两扇巨型城门前,隐于城墙阴影下的士兵立刻叫停了逐渐逼近的米迦勒。城墙上,数十枚浸有各类毒素的黑灵钢箭矢瞄准了米迦勒全身,就在禁灵法阵面前,米迦勒必须得说明身份及来意。

“喔喔喔!”米迦勒翻身下马,举起双手大喊道,“伙计们放轻松点,我可是你们遵纪守法的好朋友。”六个身形魁梧的士兵向米迦勒靠拢,并用锋利的长矛包围了他。双方以禁灵法阵为界,对峙了片刻。

“怀特镇在晚上可并不向一个流浪客开放。”领队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米迦勒全身,眼神由警惕逐渐变为鄙夷。他举起长矛威胁道:“趁着我还没有为大冷天的来看你这张嘴脸而气愤到手滑——快滚吧!可怜虫。”

米迦勒似是并不为所动,伫立原地,目光却忽然跳过面前的守卫,来回游走于城墙上下。士兵们从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莫名的意味,然后,米迦勒骤然怒瞪起充满杀气的双眼,泛起血色的瞳孔无焦距地死盯着眼前一切。瞬间,六人的脸色大变,下一秒便齐齐向后跳出两步,尖利的矛尖直接落在了米迦勒的脸庞。与此同时,城墙上响起成片弓弦紧绷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切又发生了戏剧性变化。只见米迦勒转瞬间恢复如初,再次举起双手故作镇定道:“喔!放轻松,伙计们。”

他边说边往后退,好似被这一触即发的阵势吓得尿了裤子。但城墙上下所有士兵没人卸下分毫警惕,但也没有人作出攻击。米迦勒自知可不能再玩过火了,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块精致奢华的令牌。

还未等他说话,眼前所有人皆大吃一惊。他们本能似的纷纷单膝下跪,一时间夜空中响彻起盔甲的碰撞与武器的落地声。士兵们左手贴胸,头埋于膝,虽未鸣言,礼仪之重却是可见一斑。

“全部起来吧。希望我来过的事儿你们能保密,包括对你们的城主大人。”米迦勒穿过禁灵法阵,这一瞬间他还是打了个寒颤。他上前扶起领队之人,而男子因为之前的出言不逊,双腿已是瑟瑟发抖,根本没听进米迦勒随后的叮嘱。

米迦勒牵上格里斯,在守城队长的引领下穿过了城门。在一众城墙守卫的注视下,米迦勒若无其事地环顾一眼四周,然后不紧不慢,悄然消失在了空旷寂寥的石岩街道上。士兵们这时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这难得一见的奇事。

一位刚调来不久的年轻士兵凑到面容略显无奈的队长身旁,掩嘴问道,“队长,真的不用通知城主大人吗?”历经世事的队长回头瞧了眼城墙上下一众弟兄,见他们已各归其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不禁露出微笑,这才低头告诉士兵:

“城主都得罪不起的人,我们又有几颗脑袋来承担泄密的后果?”

注解:①禁灵法阵:这是一种十分强悍的封印范围内除物质力外一切形式力量的魔法阵,并且能极强地防御外界与魔法阵同等级别的除物质力外的任何形式攻击,无论灵气、灵力、魂力、神力,等等。通常由皇室赋予拥有德高望重之名的神圣级四大神职(战士、巫师、游侠、力师),即八类神职者(剑士、斗士、魔法师、召唤师、刺客、盗贼、器师、拳师)施法创建,按大小及强弱分为:

幼灵级:施法目标一般为村庄、军营等单一小型目标,魔法阵为单体综合型。可由任意四类神圣级神职者创建。

初灵级:小型城镇、要塞、城堡,魔法阵为多体组合型。可由任意五类神圣级神职者创建。

中灵级:中大城镇、要塞、基地,区域性范围目标等,魔法阵为多体复合型。可由任意六类神圣级神职者创建。

高灵级:大城镇、超大城镇等大范围区域性目标,甚至包括整片山脉、草原等,魔法阵为超多体复合型,由全八类神圣级神职者创建。

禁灵法阵一旦形成,便极难破解,除非发生大陆全面性战争等超级争战,否则没有必须比创建规格还要高等的更多巅峰强者能够联手破解成功。

②僧侣:僧教信奉的是曾于远古时代终章纪元的战乱中拯救过无数苦难人民的大智者斯科菲尔。杜兰奇。而守主教的传教士们信奉的则是曾在第二次逆神之战后的反抗天神运动中,为安抚天下人心、稳定世界形势作出了卓越贡献并为此而奉献了生命的伟大贤者——阿贡。丹莫璐。

所以,从两位圣者的事迹与背景便可以看出守主教与僧教的优劣得失:僧侣得人心,失大势;而守主教的性质可以将其看做是第一宗教——信奉七神(庞克雷姆七块大陆的七位守护神,和世人已知的三大神族与奥丁天神等众神)的神教的姊妹,历经近三千年的发展壮大,守主教不仅在庞克雷姆各地深受权贵人士信仰,更比悠长岁月以来变得愈加高不可攀的神教深入人心,隐隐有喧宾夺主之势。

③:三大宗教总将磨蹭出关于信仰与势力的火花,由此带来的争执与冲突在大陆各地更是屡见不鲜。所以,历经长久的地下争夺战,三大宗教可谓是将庞克雷姆大陆分割成了众多势力之下的小碎块。大到一座首城的不同区域,小到一个村庄,在醒目的地方都被标记上了所谓的宗教符号以告诉所有人此地的所属势力。

④:因为地处刚铎大陆人烟稀少的北部地区,所以维莱城下辖的怀特镇、奥特镇、庞克雷姆王国建立前后,便一直面临着来自极北雪域和碎影之森方向的异族威胁,并每隔数年便有攻击事件发生。所以这构成北境防御线的三大城镇,甚至包括距离刚铎中部的首城罗洁爱尔只相距五百余里的维莱城,也只于白天敞开通行,傍晚开始便全城戒备,紧闭城门,加强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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