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黛说完就要挣开裴擎苍,这次依然是徒劳。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怎生救得了他?”
“我也没说我亲自去救他,我传讯给烈焰门的人,让他们前来来搭救。”
裴擎苍还是没有放开顾青黛,他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不想想,我既然能找到你,又怎会不知你们是一起被擒的?之所以只救了你一人出来你没想过原因吗?”
“霍铭轩的表兄不肯放他?”
“何止,连你都不肯放,除非我答应不将霍铭轩的行踪透露出去。当时你中了那****,我没有功夫可以耽误,答应他的条件是最好的选择,我既然答应了他就不能食言。”
裴擎苍说完,看着沉默不言的顾青黛,突然把她的袖子撸起来。
“想想你把胳膊扎伤是为什么,若我再晚进去些时候,就算你还能坚持的住,那霍铭轩呢?”
顾青黛不得不承认,如果真那样了,霍铭轩怕是会生不如死,等于兜了个圈子又回到原处。可她怎么办?不救霍铭轩她于心不安。
“先不用去想这些了,霍铭轩暂时不会有事,会受些伤痛折磨倒在所难免。不过你想想陆知远可是药王谷谷主最得意的弟子,治好霍铭轩的伤又有何难?”
裴擎苍出言安慰顾青黛,这种事情他小时候没少做,只是裴若水越长大越懂事乖巧,若不是遇到凤仪,他都以为他这妹妹无欲无求了。
“那我总该做些什么。”裴擎苍的话,顾青黛还是听进去些,可不代表她可以对霍铭轩听之任之。
“我觉得你现在最该做的是见一个人,你的胞妹凌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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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凌摘星也就是十三正在钻研凌天留下《归元经》,练着练着,突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莫询实在是忍不了了,夺过十三放在膝头的那本《归元经》,盘膝坐下为她推宫活血理顺真气。
一个时辰过后,莫询收回了双手,额角渗出些汗珠。看着十三的气息总算平稳,脸色也恢复如常,莫询总算放下了心。
只是十三刚活过了,第一句话就是,“把我的《归元经》还我!”
莫询听得顿时火冒三丈,“你是不要命了吗?我的话你为何从来不听?这《归元经》太过刚猛,根本不适合女子修习,就算你硬要练,那也要把你从前学的都忘掉,从头练起。你如今这般弄的体内一刚一柔两种真气互相冲撞,眼下初练,那股刚劲真气不成气候被压制着你还无大碍,若时日久了会如何?你想爆体而亡吗?”
“我若不练《归元经》如何报仇?”
“都怪我平日太过惯着你,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你只知报仇,可有想过我?我教你养你十五年,把精力都放在你身上,武功和大师兄差了多少就不必说了,若不是凤仪体弱,比他怕是都不如。那你死了可对得起我这十五年的心血付出?”
十三依旧一脸倔强,莫询也沉着脸。
“你以为只有你有什么血海深仇?你可想过我因何上的云雾山?你被送来时只是几个月大的婴孩,而我已经八岁,什么都记得。我淘气溜出家去,侥幸留下一命,可是家中别说父母幼弟仆从下人,连我养小花狗都未能幸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吗?是我的三叔,为的只是代替我父亲做这家主。”
十三听罢,不禁问道,“那你为何不报仇?”
“我为何不报仇暂且不谈,我先问你,你的爹娘是否含恨而终?”
莫询一问,十三想想确是,随即点头称是。
“你爹一手创立的圣天教如今成了人们口中的魔教,原本收留无家可归无处可容的可怜之人是为给他们一个归宿,现在钟良却把他们训练成杀人越货的刀,而且这刀柄只要给钱就能给任何人握。你娘为何愿以公主之尊委身为妾和亲东岳?不就是希望南陵卧薪尝胆,有朝一日可以对抗东岳,甚至强于东岳?你可知十五年过去了,南陵虽在却年年向东岳朝贡?你要如何报仇?杀了钟良,灭了魔教?杀了萧桓,覆了东岳?”
是啊!她的仇人何其多,真要算起来何止千万,难道一一杀净?可是放过他们……,凭什么?
“难道要我一辈子躲在云雾山当缩头乌龟?”
“不是当缩头乌龟,是比报仇更难的一条路,得偿你爹娘夙愿。”
莫询此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十三。“你明白我说的。”
理智回笼的十三点了点头。她明白莫询说的是什么。有那个能耐去覆东岳不如去强南陵,杀了钟良容易,让魔教变回圣天教才不枉她爹的心血。可这确实是一条更难的路,她能做到吗?
