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来到了莫询与凤仪住的那间客房。门是敞开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不知死活。凤仪盘膝坐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应是受了伤在运功调息,却是不见莫询。
“三师兄你受伤了?怎么不见二师兄?“十三看得心惊,刚刚这里明显打斗过,自己却毫无察觉,想必那时正与萧天易胡闹,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晓了,不禁暗恼自己,怪不得二师兄······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凤仪声音有些虚弱,此时缓缓睁开眼把事情慢慢道来。
原来这凤仪原是四大世家之中谢家的少主,聪慧异常,七岁便被定为下任家主,集万千宠爱。当年是不知为何被歹人绑了要挟谢家,没想到等了几天得知自己被舍弃了,才知谢家儿孙不只他一人,若是代价太大超过他的价值,那他自是被舍弃的那个。
本来觉得自己是必死之人,没想到要被杀掉的那一刻却被青云道人搭救,宁愿做个小道童侍奉追随青云道人也不愿再回谢家。青云道人当时并未应允,但也没有送他回谢家,而是由着他跟在身旁,一个月后青云道人见他心性坚定,便对他说自己有一老友是一位奇人,凤仪可拜此人为师,但若是做了他的徒弟此生不得涉足朝堂之事。
凤仪当下便允了,只求了青云道人一件事,就是悄悄告知自己的母亲,自己并没有死。母亲只有他一子,母凭子贵,如今他一“死“,怕是不知有多少人落井下石,尤其是那些也有儿子的姨娘婶娘们怕是恨透了老家主也就是他爷爷对他独宠与偏心。母亲本就举步维艰,若再加之丧子之痛,怕是用不了些时日就要郁郁而终。
这么多年谢家都以为凤仪死了,老家主也又挑选了一个继承人,虽比不得凤仪却也伶俐的很。或许是天亡谢家,这继承人两年前得了风疾,药石无医死了。除了凤仪的父亲这个已无一子现任家主外,叔伯兄弟间暗潮汹涌。
本来凤仪已和谢家再无瓜葛,纵使斗的血流成河也不关己。可是青云道人当时吩咐他母亲烧掉的那封凤仪的亲笔信,却不知怎么被他父亲发现了。正是几家欢喜几家忧,老家主和凤仪的父亲自是想迎回凤仪,因凤仪信中只提得自己被一位得道高人所救,要拜于其好友门下潜修,此生不再入世,所以几乎调用谢家所有的人力物力,时隔多年才查到云雾山。
云雾山是找到了,可奈何这进山唯一路被阵法封住,不得法门有去无回。在折损了几批人无果后,谢家只得守株待兔。饶是他们运气好,等了些时日便等到了下山来找十三的凤仪与莫询。凤仪虽与十五年前大不相同,可眉宇间还是与少时有几分相似,是以一眼便被谢家派来的人认了出来。
他们并没有着急行事,而是暗中跟着凤仪观察了几日。这批人中为首的是老家主的心腹,自是先要看看这少主自小拜入山门之中没有被当做未来家主教养,是否还能振兴谢家,担得谢家大任。几日下来,愈发觉得谢家子弟中无人能望其项背,隧在凤仪与莫询吃过早饭打点干粮上了路走到无人处时,亮明身份。
凤仪与莫询自是早就发现了有人跟着,此刻亮明身份,要做什么,凤仪也猜到几分。待那为首之人说明来意,凤仪只是轻笑一声道“当年在谢家舍了我之时,我也舍了谢家,如今谢东流已死,我只是凤仪,既不姓谢,也与谢家再无瓜葛。“说罢对着路旁的大石挥了一掌,顿时石屑横飞。
”当我路者,当如此石“,凤仪不待众人回神便扬尘而去。谢家来人均是一惊,却更坚定了要凤仪回到谢家的决心,可这少主如此狠绝要与谢家撇清,只得回去请示老家主。
而谢家其他人在老家主的人回禀后也开始有所动作却难得一致,凤仪决不能回谢家!
在谢家的叔伯们人马到达时,凤仪已在淮洲城内寻到了十三,牵扯了五皇子,淮王府,不好下手,只得另做打算。所以就有了这一东一西两间上房,意在隔开十三,他们不想因十三惹上五皇子这个麻烦。而凤仪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虽知这两间相隔甚远的两间房有蹊跷,但依照对谢家的了解,知晓他们不会因小失大对十三下手,这样隔开反而是更安全。
夜里,莫询与凤仪都闻到了迷香味道,不约而同的闭了气却佯装中招,只待杀个措手不及。果然半盏茶后来一把冰凉的剑刺向凤仪,直取要害。凤仪虽避过却也是一惊,他本以为是老家主的人要将他迷晕了悄悄带回谢家,不想来人要得是他的命,不是他的人,不过转念一想也猜到了是谁,不是他的那些好堂兄弟们还能是谁?
