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醇风最近感到气儿有些不顺,因为他发现最近被人盯上了,不得不说盯梢的人水平实在是太差,第一天跟踪他就被察觉到了,可李醇风却只能装作不知情。如今已是永乐二年,永乐帝自从建文四年登基为帝并于次年改年号为永乐以来,已经有两年了,李醇风在京为官也有两年了,这两年他一兢兢业业,不敢出半点差错,怕的就是引起永乐帝的猜忌,可如今还是被盯上了。
这一日,李醇风从朝堂上下来之后,没有回衙门也没有回他的府邸,径直去了城外的庆寿寺。
这庆寿寺的住持正是闻名天下的昔日燕王旗下的第一谋士道衍大师。永乐帝念他在靖难中出谋划策,出力最多,登基为帝后命其蓄发还俗,入朝参政,起初道衍大师坚辞不受,表示只愿得一清净之地为先人守灵,永乐帝见说服不了他,只得赐他恢复俗姓,赐名姚广孝,长住于城外庆寿寺。后来实在拗不过永乐帝的再三恳请,接受封赏,于是乎永乐帝便拜其为资善大夫、太子少师。史称他“常居僧寺,冠带而朝,退仍缁衣”。
道衍大师从知客僧处得知李醇风前来拜访,便请李醇风来到禅房之中。道衍大师道:“不知贤侄前来所为何事?”
李醇风躬身行了一礼,道:“晚辈前来叨扰,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来找大师叙叙旧而已。”
道衍大师道:“如此也好,寺中无酒,且容贫僧以茶代酒,请。”
李醇风盘膝坐下,端起茶碗,啜了一口,道:“大师的茶果然是不一般,只可惜晚辈无品,不能品出其中真味。”
道衍大师道:“贤侄过谦了,这是贫僧闲暇之时亲自采摘的明前龙井,向来只是用来招待贵客所用。好了,贤侄有话就请直说吧,想必今日前来不单只是为了找贫僧叙旧的吧。”
李醇风笑道:“大师果然是慧眼如矩,晚辈要是还跟大师绕弯子可就真辜负了大师的好茶了。晚辈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大师对当今圣上有何看法?”道衍大师道:“哦?为臣者在背后议论君王可是大不敬之罪啊,不过我等也不必拘泥于这些尘世羁绊,不过贫僧倒想先听听贤侄的看法。”
李醇风道:“好吧,那就容晚辈先说吧,单从某一方面来说,当今圣上确实不失为一名圣明君主,北拒蒙古,南下西洋,轻徭薄赋,休养生息,那都是功照千秋的大手笔,只是晚辈有时又觉得他有点小肚鸡肠、好大喜功、心狠手辣,有时用残忍好杀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不怕大师笑话,前年处决景清时,晚辈从法场之上回去以后,被吓得是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至今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都仍然觉得毛骨悚然,大师,那景清图谋不轨,固然该死,可他的家人与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那数百颗血淋淋的人头可都是无辜的人啦,就算他们有罪,可也罪不至死吧。”
道衍大师听完李醇风叙述,默默的站起茶碗,良久不发一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缓缓的道:“这就是贤侄你过于苛刻了,你怎可用一个普通人的要求去要求当今圣上,更何况你也不是普通人,过去你在江湖上不也是杀人无算吗?贤侄刚刚说的这些,自古以来都是君王的通病,神武如汉武帝还有巫蛊之祸,英明如唐太宗也有玄武门这之变,千古一帝秦始皇也还焚书坑儒,多为后世所诟病。仁慈对于何人来说都可以是一种美德,惟独君王不可以,就拿皇太孙来说吧,他对和他开战数年的叔父尚不忍心下手,没错,他是获得了仁慈的美名,可是结果呢,大位不保,远遁海外,亲人近臣尽皆死难。我大明朝立国不过数十年而已,根基未稳,北元残余势力退出中原后,经过几次的分分合合,怕是早已恢复元气,对中原虎视眈眈,倘若我大明朝没有一位像当今圣上那样杀伐决断的君王,后果是不堪设想,那几百条无辜的生命和整个中原的生灵涂炭相比,孰轻孰重相信贤侄应该能掂量得清楚。”
李醇风听完一这席话,沉默了,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寒钰铃经常也是用这些话来安慰他,可从内心来说他还是不能接受,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道:“大师说的这些道理晚辈都明白,可能是晚辈太过于钻牛角尖了,这些话闷在晚辈心里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倾诉。其实,晚辈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想征求大师的意见。”
