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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有灵犀

东岳国的民风还算开放,男女大防也不是那么严谨。所以裴若水送凤仪也就是今天的谢东流一个荷包,算不得什么私相授受。而现在皇后娘娘邀一众人等不分男女一起赏荷也不为过,而且看样子皇后身边的那个空椅子应是给皇上留的。

等得片刻便听到一声高亢而尖细的“皇上驾到”,十三便随着一众人等跪拜行礼,听从莫询所说把头几乎伏在地上不去抬头,只等那句“平身”。

高呼了万岁之后,十三起身才稍稍瞄了眼这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却也仅仅一瞥。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皇帝嘬了一口雨前龙井,状似无意的唤了声“擎苍啊”。

裴擎苍只得上前一拜道“臣在”。

“听说你认下个义妹,还带进了宫里。叫出来给朕瞧瞧是不是真的能一脚踹的两个奴才爬不起来。”

皇上的语气淡然,乍听起来像是拉家常一般,十三却莫名觉得背脊一紧,感觉这皇帝是来寻自己晦气的。此时装死估计就真死了,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把自己拉到皇帝跟前遛。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宗旨,对着皇帝亮出一口小白牙,却没成想被皇帝身旁的大总管呵了一声“大胆”,还被扣上了藐视天颜的帽子。

本该吓得浑身哆嗦跪地求饶的十三,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茫然无措道“老大爷你是在说我吗?哦,不对,是说民女吗?可民女没有藐视天颜啊!”

此时萧天易捏了一把汗,不知十三这是装傻还是犯傻,嬉皮笑脸的盯着皇上还突然蹦出一句老大爷,想去说个情却怕火上浇油。

而此时的大内总管这辈子顶过各种称谓,却是第一次被叫做老大爷,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只得跳过老大爷这茬奔着藐视天颜去了。

十三自然不能认下,心道,小爷在云雾山做过的都要变着法的不认,这莫须有的罪名认下才有鬼。于是继续装的纯良娇憨道“方才陛下说要看看民女的,不抬起头怕陛下看不清楚啊!对着陛下笑是因得见天颜心中欢喜,哭了才应叫做藐视天颜吧?况且陛下生得如此好看,任谁看了也会欢喜的。难道老大爷不觉得吗?”

好家伙,拍了皇上的马屁还不忘给他挖个坑,怎么说都不是了。看一旁的皇帝脸上并无怒意,大总管一时间以为自己刚刚猜错了圣意,眼下只得俯身朝皇帝拜下道“奴才愚钝。”意思就是皇上啊,奴才应付不了,您来吧。

年逾不惑的萧桓说实话真是个美男子,萧天易的相貌多半也是隧了其父。而且萧桓似乎也挺珍爱自己的这张面皮,看起来也就刚过三十的样子,自有一番气韵。比那些青涩的少年更有味道,更有魅力。所以十三的一番说辞被有心人听去就成了那无礼之举是故意为之,借机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爬上龙床才是真。

萧桓似乎也想到了此处,想着裴擎苍这是想在自己身边这么明目张胆的安插个眼线?还是想魅惑君王?眼前的这个少女确实生了副好皮相,尤其一双眼异常灵动,方才笑起来的模样也是娇憨可爱。可要说魅惑君王还是差了些,这身段宛若稚子太青涩。不过终究还是半似玩笑的试探一句问道“小丫头既然见着朕如此欢喜,留在宫里可不天天欢喜?”

十三一听呵呵傻笑,心说果然老小子们都黑心,那个先下毒再把她坑进宫,这个还想把她留在宫里,享福吗?估计是害死她还差不多。所以留下才怪!

“陛下,民女的爹时间长了见不到民女会不欢喜的,相比民女的‘欢喜’还是家父的‘欢喜’重要些。”十三这时不忘自己是顾青黛,还不忘把顾大夫适时的搬出来挡挡。

萧桓见十三没有顺杆子上,就说了句“孝顺好”就暂且撇开十三转向裴擎苍。正要说话就听到一声“南陵太子到”。

“南陵玉子健拜见东岳国萧皇陛下”

“谢东流参见吾皇”

这两人的声音激得十三一个激灵。子健是南陵太子!三师兄本名谢东流!他们二人怎么到一起的?

话说今年的七夕宫宴有两位异国客人且身份尊贵,一个是南越二皇子一个是南陵太子。本来这两位皇子可以派人一起招呼,但是这其中一位是个病太子,终年养病却博览群书,满腹经纶。是以谢尚书举荐了自己的儿子,同样饱读诗书,七岁就颇具才名且通晓医理的长子,也就是“死而复生”的谢东流。而南越千墨想在京都好好游玩一番,是以没有比五皇子这个风流纨绔的闲散皇子更适合了。因着南陵的病太子在入宫的路上旧疾复发有些气喘,是以凤仪也跟着姗姗来迟。

玉子健与凤仪都请了罪,皇帝也并未责怪,关心了几句玉子健的身体,赐了些山参之类的药材。

安顿好玉子健,萧桓并未忘记裴擎苍。“擎苍啊,你早已过了议亲的年纪,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陛下,臣也是如此想的。不过臣想效仿祖父与父亲,此生只得一妻,相知相许。是以要慎重些寻个与臣心有灵犀的女子方好。”裴擎苍的话一出口,多少贵女的心都摇了几摇,虽然传闻淮王性子冷清难以接近,但确实是不近女色的,这话出自他口倒也叫人信服,况淮王又生得俊美,如此怎能叫人不动心?

“这世间女子何其多,你如何得知哪个与你才是与你心有灵犀?”皇帝的意思就是,你这不是又在变着法的推脱吗?

