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李醇风顺着长江南下,来到了荆州府一带,他幼年之时老师曾经给他细细讲过几大主要河流的情况,知道自古以来便有“万里长江,险在荆江”一说,近来正好无事,便想一睹荆江之风采,不过到底因为年轻识浅,于天文地理一道一窍不通,此时正值四月,离长江汛期尚远,此时的荆江水势平稳,无甚特别之处,李醇风不由得也有些失望。失望之余,索性顺着河道向前行走,竟然发现此地的景色颇为不赖,心说虽然没能见识荆江的凶险,但能欣赏如此美景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向路人打听之后得知现在到了江陵县,紧接着他又问江陵可是李白的诗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里提到的江陵,却换来了路人一脸的茫然,咕哝了一句他听不懂的方言就快步离开了。这让李醇风感觉非常费解,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引起了别人的误解。其实这也怨不得谁,那个时代的农民都是目不识丁,哪能知道李白是谁啊。
由于被景色所吸引,错过了日头,天色已晚,他便思量着到农户借宿。可是他惊奇的发现江陵县乡下竟然已是十室九空,走了大半个时辰居然没有发现一户农户有人,后来好不容易发现了有一户冒着微弱的灯火,李醇风敲门却又没人应,于是他推开门却发现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在心里暗道,怎么会没人呢,难道是这里发生的饥荒,青壮年都出门乞讨去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施展轻功向前奔去,大约两炷香的时间,他来到一个市镇,他发现这个市镇上居然也没多少人,几家客栈都已关门大吉。差不多把这条街走完,他才发现有一家客栈里亮着微弱的灯光。他叩了很长时间的门,却没人应,他径直走了进去,叫道:“掌柜的在吗?”
这时从时而走出一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拱手道:“在下就是这儿的掌柜,请问客官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可把李醇风给问愣了,心想我这么晚了到客栈除了吃饭住宿还能有什么事啊,当即选了张桌子坐下,道:“掌柜的,请给在下随便上些饭菜和一壶酒,再打扫个上房。”
哪知那掌柜的却面露难色,作了个揖道:“客官,您这是外地来的吧,您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情况,去年大旱,颗粒无收,这儿的青壮年大多都出门乞讨去了,小人靠着客栈里的一点存粮坚持了这么些天,也吃得快差不多,过两天恐怕也得外出了,所以啊,客官您要的这饭菜我们是真没有,酒小人那地窖里倒还存着几坛,您要的话我给您拿来。”
李醇风闻言是大吃一惊,道:“怪不得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见,可是这时发生了大旱,官府和朝廷难道不管吗?”
那掌柜叹了口气,道:“管倒是管了,去年还派了个钦差大臣来赈灾来着,不过没过几天那钦差就失踪了,带来的粮食也不见了。”
李醇风这下更惊奇了,道:“钦差都失踪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会不会是山贼杀了钦差抢了粮食啊?”
掌柜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本地向来吏治清明,根本就没有什么山贼,唉,我看客官走了一天的路,也很累了吧,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小人就去拿些干粮让客官充饥吧,反正那些粮食也支持不了几天了。”
李醇风道:“如此甚好,那就麻烦您了。”
很快,那掌柜就端了一个盘子出来,还拿了一壶酒。那掌柜的将那盘子放在李醇风面前,李醇风看了一眼,惊呆了,那是什么东西啊,几块黑乎乎的饼子躺在盘子里,在微弱的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是那么的,他一时都想不起来应该怎么形容那几块饼子。他心想这东西能吃吗,果然他拿了一块放时嘴里是无论如何也难以下咽,他从小就出生于富豪之家,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后来突逢变故,上了武当山,吃的是粗茶淡饭,但那比这个要强多了,武当山的虽都是素菜,却都做的很精致,哪像这完全就像是一块块泥巴。他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挑食,可他现在发现他错了,他不是不挑食,而是他以前吃的根本就没得挑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东西。他为了不让主人难堪,咬着牙根吃了一块,可那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他只得喝了一口酒才勉强将这东西咽下。末了他说:“掌柜的,这里遭了灾,本地官府难道就不管一管吗?”