道衍大师道:“既然贤侄如此信任贫僧,但说无妨。”
李醇风道:“大师,晚辈在京为官已经有两年了,如今感觉到有些累了,想辞官归隐田园,过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道衍大师显得有些诧异,问道:“贤侄为何为有这种想法,当今圣上对你可是相当倚重的,不仅封你为护君侯,将二十万禁军都交给你了,这份信任在当朝大臣中可是不多见啊。”
李醇风苦笑一声道:“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想必大师应该清楚,皇太孙至今还活着,是晚辈和铃儿亲自送他出海了,不过他究竟去了哪里,晚辈是真的不知情,如今圣上对晚辈已经起了疑心,就在不久之前开始派人盯晚辈的梢。而晚辈在江湖上飘零惯了,也确实不适合为官,其实从我当这个禁军统领的时候晚辈就在想着辞官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而已。”
道衍大师道:“其实贫僧早就发现贤侄你生性洒脱,并非有城府之人,让你整日价的面对圣上的猜疑在京为官,也确实是为难你了,贫僧想确认一下,贤侄你是否真的去意已决。”
李醇风道:“去意已决,无可挽回,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向圣上提出,就是担心一件事。”
道行大师道:“你是担心圣上信你不过,对你下手。”
李醇风道:“正如大师所言,晚辈担心圣上一旦认为我影响了他的权威,那晚辈这条小命就算玩完了,晚辈虽然生性洒脱,却并不想死。而且这事要是放在以前,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去,相信以我的武功皇上也很难抓住我,但现在我身边有了铃儿,有些事也不能不考虑了,我不想连累她跟着我受苦更不想连累天蟾山庄。”
道衍大师微笑着道:“既然贤侄如此信得过贫僧,那贫僧就给你一个承诺,你想干什么尽管放手去干,圣上对你不起疑心便罢,倘若一若对你起了杀机,圣上面前,贫僧自当竭力为你分辨,想必贫僧的话圣上也还听得进去十之一二。”
李醇风起身行了一礼,道:“如此就有劳大师了,晚辈已经叨扰大师这许多时间,甚感过意不去,晚辈这就告辞,不打扰大师清修了。”
道衍大师点了点头,就在李醇风走到禅房门口的时候,道衍大师又叫住了李醇风:“贤侄,贫僧对你还有一句忠告。”
李醇风回过头来,道:“大师请讲,晚辈自当洗耳恭听。”
道衍大师道:“你辞官后须当尽快卸却轩辕教教主一职,轩辕教在江湖上盘根错节,教徒数万,实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如今虽已被朝廷招安,却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仍然让他们占据着梁山,教中弟子大多并不服朝廷管辖,只有如此,方能尽释圣上对你的猜忌之心。”
李醇风笑道:“有劳大师提醒,其实晚辈也就是个挂名教主,同时也产遵照师兄之命替别人当的,一旦找到合适的契机,便会卸任。”
李醇风从庆寿寺出来又到禁卫军统领的衙门去了一趟,写了一封辞官的奏折,吩咐副将明日一早将奏折送到大理寺。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已是傍晚时分。当他推开大门时,发现府内静得出奇,只有一名仆人在院内打扫。心说今天怎会如此反常,这两年来他家一直是高朋满座,京中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们均与寒钰铃交好,就算她们偶尔不来,每天的这个时候寒钰铃也会在府中载歌载舞。对那些来访的客人们,李醇风和寒钰铃其实都是不厌其烦,却始终碍于对方的特殊身份才没有下逐客令。
那扫地的仆人见李醇风回来了,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的道:“将军,您回来了。”
李醇风“嗯”了一声,就向前走去,那仆人正感觉到李醇风今天怎么有点反常时,李醇风回过头来问他:“夫人今天不在府里吗?”