十三听到这个“心有灵犀”却是灵光一闪。

“陛下,民女倒有个法子可知义兄与谁‘心有灵犀’,不仅义兄,在座各位谁想知道都可一试。”

“哦?真有这法子?不妨试试。”萧桓这回笑了,不知裴擎苍这义妹是帮他呢,还是坑他。

有了皇帝发话,几乎人人参加,连两位异国皇子也加入了。

各位王孙公子,千金贵女都人手一份纸笔。十三向萧桓解释道“陛下,先由民女出一题以作示范。”说罢朝着众人道“今日皇后娘娘邀大家赏荷,那就以花来一试。大家听到花想到什么花就写花,牡丹芍药是花,雪花剑花烛花亦是花。”

待众人写完亮出自己所写,十三便捡了两个答案一样的对萧桓说,这样的勉强可以算是,一次一样可能巧合,而且她出的题太简单。要是能一连数题都想到一处那就是心有灵犀了。为公平,接下来正式出题便由帝后二人来出了。当然,十三自己自然也拿起了纸笔。

此时十三才算抛完了砖,要正式引玉了。希望刚刚三师兄听懂了她的暗示。聪明如他应该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用意。这个“心有灵犀”在云雾山时大家一起玩过,“花”这个题目是有过的。当日大师兄写的是雪花,当时他才闭关而出,已能呵气化霜,凝水成冰。这雪花倒也符合。二师兄当时正钻研一本剑谱,写的是剑花,三师兄不知想的什么写的是烛花。至于自己那几日随着莫询除了剑还是剑,竟鬼使神差的也写了个剑花。现在想来在云雾山时莫询与她有时一个眼神交汇便知对方心意,或者什么都不说也能想到一处,可自从这次下山之后变得有些怪怪的。

这头十三在感慨,那边萧桓已经想好一个题目:七夕。说是也算应景吧。

十三心说这皇帝果然上道,上来就出个如此难的,到底是希望裴擎苍娶妻呢还是不希望呢?反正不关她事,她今天要的是凤仪。

十三搜肠刮肚想了一遍他们师兄妹在云雾山时七夕的时候会干些什么,想来想去好似他们不曾过这劳什子的七夕,于是便偷偷瞟向凤仪。而凤仪此时也正暗暗注意着十三,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凤仪左手伸出似不经意扶额,拇指却圈在手心里。

什么意思?

十三心知凤仪是在给她提示,但是一时却真是没看懂。十三由于太专注不知道玉子健和萧天易同样在注意着她,她瞟凤仪的小动作自然是没瞒过二人。而偷瞄凤仪的可不止十三一人,其中当然有裴若水。

十三心中念叨“七夕,七夕”,凤仪给她的提示不会太隐晦,那就要往简单了想。

凤仪看着十三的眉头渐渐舒展,提笔而书,也就放下心来。

结果公布时,凤仪方知自己放错了心,不是十三猜错了。而是自己的提示太过简单,搅局之人太过聪明。

萧桓看着那五花八门的答案中几个出奇一致的“十四”,笑了笑说自己出的题看来是简单了些,五个人同时心有灵犀可真是罕见。说完扫了那五人一眼便不再说话,只让皇后出下一题。连正主裴擎苍也没提上一句,当然裴擎苍也不息的被提起。

皇后娘娘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既不能让皇帝失望,又不能太过。当下真真是恨死了“顾青黛”,只觉得头痛无比,于是便不自觉,的做了个凤仪差不多的动作,扶额。

果然能当皇后娘娘都是聪明睿智的,抬手一扶就扶到了自己头上的九凤钗,瞬间便豁然开朗,于是顺手拔下那九凤钗道“以此为题”。

十三再次偷瞄凤仪,只见凤仪还是左手扶额,拇指圈在手心里。十三顿觉自己被坑了,但是转念一想,这次或许已经被注意上了,凤仪故意把第一次暗示的手势变作他的一个惯用的小动作。那如此真正的提示又是什么?难道真的靠“心有灵犀”?

十三索性闭着眼冥想,凤仪也闭起眼故弄玄虚。

九凤钗是只有皇后的品级才能佩戴的首饰,也象征了皇后尊贵的身份。但是凤仪不会如是想,不会往此处想。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凤仪之名本就取了此意,凤仪自己曾说,死而后生,以凤凰磐涅之姿仪重活一回。

七夕的暗示是“四”,七月初七,两七相加是十四。可这次还是“四”的话可就说不通了。难道……

死!

十三想到这个字时吓了一跳。四、死同音,可是这个死字连老百姓都忌讳更不用说皇家,何况还是皇后娘娘拿着象征自己身份九凤钗为题时。这错一步,她未必就会死,但是会连累多少人可就不好说了。那凤仪呢?他虽对谢家失望,却也不会这么故意牵累谢家。可是以她推断,凤仪的暗示确实是个“死”字。

写还是不写?

十三心一横,三师兄,信你这一回,赌一把吧!

果然,当十三亮出自己答案时,那位老大爷趁机报私仇不说,云妃娘娘也赶紧来掺一脚,报私仇。于是十三再次被扣上“大胆,大逆不道,藐视天威”好几顶帽子。而上首的萧桓却静静看着并不发话。

十三心说,老小子们果然盐吃的多,看出自己有后招,如此也不能让他失望。

于是在云妃的声讨声中,十三翻过纸的背面,赫然是一个“生”字。一字一句说道“凤凰之所以是神鸟,为百鸟之首,自是因其不凡。凤凰浴火,涅槃重生,自是死、而、后生。是以民女所书有何不妥?”

在十三的质问声中,云妃一时语塞。但是后宫的女人可不是吃素的,话题一转指着凤仪与十三道“你们二人暗中的小动作别以为本宫没看见,这作弊之举也休想欺瞒陛下!”

凤仪听罢低眉浅笑道“娘娘果然慧眼,草民确实暗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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