那掌柜的又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们县令倒是一好人,可他也没办法啊,他也拿不出这许多粮食啊,据说他也写了好几封奏折上奏朝廷,可一点回音也没有。”
李醇风道:“哦,原来如此,掌柜的,这事既然让我赶上了,我就不能不管,你告诉我县衙怎么走?”
掌柜道:“您问这个干嘛,县衙好找,出门沿着这巷子往东走个两里来路有一个十字路口,再向西转弯就是了。”
李醇风没有解释他找县令干什么,只是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出门后他顺着掌柜说的方向来到了县令衙门,衙门口有一只大鼓,他拿起鼓槌轻轻的敲击了三下,虽说是轻轻的,但由于使上了内力,鼓声仍是奇大无比。很快就有三个衙役出来,其中领头的一个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击鼓?”
李醇风答道:“在下乃一江湖闲人,路过此地,找县令大人有点事,烦请小哥代为通报一下。”
才过了一小会儿,刚才那进去通报的衙役就出来了,道:“这位公子,我们大人有请。”
李醇风随着那衙役来到堂上,见到一身着七品官服眼中布满血丝的人站在堂上,李醇风从击鼓到进来总共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很显然这么晚了那县令并没有休息,他顿时对那县令心生敬意,躬身行了一礼,道:“想必这位就是县令大人了。”
那身着官服的人道:“在下施帷胜,忝为本地县令,不知阁下从哪里来,深夜击鼓又所为何事?”
李醇风道:“我是谁从哪里来并不重要,我只是一江湖闲人,路过贵地,眼见贵地遭受大旱,十室九空,我想施大人应该也正为此事烦心吧。”
县令道:“阁下说得没错,本县正为此事担忧。自去年十月大旱以来,百姓是颗粒无收,而作为本地县令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唉,本县愧对百姓啊……”
李醇风道:“据在下所知,去年朝廷曾经派了钦差大臣前来赈灾,后来却无故失踪了,有这么回事吗?”
县令道:“阁下说得没错,朝廷确实曾派了钦差前来,但未等本县前去迎接,钦差大人就失了踪迹,后来本县又通过知府大人向朝廷递了好几封奏折,但均是泥牛入海……”
李醇风道:“那施大人调查过此事吗,有什么线索吗?”
县令道:“唉,这还用调查吗,谁都知道是城外的王员外派人干的,只是他势力太大,本府也是无能为力啊……”
李醇风道:“何以见得呢?”
县令道:“唉,在大家颗粒无收的情况下,他却能一下子拿出数万斤粮食来卖,其价格是平常的三倍啊……”
李醇风道:“原来如此,此人不过区区一员外,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势力,连赈灾粮都敢动,县令大人的账都不买。”
县令道:“没办法啊,他是湘王的岳父,仗着女婿在本地的地位,勾结了一大批赃官污吏和地痞流氓,目无王法,无恶不作,本县在朝中人微言轻,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醇风道:“哦,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能不管了,您告诉我那员外府在哪,我来解决此事。”
县令大惊,道:“这位公子想怎么干,可千万不能鲁莽行事,那王员外势力惊人,府中豢养了不少武林高手,尤其是那江陵五煞乃是本地成名数十载的厉害人物,公子可千万不要惹火烧身啊。”
李醇风微笑道:“我想怎么干就不劳大人您费心了,有些官府不宜办的事交给我们这些人正好合适,他区区一员外,势力再大,我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县令见劝说无用,只得告诉了李醇风王府的位置,县令正欲嘱咐李醇风小心行事却发现李醇风早已不见,问衙役他们说也没见到李醇风是怎么离开的,县令心知今天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李醇风此去能够成功。
却说李醇风离开衙门以后径直按照县令所指的路向员外府奔去,他艺高人胆大,衣服也不换,仍是那么一套白衣,到了员外府也不走侧门,竟然径直向正门走去,只是他轻功太高,那两个守门的只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从眼前飞过,其中一个擦了擦眼睛,问同伴道:“你刚才看见有没有看见有一团东西从这儿飞过啊,白色的?”