仆人答道:“夫人在府里呢,不过夫人说今天身子有些不适,午膳都没用就睡下了,现在怕是还没起床吧。下午那些来访的客人都让张先生给打发走了。”
李醇风闻言眉头一皱,很是担心,寒钰铃的情况他很清楚,她的内力较一般的武林人士要强上许多,加之自己又精通歧黄之术,李醇风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她生过病,现在听说她生病了,如何能够不急。
李醇风匆匆的赶往房中,见寒钰铃脸色苍白,睡得正香,满面病容,心疼不已。轻轻的为她掖好毛毯,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带上房门出去了。他出去之后还在想这次寒钰铃恐怕真的病得不轻,以她的功夫,即便是在熟睡中也是能发觉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响动的,他们能在险恶的江湖中生存靠的并不完全是运气。
李醇风出了房门之后,管家便来叫他去用晚膳。面对一桌丰盛的美食,想到寒钰铃的满面病容以及自己目前的处境,竟有一种食难下咽的感觉,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居然也被呛住了,他费力的吐出口中的残酒,感觉到喉头发甜,残酒中竟然夹杂着丝丝血迹。他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饭菜洒了一地,管家听到房中有响声,进来之后小心的问道:“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醇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道:“哦,没什么,失手打翻了桌子,你安排人收拾一下吧。”
管家又问道:“将军,是不是这些饭菜不合您胃口,您想吃什么,我安排下人再起一桌吧!”
李醇风道:“不用麻烦了,今天心情有点糟糕,吃不下。”
李醇风出去后又练了会剑,却发现还是提不起精神。到这时,他也想明白了,今天心情之所以不好,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寒钰铃病了,想起之前自己每次受伤或是生病,都是寒钰铃在一旁精心照料,现在她病了自己却是什么也作不了,心里很是难受。
李醇风突然想起自己好久都没做菜了,于是便来到厨房,做了几样精致的素菜给寒钰铃尝尝,李醇风未入江湖之时,云龙真人的日常伙食都是由他负责的,所以做素菜是他最拿手的。菜做好之后,用屉笼装了,又吩咐下人去买了一坛上好的绍兴女儿红回来。寒钰铃的酒量一直都不错,只不过她却很少喝酒,总觉得喝酒有伤女子的斯文,而且也不喜欢性子太烈的酒。
李醇风将酒和菜提到房中,寒钰铃正好醒来,睁着一双骨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他于是关切的问道:“铃儿,醒了,怎么样,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寒钰铃坐起身来,问道:“没什么呀,你为什么这么问啊,我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李醇风上前一把揽过她,心疼的说道:“怎么,你觉得你不像吗?脸色那么差,听家中下人说午饭都没吃,之前我进来你居然都没醒。”
寒钰铃也不挣扎,静静的躺在李醇风怀里,道:“不好意思啊,风哥,让你担心了,其实吧,我真的没病,我这病吧,是故意装出来的。”
李醇风听了这话放开寒钰铃,别过她的脸,问道:“装病?为什么,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寒钰铃娇嗔一声,显得有些委屈的道:“什么呀,我是那种鬼点子很多的人吗?我装病,是为了避开那些庸脂俗粉而已,风哥,你是不知道,她们有多烦人,我对她们算客气了吧,可她们偏偏不知趣,天天来天天来,我都快烦死了。还有,你是不知道她们每天问我的都是一些什么问题,唉,不说了,羞都羞死了。”
李醇风难得看到寒钰铃害羞的模样,觉得非常可爱,有心要逗她,道:“什么问题啊,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参详参详。”
寒钰铃的脸红得都能挤出血来,道:“起初吧,她们也就是问我一些驻容养颜之类的,正好唐门中也有不少关于这一块的,我都一一告诉了她们,可能是觉得我说得还算不错吧,来问我的人越来越多,可就在最近,她们开始得寸进尺起来,竟然问我一些关于房中术的问题,最可气的是还有人问我要媚药,说是想让自己男人的心永远属于自己。你说我哪懂这些啊,这些问题就是想想都觉得羞死人了,也亏得她们好意思说出来。”
李醇风得知寒钰铃不是真的病了,开心得笑起来,道:“看来她们还是挺有眼力见,没有问错人。”
寒钰铃听了李醇风的话气得一拳击了过去,却被李醇风一把将拳头捉住,娇嗔着道:“你胡说些什么呢,什么叫她们问对人了。”
李醇风笑着说道:“你紧紧的抓住了我的心,还说你不懂这些,有些矫情了吧!”
寒钰铃听了内心其实是非常高兴,却白了一眼李醇风,道:“我可没对你使那些乱七八糟的招术,是你自己钻了进来,要怨也只能怨你定力不够。”
李醇风哈哈一笑,道:“有妻如你,我有什么可怨的呢。算了,不和你闹了,起来吧,没吃午饭,想必现在已经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寒钰铃一听见有吃的,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匆匆洗了把脸,打开屉笼,惊喜的道:“风哥,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菜了,怪想的。”
李醇风将饭菜拿了出来,替寒钰铃和自己各盛了一碗,道:“只要你愿意,以后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寒钰铃叹了一口气,苦着一张脸,道:“得了吧,别尽拣好听的话逗我了,你每天都这么忙。”
李醇风启开了酒坛的封印,倒了两杯酒,道:“铃儿,你放心,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了,来吧,今天心情不错,喝杯酒吧,是你最爱喝的绍兴女儿红,是我专门吩咐下人去买回来的。”
寒钰铃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又放下了,道:“酒还是不要喝了,风哥,我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李醇风无所谓的说道:“说吧,有好消息当下酒菜也不错啊!”
