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站在门口问道“是谁?”
“是我。”门外响起一道清柔的女声,正是裴若水的声音。
只听十三呼了一声,“三师兄快过来,有姑娘来找你!”
凤仪自是听见了裴若水的声音,被十三这样一招呼,不过去怕是不太好了。
门一打开,凤仪和十三都楞了一下,除了裴若水还有萧天易,裴擎苍,重要的是,还有另一个十三——凌揽月!
看到萧天易这半个仇人,十三不知是该打该杀还是该如何,干脆一伸手抓了凌揽月的手腕,跑了。
十三拉着凌揽月跑进了自己屋里,反手插上了门。
剩下的几个人也是微妙的很。
裴若水含情脉脉的看着凤仪,凤仪的脸上却看不出个所以,只是含笑回应。道是无情还是有情?
莫询挡下要追了十三进去的萧天易,二人怒目而视,火星子冒的噼啪作响。
裴擎苍则是两头担心,一头是他的妹妹,还有一头是他的月儿。
只有落凡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你们全是凡夫俗子的样子,用他那轻灵如雪的声音喊道,“十三,出来收桌洗碗。”
这句话作用之神奇简直叹为观止。
十三刚问了自己的亲姐为何与裴擎苍混在一处,凌揽月正不知如何说好,实情实在说不出口,听见落凡这一句如蒙大赦。凌揽月还琢磨不透自己是怎么被十三看出来的,却不知道自己是做贼心虚。
裴若水是足不出户的,萧天易是故意撇开不提的,一起来的就剩下个裴擎苍,而且进宫那次裴擎苍还称顾青黛也就是凌揽月是自己的义妹。虽说是谎称,但是十三觉得他们应该是有些关联的,介于十三平日里的口无遮拦,顺口那么一问被顾青黛想歪了。
十三被落凡召唤出来,低头收了碗碟乖乖去洗。凌揽月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跟出去还是乖乖坐在屋里,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跟了出去,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于是乎一模一样的两朵娇花插在了,灶台上。
萧天易喊了一声“桃儿”,十三没有搭理,使劲刷着碗。莫询见十三如此,心中也痛快了几分,却还是挡着萧天易,不让他靠近十三。
就在莫、萧二人因十三争风吃醋时,裴擎苍望着他的月儿,叹了口气。
自从那次在马车上亲热之后,他连碰碰小嘴解解馋都不曾,就在嘴边的肉却怎么也吃不到。他还记得他把他的月儿抱在怀中进门时,裴若水撞见后那一副白日见鬼的模样,老宅下人亦是一副“王爷撞邪”的神情。他一不是和尚二不是道士,佳人在怀就惹得旁人如此大惊小怪?直惹的他的月儿羞得满脸通红,避他如洪水猛兽。
裴擎苍没想他的月儿为何要他抱着?自是因为没了气力。为何没了气力?那是因为某人觉得应该在清清醒醒的状态下认认真真的来一次。于是乎孙坚识趣的把车赶的犹如龟行,而凌揽月是真的讨饶,她怕了裴擎苍了,感觉自己就像被妖精吸走精气的书生,不仅全身绵软无力,连骨头都像被碾碎了一般,不避他避谁?
而凤仪若水则是一个僵笑着,一个痴看着,都不说话。
如此诡异的气氛,落凡如定海神针般稳坐在那里。
“有事便说,无事请便。”
此话一出,来访的这四人除了辛劳刷碗的凌揽月,都自发坐了下来。
“不知各位到此所为何事?”
落凡大师兄还是一贯的做派,不废话,不绕弯,开门见山。
最先开口的是裴擎苍,淮王也是直截了当。“本王带月儿来见见她的亲妹,毕竟她如今只这么一个亲人,本王要娶她总得要见上一见,不然聘礼送往何处。”
裴擎苍的话说完,萧天易投来一个“兄弟,你打定主意要做连襟也好歹先知会一声啊!”的眼神。
十三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转头对着凌揽月说道“大师兄说裴擎苍也算咱们半个仇人,你真要嫁给他?”
凌揽月手中的碗攥的紧紧的,没有言语。
裴擎苍见此感觉反驳道,“月儿,当年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再说我父亲征讨南陵也是皇命难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
谁知莫询冷哼一声,对着裴擎苍说道,“大师兄虽没和我说过,但我知道这半个仇人可不是因此而来。”
莫询因着萧天易,本来就对裴擎苍也是无半点好感可言,想和他做连襟?做梦!
“你把她们姐妹的画像卖给魔教,害得十三险些遭了毒手。把凤仪的行踪透露给谢家人,害我与凤仪被围困,凤仪重伤被迫重返谢家。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似乎还嫌不够,落凡神来之句。“如果没猜错,沈忆棠也是你招来的吧。”
师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裴擎苍逼到众叛亲离。
原来是你!
是你害我差点被拍碎了天灵盖!