那同伴哂笑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昨晚在小红身上花了力气太多了,今儿眼花了吧,哪有什么东西……”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李醇风早已在员外府的屋顶上站定,他虽然很相信自己的武功却也担心这员外府中豢养有许多武林高手,到时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就不妙了,所以他得谨慎行事。他跃上房顶之时手中早握了一枚鸡蛋大的石子,向院子中扔去,却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一招在江湖上也大有来头的,唤作“投石问路”,为独行盗所常用,以打探虚实。随后他悄悄的揭开屋顶的瓦,看见屋内有两大汉正在对酌,根据他们的动作看来已是醉熏熏的,两人唾沫横飞,说着些他们以前干过的恶事,只听得李醇风怒发冲冠,恨不得马上冲下去结果他两人的性命,突然一大汉道:“屋顶的朋友,既然来了就别躲躲闪闪了。”李醇风顿时大吃一惊,暗道以自己的轻身功夫放眼江湖能发现自己的也没几个,此人都醉成这样了居然还能发现自己,此人看来是个劲敌,想来江陵五煞也非浪得虚名,正欲下去,却听见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他稳住身形侧耳一听,发现是一身着劲装的黑衣人在房顶上行走,心道怕是碰到了同道中人,只是此人的轻功实在不甚高明,让敌人发现了踪迹还连累了自己。李醇风正思索是否要静观其变之时,听见另一大汉道:“大哥,您真行,居然能发现有人来了,像小弟我就发现不了。”哪知那大汉酒杯一顿,道:“嗨,鬼才知道有人来了,兄弟,告诉你吧,大哥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叫,唬唬人而已。要是真有人来了可说大哥我料敌先机,要是没人来外人也会认为是我把敌人吓跑了,所以说啊,兄弟,混江湖你还是太嫩了点儿,哈哈。”说完还大饮了一口酒,房上的李醇风听得差点乐出声来,当下也不再客气,跃下房顶闪身进到屋内,双掌同时出击,向两大汉脖子处扭去,只听见“啪”的一声,两大汉发出一声惨叫,可怜两人一生作恶无数,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取了性命。那大汉临死前发出的惨叫还是李醇风故意为之,他就是要引员外府的家丁前来,当一众家丁赶到之时李醇风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两大汉的尸体,两眼睁得圆圆的,似乎是在向众人诉说着自己死不瞑目。
两大汉与一众家丁同在员外府当差,平时他们就仗着武功高强而趾高气扬,谁也不放在眼里,众家丁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现在见他们死了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十分清楚两人的武功,能够如此轻巧的取两人性命的人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似乎感到死亡正向自己一步步逼近。突然一白色的物体从他们面前飞过,众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而那白色的物体却仍然在他们眼前飞舞着,他们在员外府当差,平时没少干欺压乡邻的事情,生平最怕的就是遭到报应,面对此情此景如何能够不怕,终于有一胆小的受不了了,“啊”的一声向外面跑去,这一来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众人纷纷惊叫着向外奔去,一边走还一边将这事说给其他没见到的同伴们听,那些人本来不信,但见他们说得一个比一个真,也就都相信了,纷纷向外奔去。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李醇风见目的已经达到,不禁暗暗偷笑,心道这群废物的逃离倒是能减少今晚的杀戮。
就在李醇风用计吓跑一干家丁的时候,员外府正厅里正打得不可开交,李醇风循声望去,只见方才在房顶见到的黑衣人手持一柄柳叶刀正和三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战成一团。
而大堂上还站着一约莫五十余岁睡眼惺松的男子,旁边还跟一同样衣衫不整看似才二十多岁的女子,看样子是那员外正在休息,忽然听见外面吵得厉害,就出来看个究竟。王员外见自己的家丁已稳占上风,不禁微笑着点头。
李醇风看了一眼大厅中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四人,不禁哑然失笑,施惟胜口中成名数十年的厉害人物在他看来压根就不值一提,实在不值得自己如此小心,他相信所谓的厉害人物即便是联手在攻在自己手底下也走不过十招,他甚至都不屑于出手了,不过此时他却不得出手,虽说三个大汉的功夫不咋样,但那黑衣人的武功却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在江陵三煞的联手夹击之下已是险相环生,眼看就要丧生于对手的宽背大砍刀之下。李醇风虽不知黑衣人的身份,但想到对方既能夜探员外府还与府中高手动手,想来也应该是同道中人。于是李醇风高喝一声:“住手!”便飞身向前。
却说战团中的几个均没发现李醇风在一旁观战,此时听李醇风大喝一声都大为惊讶,那手持宽背大砍刀的大汉攻势虽有片刻停滞却并没有停下,眼看黑衣人便要被斩成两段,李醇风飞身上前拉住黑衣人的手臂轻轻一带,右手两指夹住大汉的砍刀,大汉使尽全身力气竟是挣脱不得,眼中露出惊惧的神色,李醇风趁势两指一紧一个空手入白刃夺过砍刀,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用力向大汉颈中划去,大汉闪躲不及,尸横当场。李醇风早已看出持砍刀的大汉在这三人中武功最高,是以先下辣手除去,以威慑另外两人,只望二人能知难而退,自己也不用多作杀戮。当他做完这些以后,左手竟然还拉着黑衣人的手。剩下的两名大汉见李醇风如此厉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持刀护着周身。
李醇风握着黑衣人的手,心中一动,随即便又放开,对着早已吓坏的王员外拱了拱手道:“想必阁下就是王员外了吧!”