“那我要怎么做?”
莫询吁了一口气,这个十三,终于肯听听他说的了。这几****是又急又气,现在看十三扬起小脸睁大眼睛的模样,忍不住在她脑门上“嘣”的一弹。
十三登时跳起,摸着发红的脑门指着莫询叫道,“我先报这一弹之仇!”
莫询舒心一笑,这才是他的小猴子,他只愿她做个无忧无虑欢欢喜喜只知吃喝玩乐的小猴子。什么发奋练功报仇雪恨,那是别人家的猴子。
十三的轻工是好,却是追不到莫询,直被莫询带的满院子跑。
凤仪正坐在院中藤椅上喝茶,骤然看见被莫询带着上串下跳的十三也是一笑,默默的把他在茶炉上温着的热茶提进屋里。
坐在软榻上打坐的落凡见凤仪进来依旧岿然不动,仿若是入定的老僧。
凤仪见落凡如此不禁调侃道,“大师兄如此勤奋,是立志要独步天下称霸江湖?”
!“不练功又能做什么。”
落凡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不疾不徐,不愠不怒,不喜不悲,清清冷冷。
凤仪苦笑,“说的是,你我此生怕是都不能娶妻生子,怡儿弄孙了。你更惨,心里放个姑娘想想都不能,逃出神庙,不做圣子,到头来也没差多少。”
“差很多。”
落凡这么一说,凤仪也不再戳别人痛处,挖自己伤口,倒了一杯茶递给落凡,自己也续了一杯。
二人喝着茶,静静听着屋外十三和莫询你追我逃,吵吵闹闹,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不告诉十三她的身世,他们在云雾山就如此安逸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哎!
凤仪叹了口气,落凡怎能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其实他也曾犹豫过。
“我们不能自以为是替十三做选择,十三要走哪条路,怎么走,让她自己决定。”
凤仪点点头,认同落凡所说。
院子里的二人闹了有一阵子,十三也就是摘星坐在屋脊上歇脚,莫询一溜烟不见了也懒得去管了。
不一会儿,莫询端着个粗瓷大碗就上了屋顶,把一大碗茶水递到十三面前。
十三也不报一弹之仇了,端起碗来牛饮一番,喝的一口不剩,末了还来了一句“再来一碗”,端的是豪气云天。
莫询接过碗笑着向凤仪和落凡所在的北屋喊道,“三师弟快再给我们的小师妹煮上一壶好茶!”
北屋里的凤仪嘴上骂了一声“强盗”,眉眼间却是温和含笑,提起他空荡荡的茶壶去煮茶了。
十三趁莫询不备,在他的“死穴”(腰间软肉)上一挠,莫询便“哈哈哈”着栽下屋顶。
十三坐在屋顶上哈哈哈,凤仪站在门口呵呵呵,落凡在屋里成了一尊神像,又闭目养神去了。
夕阳给云层镀了一层金辉,天空也披了一件霞衣,金红青蓝,很是好看。
师兄妹四人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就着晚霞吃着晚饭。莫询下厨,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为了照顾十三,莫询已经无所不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射飞禽,下刺游鱼;换得尿布,哄得奶娃;文能育人,武可杀敌。
十三已经吃了三大碗饭又去盛,只见米饭盆子已经见底,十三刮拉了半天也只铺了个碗底,然后怨怼的瞅了莫询一眼。
叫你做这么点饭,是要饿死我吗?
莫询回她一眼,我是怕你撑死!
两人眉来眼去的刺着落凡和凤仪的眼毫不自知。凤仪咳了一声,“十三啊,你想通了?不废寝忘食的练你的《归元经》了?”
回神的十三扒了一口饭说,“嗯,想通了,我爹娘不是还有个女儿吗?报仇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练不成不是还有她么,上次见她没有半点武功,正好从头练起。这几天没好好吃饭,把我饿坏了!”
十三说完一口把那碗底吃了个干净,斜眼瞄见落凡几乎没动过的一碗白饭,怯怯地问了一句,“大师兄,你是不是觉得不饿啊?”
落凡没说话,把碗端起来夹了一筷子白饭。
十三撅着个嘴,莫询把自己的半碗饭推到她跟前。“喏,不嫌弃的话吃一口,看你一脸饿死鬼相。”
十三登时“拍案而起”,双手叉腰,下巴扬起,控诉道:“我就是饿极了多吃几碗饭而已,简直欺我太甚!”
“你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吃饭,一下不能吃太多。你是打算怎么样?把自己撑死来惩罚自己以前不学无术?”
凤仪一顿说完,十三“哼”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