寒钰铃促狭的笑道:“那你可得坐稳了,免得待会兴奋得摔倒了。”
李醇风显得有些不屑,道:“至于吗,我李醇风虽然算不上什么大英雄大豪杰,总算也还见过一些世面,说吧,别卖关子了。”
寒钰铃放下筷子,显得有些一本正经的道:“我怀孕了。”
李醇风的手哆嗦了一下,手中的筷子落地,握住寒钰铃的手腕激动的道:“铃儿,我没听错吧,这是真的吗?”
寒钰铃昂着头,将脸别在一边,略带讥嘲的道:“唉,刚刚也不知是谁说自己见过些世面,现在怎么样,很激动吧!”
李醇风也不理会寒钰铃的讥嘲,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铃儿,以后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啊,可不许再不吃饭了,对了,要不是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寒钰铃将手从李醇风掌心中抽回来,道:“风哥,我看你是高兴得糊涂了吧,你去问问,天下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夫敢给唐门掌门人瞧病。”
李醇风嘿嘿的笑了笑,道:“对、对,是我糊涂了,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寒钰铃的好奇心是最强的,此时自然是不会放过了,问道:“什么好消息,你就先告诉我呗。”
李醇风摇摇头,道:“不行,我怕你一高兴,就顾不上吃饭了,饿坏了你,我可是会心疼的。”
寒钰铃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嘁,小气,谁稀罕呢,不说就不说,我还不听了。”虽然口上这么说,却还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寒钰铃怀孕这个消息,不由得李醇风不激动,他们成亲已经有三年多了,可寒钰铃的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他倒也无所谓,急的是寒雪巍。寒钰铃的哥哥寒钰凇成亲比他们还要稍晚一点,寒钰凇是在他岳父罗贯中去世前和罗素云成的亲,如今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寒雪巍曾多次催他们生个孩子,甚至还委婉的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都被寒钰铃以怕疼不想生为由给搪塞过去了。
寒钰铃如风卷残云般的解决掉了饭菜,擦了擦嘴,道:“风哥,有什么好消息啊,快告诉我呗。”
李醇风仰头喝了一口酒,道:“铃儿,我们马上就要自由了,我已经辞官了。”
寒钰铃兴奋的叫道:“风哥,这是真的吗?皇上同意了?”
李醇风耸了耸肩,道:“还没呢,请辞的奏折刚刚递上去,我想皇上现在应该没有理由不准吧。”
寒钰铃笑容敛去,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呢,我告诉你的可是既成事实,你告诉我的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也希望皇上这次能大发慈悲,准了你的奏请就好了,自从你当了这个劳什子禁军统领以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说真的,我还真怀念我们以前在江湖上的那些日子,虽然那时候有很多危险等着我们,可至少我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哪像现在,一到白天就见不到你人影了。”
李醇风站起来走到寒钰铃身后,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道:“铃儿,这两年委屈你了,你放心,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会说服皇上准许我辞官。”
寒钰铃偏着头道:“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对了,今天上午二殿下曾来过府上,当时你不在,被我打发走了。”
李醇风不解的问道:“汉王?他来干什么,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
寒钰铃以手抚额,道:“风哥,看来你是真不不适合作官,作为朝廷重臣,居然猜不到汉王来找你所为何事。”
李醇风道:“我本来就不愿作这劳什子官,难道汉王对你说了什么,快告诉我吧。”