那王员外虽然也是久经风雨之人,但何曾见过像李醇风这样上来什么都没问就开始杀人的,他尽力掩饰住内心的恐惧,但声音却还是略显颤抖:“敝人正是,敢壮士是……”
李醇风道:“员外爷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想问员外爷一个问题,还请员外爷能够如实回答。”
王员外道:“壮士请讲。”那王员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知道眼前的武林高手肯定是来找茬的,为避免麻烦,话语中也显得比较客气。
李醇风道:“去年本地大旱,老百姓颗粒无收,后来朝廷派来的赈灾大臣却无故失踪,不知此事可与员外爷有关?”
那员外爷自从受家中豢养的江陵五煞的怂恿干掉钦差,扣下赈灾粮食以后就一直担心不已,虽然有女儿女婿撑腰,但他十分清楚朱元璋的脾气,就在不久前朱元璋的女婿欧阳伦因为违禁私自贩卖茶叶不顾女儿苦苦哀求而将之处以极刑,他知道自己犯下的事儿如果被朝廷知道便只有死路一条,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是提心吊胆,使了大量银子用以打点,对此他已是深悔不已,他低下头,断断续续的道:“这个这个……”
李醇风道:“看来员外已经不用说了,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员外爷,由于你的贪婪,造成本地十室九空的局面,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吗?”
王员外道:“壮士可是朝廷派来的人,可否先到内堂一叙?”王员外在试图收买李醇风。
李醇风道:“不必了,在下只不过是一江湖闲人,路过此地,因不忍看到百姓流离失所,便想要管一管此事。”
那王员外见李醇风并非官府的人,顿时底气又壮了起来,道:“那阁下想怎么管这件事呢?”王员外见李醇风不由分说便诛杀了自己家中最厉害的人物,却错误的认为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毕竟自己的身份是明摆着的,身为藩王的岳丈在本地还是很能吃得开的。
李醇风微微一笑,道:“这个嘛,很简单,请员外爷把扣下的粮食全部拿出来,并另外拿出十万两银子赈灾,本公子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当然,至于朝廷能否饶恕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王员外一生最爱的便是银子,现在李醇风要他交出如此多的银子,他如何能允,气急败坏的道:“你你莫要如此猖狂,我这员外府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就走得了的,来人啦,与我拿下他……”这王员外并非江湖中人,于武功一道是门外汉,虽见李醇风只一招就杀掉了自己最厉害的家丁,却认为李醇风乃是偷袭所成,并不认为他的武功有多高。
李醇风微笑道:“员外爷,不必白费力气了,你府中的家丁都被本公子给吓跑了,也就有那么几个不识相的还留在这儿了。”他说的几个不识相的自然是指着站在大厅中的两名大汉,他们长期在本地明火执仗,杀人越货、强抢民女的恶事没少做,却从来没人敢说什么,现在被李醇风说成是不识相,如何能够不怒,其中一个道:“哼,小子,不要以为你暗算了二哥,我们就会怕你,你今天要想出这员外府还得问一问爷爷这手中的刀同意不同意。”
李醇风依旧是那幅笑容,伸出手指点了点,道:“一二,还有两个,很好,你们应该就是所谓的江陵五煞了吧,不过你们中间武功最好的应该就是躺在地上的这位吧,这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们吸取教训?”