可莫询不这么想,看到那黑衣人武功不俗,招招致命,第一个想到的是十三会不会有危险,便冲了出去。
关心则乱,此时莫询没有想到会置凤仪与危险之中,只道凤仪对付那刺客是绰绰有余,却不想那人倒下之后,一瞬间涌进十余人,一试便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且个个身手非凡。
莫询匆匆赶到时看到却是那样一副香艳的情景,尤其是十三衣衫半退,摸着萧天易的脸颊,说不出的动人心魄,妩媚撩人,自己的心狂躁愤懑,只想一掌劈死萧天易,却想着十三一颗芳心若真付了他更或者······,所以那一掌生生的收回了五成的力。可当莫询看到十三对萧天易关心的眼神时,只恨自己收回了那五成的力,那一刻心口如被钝器所击一般闷痛,原来,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愚钝,到了十三不再是自己的小泥猴时,才认清自己的心。此时不知如何面对的莫询随夺门而出,走了几步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十三却是没有看到。
凤仪只说到莫询出去再没回来便气力不支,栽倒在床上,十三上前一看才知凤仪哪只是内伤,后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凭自己这点功夫,凤仪留在这里并不安全,莫询也不知去了哪里,思及此处忽然想到被莫询打伤的萧天易,想了想也只能背着凤仪去找萧天易了。
萧天易见十三回来先是一喜,可看到她背上趴着的凤仪时,脸色笑容收了起来。他之所以没有离开就是想着他的桃儿不会忘了他,一定会回来找他的,可她背上背了个别的男人就算了,开口没问他的伤势,问的竟是他带了护卫没有,刚刚那个对自己温柔似水的桃儿如今何在。
萧天易忍下心中不满道了句“只我一人”。十三心中焦急,自是没发觉萧天易的不满,将凤仪放在了床上侧身躺下,便伸手往凤仪怀中摸去。
萧天易实在看不下去,她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吗?若是不知,那刚刚在这床上又挣扎气恼什么?于是一把抓住十三的手腕道“你要做什么?”
“找伤药啊!”十三神色自然,并无半分尴尬,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萧天易。
“我来”萧天易看着十三,无奈地说道,怕是找了伤药下一步便是解开衣衫帮凤仪上药了。想到她与她在淮王府遇见自称“小爷”时,那张狂纨绔的模样,自然之至,想必平日里也是那般样子。
萧天易想着不暗暗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拿了伤药便顺手解了凤仪腰带。看十三并不打算回避,萧天易实在忍不住问道“我要脱你三师兄的衣服了,你不打算回避一下?”
“为什么?”十三这三个字把萧天易差点噎死,只得狠狠说道“总之除了我之外,不准你看别的男人。“
“你是指别脱了衣服的别的男人吗?可是三师兄早就被我看过了。我听说三师兄怕蛇,便趁他洗澡捉了条蛇丢进浴桶中去捉弄他,谁知三师兄果然怕蛇,从浴桶中跳了出来,全身上下都被我看光了。不知道三师兄为什么气得直说要杀了我,我自是打不过他,只得跑去找二师兄。二师兄将我护在身后,对三师兄说我只有七岁,又不是十七岁,三师兄若非要计较就找大师兄说去,最后三师兄愤愤地离开再不提及。“十三说的眉飞色舞,完全不理会萧天易铁青的脸色。
“你七岁,那你三师兄多大?“
“三师兄与二师兄都比我大八岁,应是十五岁。“
“你是要将我气死吗?“萧天易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与醋意,十五岁已经是成年男子。
十三神色一黯,“要说被我气死,只怕二师兄现在已经气得吐血,想着他将我养大,从小护我,宠我。今日定是误以为我不爱惜自己勾引你,对我失望至极。”提到莫询,十三便蔫了下来。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他的桃儿虽聪明却是心思单纯,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只怕莫询要将真心空付了。萧天易想到此处也不那么气了,此刻静下心来想想,自己怎的如父皇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子一般,桃儿,还真是他的劫。
萧天易帮凤仪脱衣上药,没再叫十三回避。十三站在窗前望着那一弯朦胧新月与点点暗淡的星光发呆,想起了小时候莫询对她说这样染了雾的夜色,第二日会是个阴天,下雨也说不准。
十三唤了萧天易一声问道“谢家的人不敢动你吧?”
“起码眼下是不敢的,难道凤仪是谢家伤的?”萧天易本来还心中疑惑,十三这一问倒是给了答案。
“那你带着我三师兄坐马车先回淮王府治伤,你也挨了我二师兄一掌,要好好瞧瞧,等我找回二师兄就去淮王府找你们。”十三说着便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往门外走,萧天易却一把拽住了她。十三知道萧天易的担心,咧嘴一笑“谢家只针对三师兄,对我和二师兄没兴趣。”说着从包袱里取出萧天易送她的那把短哨道“我会每日给你传讯告诉你我的行踪,眼下得赶紧去找二师兄,要不找不到了。“
萧天易无法,只得嘱咐她小心,还有他送的那块黑玉代表了他的身份,若是官家、世家不会轻易抚他的面子。他虽无多少实权,却一直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起码明面上是这样,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