寒钰铃叹了口气,道:“我连他的面都没见,他能对我说什么。你别看我看似整天足不出户,但我整天和那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们在一起,对朝中的事情也还知道一点。你不会忘了吧,一年前他和朱高炽争夺太子之位,一直处于上风,要不是道衍大师坚持站在朱高炽这一边,加上解缙等内阁七学士的努力,恐怕太子就是汉王殿下了。按说汉王受封后就应该马上到封地去,可他却一直赖在京城不走,可见他并不甘心,而皇上也允许他在京城居住,很明显皇上还是挺看重他的,而太子毕竟只是太子,最终的决定权还在皇上手中。而你是皇上身边的重臣,掌管着京城二十万禁军,能量自是不可小视,如果能加入汉王的阵营,他的胜算可就更大了。”
李醇风点了点头,道:“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此说来,我就更得离开了,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我可不想成为他们两兄弟争夺皇位的牺牲品。”
寒钰铃趴在李醇风怀中,道:“是啊,自古薄情最是帝王家,自古以来为争夺皇位而兄弟相残的例子实在是数不胜数,我们本来就只是江湖中人,可不能去趟这趟浑水。”
李醇风放开寒钰铃,拿起纸笔,写下前人无名氏所作的一首《踏莎行》:倚柳题笺当花侧帽赏心应比驱驰好错教双鬓受东风看吹绿影成诗早金殿寒鸦玉阶春草就中冷暖和谁道小楼明月镇长闲人生何事缁尘老
寒钰铃看着李醇风写下词,道:“人生何事缁尘老,说得多好啊,我们可是真的不能再受官场的这闷气了,人生苦短,如果真的等到我们双鬓斑白的那一天,我们可就没办法再享受生活了。”
就在这时,一记闷雷响过,吓了两人一跳,紧接着又下起了大雨,寒钰铃道:“我说呢,今个儿晚上感觉这么闷热,果然下雨了。唉,其实也真够为难他们的,下这么大的雨。”
李醇风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你呀,就是这样,同情心泛滥成灾,不如叫他们下来避避雨吧。”见寒钰铃并没有反对,李醇风朗声道:“房顶上的朋友,下这么大的雨,还是到大厅避避雨吧,我们随后就来。”
房顶上盯梢的人大吃一惊,暗道:“原来他们早就发现我们了,怪不得尽说些不着边际的闺房之事呢。既然被发现,也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就到大厅去吧,看他怎么说,我们也好向纪大人交待。”
李醇风和寒钰铃赶到大厅之时,果见两名身着夜行衣黑衣汉子立于当场,两名汉子见他俩来了,上前行了一礼,道:“卑职参见李将军,参见玉音公主。”
李醇风手一扬,道:“不必多礼了,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说吧,盯我们的梢也有俩月了吧,有没有发现我们有什么不轨的言行啊?”
两名黑衣人心中一动,都在心中暗道,原来我们跟踪你的第一天就被发现了,却一直隐忍不发,也真难为你了,一名黑衣汉子讪笑道:“李将军说笑了,李将军对皇上赤胆忠心,人所共见,何来不轨一说。”
李醇风自怀中掏出两锭黄金,平平的向前一推,黄金就到了那两人手中,道:“如此我便放心了,那就请两位在皇上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几句,我将终身记得两位的好。”
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李醇风又道:“好了,不必多说了,我吩咐厨房给两位熬了两碗姜汤,驱驱寒气吧,两位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当然如果两位觉得我这府邸容不下两位,那边墙角有两把雨伞,我也就不送了。”
说完也就拉着寒钰铃走出了大厅,走到门口的时候,李醇风又回过头来,道:“顺便回去告诉你们的纪指挥使,分清楚上下尊卑,少在我背后使这些鬼蜮伎俩,我瞧不起。”
回到卧房中,寒钰铃问道:“风哥,你说他们是皇上派来的,还是纪纲私下派来的?”
李醇风淡淡的一笑,道:“是谁派来的,并不重要,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秘密,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在皇上面前乱说,至于纪纲,我还没放在眼里。”
寒钰铃有些担心的道:“怕就怕,皇上对你已经起对你我动了杀机。”
李醇风道:“铃儿,这你不必担心,想必皇上也应该清楚,我对他并无异心,更何况你还是他的义女,他对你可是恩宠有加啊,对了,你知道我白天去了哪里吗?”
寒钰铃撇了撇嘴,道:“得,你打住吧,你能去哪,还不就是衙门,你衙门的事儿再有趣我也不爱听。”
李醇风笑道:“铃儿,这你就猜错了,今天我去了庆寿寺。”
寒钰铃道:“庆寿寺?你去找了道衍大师,他跟你说了什么?”
李醇风道:“道衍大师承诺了,如果皇上想为难我们,他会在皇上面前替我们分辨的,皇上谁的话都可以听不进去,但道衍大师的话想必还是会听的。”
寒钰铃欢快的道:“哦,既然道衍大师都肯帮我们,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