那大汉冷笑一声,道:“哼,这也就是我们大哥不在,不然哪能容你如此嚣张。要我说你还是赶快跪地求饶吧,待会大哥来了我还可以求他赏你一个全尸。”
李醇风冷哼一声,道:“你们大哥应该也在府中吧,这边都不可收拾了,却还不见他过来,你们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年纪较小的大汉的道:“我们大哥肯定是有事耽误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求饶,待会我们大哥来了你会死得很惨。”两大汉眼见李醇风轻易的就杀死了自己的二哥,自知不是李醇风的对手倒也没吹嘘自己武功有多也得,只是将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
那王员外此时已经镇定下来,也是一脸轻蔑的看着李醇风,还伸手搂了搂身旁的小妾,看来他对他们那早已死去的大哥很有信心。李醇风没有理会他们的轻视,自顾自的道:“好吧,既然你们都如此执迷不悟,本公子也不和你们多费口舌了,就勉为其难的让你们与自己的兄弟团聚吧,到了阎王面前,还请二位帮我带句话给他老人家,就说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叫他老人家不用挂念我了。”
大汉闻言大惊,道:“你你你说什么,我们大哥……”他没说完就扯着嗓子叫大哥老五,看来他不是江陵五煞中的老三就是老四,不过这些对李醇风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杀人而已,没必要非得弄清楚对方叫什么名字。
“不用叫了,他们在本公子的帮助下已经先走一步,为你们几个占位置去了。”李醇风说道,他话音刚落,一招“双龙戏水”向一大汉击去,然后斜刺里劈出一掌劈向那稍显年轻的大汉,年轻的那个见李醇风的掌力是击向老三的,压根就没做防范,当他醒悟过来时已经太晚了,只听“咔”的一声响,对方的脖子已经断了,这次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地了。
李醇风那一招“双龙戏水”乃是一虚招,不过这也只是李醇风故意为之,以他的功力完全是可以将这一招用老的。猫捉老鼠的游戏嘛,要多玩一会儿才有意思。江陵五煞已去其四,李醇风也不想赶尽杀绝,想必眼前的这位就是活着以后也不敢再作恶了,于是冷冷的道:“如果你现在向我求饶,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我可比你们大方多了。”
那大汉面如死灰,江陵五煞虽然武功低微,但数十年为祸乡里却是安然无恙,就是因为他们五兄弟情同手足共同进退的缘故,眼见四位兄弟已死,早就不作生望,道:“大丈夫死则死矣,毋须多言。”说完竟是持刀向李醇风攻来,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是不能伤李醇风半分的,此举无异于自杀,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李醇风给自己一个痛快,万一李醇风大意失荆州,能伤李醇风一分半分的也算是为兄弟们报仇了。
大汉所使的乃是同归于尽的招式,李醇风也不得不闪身避其锋芒:“哼,就凭你们平日的所作所为竟敢自称是大丈夫,当真是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吗,本来还是想饶你一命的,现在看来不必了,也罢,给你个干脆的,免了你的零碎之苦罢。”说完侧身一脚挑过一张红木茶几,那茶几乃实木所制,少说也有百十来斤,但李醇风只轻轻一挑,就向大汉飞去,那大汉怒极而发的招式也当真是厉害,一刀竟将一张红木茶几劈成两半,但即便如此却也改变不了什么,被劈成两半的茶几并未停下,直直向前冲去,那大汉在茶几的冲击力之下闪避及,向身后的墙上撞去,因茶几的冲击力过大,大汉穿墙而过,胸骨尽碎,鲜血不断的自口中冒出,眼见是不活了。
李醇风在武当山修道十数年,本不喜害人性命,但他方才在屋顶听淮河老大自吹自擂,说了太多他们江陵五煞所干过的恶事,简直可以用丧尽天良在形容,是以这一上来就毫不容情,大下杀手。
那王员外自从得势以后害人无数,但以他的身份并不用亲自动手,是以并没多少真正的鲜血,此时见李醇风仅仅数招就连毙三名自己府中最强的三位打手,自然是吓得呆了,都忘记了逃跑,他的小妾早已被吓得瘫倒在地。李醇风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其实李醇风在他方才拒绝李醇风的提议时就已决定取了他的性命,他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他清楚王员外今天是绝逃不出他的手心。
那员外已经被吓傻了,说话都不完整了,道:“壮壮壮士饶饶命,粮粮粮食,我给,银子银子……”