是你害我差点被划烂了脸!
是你害我和亲爹当面撕破脸!
是你害我们的心上人遇险!
若眼神可以杀人,裴擎苍已经被瞬间凌迟了。
裴擎苍有苦说不出,他被亲爹坑了……他想要解释,但这天大的秘密他怎能说出去?
“月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凌揽月发挥了她不合时宜的直觉,对着裴擎苍说道:“我现在问你一句,霍铭轩和我遇险是否与你也有关?”
裴擎苍想说没有,但是确实是孙坚把追兵引到裴若水住的客栈,才有了后来两人被擒之事。所以他只能无力地说了一句,“听我解释。”
“好,那你说说,这一切是有人逼迫你这么做的吗?”凌揽月一脸正色看着裴擎苍。
他能说说什么?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逼自己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却不都是月儿想的那样,可他该怎么说?遮遮掩掩说一半留一半还不如不说。他爹不仅坑了他娘,她奶奶,也坑苦了他。他此刻唯一能说的就是“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但这句如同那句“听我解释”一样显得苍白无力。
“那我最后问你,后来……”凌揽月突然停住,似嘲似讽的一笑后,又自言自语道,“罢了,事已至此,是不是又如何?”
裴擎苍知道凌揽月要问的是什么,那确实是巧合。可是她却连问都不想问了,更或许是不敢问了。
而此时十三这个脑瓜子里不知装的什么牛鬼蛇神的姑娘,她在想同样是半个仇人,萧天易一定对她同样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而她也是蒙在鼓里不知道。何况这二人一直都是同穿一条裤子,狼狈为奸。
“萧天易他做了什么?”十三咬牙切齿的同落凡问道。她是和莫询亲近,可是她也看得出莫询和萧天易不对付,还是问她那“冷面无私”的大师兄比较公允。
“他没做什么,起码如今没做过什么对你不利之事。”
落凡此话一出,萧天易不禁松了口气,在后宫战战兢兢长大的他看得出落凡虽没表示,但是并不喜他。可在此时他没有落井下石,萧天易也在心中赞上一句。
“可他不仅是萧桓的儿子,算起来还是钟良的外甥。钟良可是他外租家的嫡系血脉,只能说你们生下来就是为了将来做仇人的。”
落凡的话一落,萧天易虽懂了落凡的意思,可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是一知半解。总之他的皇帝老子和一个叫钟良的亲戚把十三得罪惨了,还是那种类似于“血海深仇”的得罪,要不怎么能牵连到他呢?他真想喊一声“****何事?”真是……
十三看着要吐血的萧天易吼了一声“喂,萧天易你个蠢蛋,看看你投的个什么破胎!”
虽然他这个龙胎被十三骂成不如猪胎的破胎,但十三的话里显然是没有怪他。这可比想和他兄弟变连襟的裴擎苍不知好了多少,不过话说回来,裴擎苍有多少事瞒着他?但此刻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萧天易还在暗自庆幸时,十三被莫询拉到身边,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脑袋,还送了她一句,“你个猪脑子!”
十三回了一句,“都怨你,都是被你敲笨的!”
萧天易实在见不得他们如此,可他又打不过莫询,就算打得过,揍了莫询在十三那里更讨不到好。她心里喜欢的到底是谁?他真的想问问,可是眼下这个时候显然不合时宜,十三再怎么样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心里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半个仇人”。
如果萧天易听见了裴擎苍的心声,一定会说,坑儿子的何止他爹!此刻他只能承诺,“桃儿,我永远都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要信我。”
“那你爹你舅舅害死我爹娘,我要报仇杀他们,你当如何?”
十三看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的萧天易道,“你若阻我便是伤我,你若助我可是弑父杀亲!你若置身事外你又于心何安?我信不信你不重要,反正你都做不到。不若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就此别过,再见之时就当从未见过。”
十三说完,凌揽月对着裴擎苍凄然一笑,“你也算救过我,就当做两清了,即是相逢亦不识,从此天涯是路人。”
这一笑,直笑的裴擎苍的心蜇蜇的疼。昨日她还窝在他怀中一脸娇羞,此刻便从此萧郎是路人了。
凌揽月没再去看裴擎苍,这次换她拉了十三进屋。
所有人都忘了最无辜的裴若水。此时她都怪哭出来了,她不要和凤仪诀别,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就在裴擎苍无奈的拉着她要离开时,裴若水自送香囊后又勇敢了一回。
“凤仪!”
裴若水把凤仪喊住,问了一个她认为若是此时不问,以后便没有机会再问的问题。
“你可愿意娶我?”
凤仪明显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裴若水会如此大胆,可是他的回答注定要辜负她的心意。不是愿不愿,是“不能!”
裴若水不管它是“不愿”还是“不能”,总之是不会娶她,此刻她是忍不住流出泪来。
“你若不娶,我便此生不嫁!”说着,猝不及防一道血痕就爬上了裴若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