没等他说完,李醇风就打断了他的话:“员外爷,现在怕是已经晚了,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更何况今天你死在我手里也算是你的造化,将来事发以你的罪行恐怕得被凌迟处死,如此一来,你还得感谢我才是,还是那句话,到了阴曹地府请转告阎王爷,就说我李醇风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请他不要挂念我了。”只见他跺了跺脚,地上的一颗彩色的石子就离地而起,他一把抓住,拿在手心掂了掂,用手指轻轻一弹,石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向王员外飞去,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声:“公子,手下留人……”可李醇风这看似轻轻的一弹却是使上了内力,又如何能够收回,所以在那施帷胜进屋的时候王员外已经脑浆迸裂了。
李醇风对着急急走进来的施帷胜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施大人到了,小生这厢有礼了。”
“唉,本县还是来迟了一步,公子,您这下可闯了大祸了。”施帷胜见王员外已死,不禁顿足道。这施帷胜在衙门里见到李醇风毫无声息的离去,情知李醇风可能会采取暴力手段对付王员外,本来他是非常希望王员外被杀掉,但同时又担心李醇风惹祸上身,湘王的岳父要是在自己的地面上出了事,自己是绝脱不了干系,是以他左思右想,带了一班衙役前来阻止,他不会武功,县衙内又无良驹,待他赶到之时,李醇风已经办完了一切。
李醇风瞧了瞧地面上的四具死尸,道:“这个小生倒不觉得,以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凌迟处死都不为过,他们现在死得这么痛快也算小生做了件善事吧!”
施帏胜叹道:“唉,公子,本府不是给您说过了吗,这王员外乃是湘王的岳丈,现在您杀了他,湘王恐怕不会善罢干休,您的麻烦会很大的。”
李醇风故作惊讶,道:“是吗?施大人说过吗,小生怎么不记得了,再说人作为皇亲国戚就更应该廉洁自律,如此知法犯法,理就罪加一等,连钦差都敢杀赈灾粮都敢扣,恐怕就是当今圣上知道了此事恐怕也是难逃一死吧……”
施帷胜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没说话。李醇风道:“施大人带了这么多手下来不是想抓小生归案吧?”
施帷胜道:“这位公子言重了,我们只是来劝公子手下留情的,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李醇风道:“那就好,谅你们这几个人也抓不住小生。施大人也不用太为难,今天发生在您地面上的事您可以如实上报,至于小生此前曾到府上拜访您的事您大可按下不说,现在王员外已死,百姓们的粮食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施帷胜向李醇风鞠了一躬,道:“本府替本地数十万灾民谢谢公子大义援手了,公子请便吧,本县今天可以不抓您,但天亮之后就又是一回事了。”
“那好,小生也就不客气了”,李醇风说道,他扫了一眼施惟胜带来的那一班衙役,板着脸道:“本来以绿林道上打劫的规矩你们是绝活不过今晚的,但我向来不喜滥杀无辜,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一班衙役听了他的话先是全身一紧,后来又才放松下来。
这时李醇风自袖中滑出铁扇运功在墙壁上写下“杀人者轩辕教李醇风”九个大字,末了他还蘸起地上的鲜血将这九个大字抹红,晚上透过烛光远远的看来更显阴森恐怖。
李醇风并没有离开,他想起了之前碰到的那个黑衣人,此人武功虽不高,却敢孤身一人杀到员外府,应该也是江湖侠义道人物。这时他忽然想到方才救下黑衣人之时曾经抓住了对方的手,手感却是光滑细腻,不似一般武人那么粗糙,而且对方所持的柳叶刀也不是男人常用的兵器,暗道莫不是哪位武林大家的掌上明珠学了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就出来学别人行侠仗义。他在员外府外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踪迹,想是在他与敌人交战之时悄悄离去了。
李醇风遍寻不着,只得作罢。待施帷胜带领一干衙役离去之后,他拐到员外府的书房、账房、地窖等几个他认为最有可能藏钱的地方去搜刮钱财了。他自从梁山下来就一直做着大侠,可做大侠的成本也是非常高的,自己的衣食住行的档次当然不能太低,偶尔遇到穷苦的还要无偿送上一些银两,可他自己非农非商不事生产,是没有任何进账的,本来以他轩辕教东护法的身份到轩辕教的分舵支个千儿八百两银子是没人敢说什么的,可也不能老打自己师兄的主意啊,所以他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向那些被他碰上的恶人们借,当然这个借是不用还的,李醇风现在除了行侠仗义,最乐意干的事就是向人借钱了。不过他这次在员外府借钱似乎不是那么顺利,他翻遍了书房、账房和几十个地窖却是连一点银屑都没发现,他只在心里暗骂这王员外竟然如此奸滑,把银子藏得如此严实。无奈之下他只得离开,他马上他又折回来了,因为他突然想起那员外府门前有个湖,而湖的对面有座屋,屋内还有个圆圆的像雕堡一样的东西,似乎是一个坟墓,他转念一想以王员外如此身份怎么会容忍一座坟墓立于自家府邸前呢,要解释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那里面藏的是他多年来搜刮的金银财宝。
他来到那座屋前,抬头一望发现这是一座祠堂,这下李醇风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自古以来就没有把祠堂修在自家门前这么近的地方的。他一进屋就看见了那像雕堡一样的东西,是一座三米见方的坟墓,白色的,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他端起蜡烛一瞧,发现那儿还立着一块碑,从碑文来看这应该是王氏的祖先的坟墓,要往上追溯四代,李醇风在底暗笑,四代怎么说也得有个百八十年时间,那时这大好河山还轮不到我们汉人作主,你的祖先就修了这么大一座坟墓,那些蒙古蛮子不平了你的祖坟才怪,这招掩耳盗铃的作法可干的真不怎么巧妙。他摸了摸那坟墓的石材,发现质地很是坚硬,单凭一双肉掌恐怕不易打开,他仔细一想那王员外肯定会开启这座坟墓,这肯定是有机关的,于是他伸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摸,终于发现有一个“贤”字竟然是平的,他想就是这个了,伸手轻轻一按,果然那坟墓的门缓缓开启,李醇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向旁边跃开,果然那坟墓中“嗤嗤”发射出好些弓箭,看样子怕是有好几十根,那些弓箭在微弱的烛光的照射下泛着绿光,很显然都带有剧毒。他在心底暗骂这老贼还真够奸滑,那又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子向坟墓内掷去,那坟墓内又弹出好几十根弓箭,等到他确认坟内已无什么机关后才小心翼翼的进去,进去之后却是大吃一惊,因为里面空空如也,连一具棺木都没有。他心想这不可能啊,要是什么没有,他还处心积虑的搞这么多个机关干嘛呢,难道这只是个障眼法,财宝埋在别的坟墓里,看来这老家伙还懂一点兵法,“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啊。
这下虽然什么也没找到,但却也证实了李醇风的想法,那王员外肯定是将财宝埋在这儿了,不然他是不会费这么大力气来布置这个机关的。除了这座大坟以外,祠堂里就只有王氏一族先人的灵位了,他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数位牌,那个最与众不同的很有可能就是进密室的机关,可是他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况且现在又是夜晚看也看不清楚,最后他提了一口真气,运功朝那些灵位击去,这一掌他才用了不到半成的功力,加上他运功收放自如,那一排灵位是纹丝没动,但就是这一掌让他发现了这一排灵位当中与众不同的一块,其实从表面上看这块灵位牌与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分别,但李醇风经过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一块用万年乌木打造的一块灵位牌,它的质地要比其他几块坚硬多了,因而方才他的真气击将上去反弹回来的力度就有些许不同,就这一点点不同就被李醇风给感觉到了。很快他就发现这块灵位牌的背后有一块手指头大小的地方突出了,很显然这不可能是从这块木头上突出来的,因为它显得有点太规则了,他在心里想这个就应该是密室的开关了吧,他轻轻的转动那个开关,随着“吱”的一声,祠堂的墙壁开启了一个口子,呈现在李醇风眼前的是一扇嵌在墙壁里的可以转动的门,而这门关起来又正好墙壁上的画组成一幅完整的八仙过海图,他随着墙壁上的那个口子进去,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去试探密室里是否有机关,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那王员外不会设那么多的机关让自己也置身于危险之中,密室很大,简直是别有洞天,里面的珠宝一箱箱整齐的摆放着,李醇风揭开箱子一瞧,差点惊呆了,因为那实在是太多了,光金灿灿的黄金就有好几大箱,珠宝就更多了,而且全是精品,像什么祖母绿、猫儿眼,甚至还有一颗足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他暗暗骂道区区一员外竟能搜刮如此多的钱财,恐怕他这一辈子就没干过好事儿。李醇风也不是很贪心,他只是把那些金叶子全部搜集起来放到怀中,然后拿了几颗名贵的珠宝和两锭黄金就转身出了祠堂。
他走出祠堂之后却发现之前他遍寻不着的黑衣人竟然就站在门口,柳叶刀插在腰间,双手环胸,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位姑娘,天黑了为何不回家,待在这里作甚?”
黑衣人见李醇风竟一句道破她乃女儿身的事实,甚是惊讶,随即反驳道:“你胡说些什么,这里哪儿有姑娘?”她说话的时候嘶哑着嗓子,努力模仿男人说话,不过这又如何能瞒得过李醇风呢。
李醇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你就是这样欺骗你的救命恩人的吗?也罢,你是男是女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我得奉劝你一句,江湖险恶,你还是练好了武艺再出来现世吧!”
黑衣女子闻言怒急,想想自己在家里也是备受家人宠爱,谁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伸手握住刀柄欲拔刀相向,随即想到李醇风方才下辣手解决江陵五煞的情景,心想怕是十个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吧,于是便放开刀柄,眼睛骨溜溜的转了转,扯开面罩,道:“哼,记住我的面孔,你瞧不起女人,迟早会让你受到教训的。”
李醇风此时已能断定眼前的黑衣女子肯定是某位武林大豪家的女眷,言语上也不好过分得罪,便不想与她胡搅蛮缠,作了个揖,冷冷的道:“姑娘,在下好像并没有得罪你吧,在下还有点事情,失陪了!”
黑衣女子闻言冷冷的道:“哼,如果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了堂堂武林盟主、轩辕教护法却会对些阿堵物感兴趣,会怎么样哦?”
李醇风闻言淡淡的一笑,道:“李某虽然薄有虚名,但说到底也只是俗人一个,从恶人这里取点零花钱而已,应该无伤大雅吧,姑娘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恕李某不能奉陪了。”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黑衣女子急道:“嗨,站住,你这人怎么这么没风度啊,深更半夜的你就忍心留下我一弱女子在这里吗?你送我回家,我可以把你搜银子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李醇风嘴角上扬,瞟了一眼十余丈开外的一棵柳树,笑道:“送你回家?有两个高手陪着你,还轮得着我来越俎代庖吗?”
黑衣女子听得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两个高手?什么意思啊!”
李醇风笑了笑,没说话,却见柳树后面走出两个年轻人,身材略高的一个对李醇风拱了拱手,道:“李公子果然好眼力,今天还得感谢你救了舍妹一命,否则家父面前我们兄弟俩可是不好交待。”
另一青年对黑衣女子道:“妹妹,李公子救了你一命,你不感谢他,反而在这与他胡搅蛮缠做甚。”
黑衣女子见自己哥哥突然出现,跺了跺脚道:“好啊,原来你们一直跟在我后面看我笑话,我说这次爹爹怎么那么爽快的就答应我出来了,哼,真没劲!”
高大青年对李醇风作了个揖,道:“舍妹无知,让李公子见笑了!”
李醇风借着员外府门前的灯笼瞧了瞧对方,问道:“无妨,不知对面的可是路云翔路大哥。”
正如李醇风所说,高大青年正是名满江湖的摩云寨少主路云翔,之前他参加过梁山武林大会,裴元波介绍他二人认识过,好在李醇风记心甚好,过了月余并未忘记。
路云翔道:“正是在下,梁山一别已有月余,没想到李公子还是记得在下,真是不甚荣幸。介绍一下,舍弟云飞,舍妹云蝶,让李公子见笑了。”
路云飞拱手向李醇风行了一礼,路云蝶却是偏过头冷哼一声。
路云翔接着道:“相请不如偶遇,不知李公子能否赏光,共谋一醉。”
李醇风道:“路大哥言重了,能与路大哥这样的豪杰交朋友一直是我的心愿,只是这附近已经让大旱弄得十室九空,我们能上哪喝酒呢?”
路云翔笑道:“这个李公子就不用操心了,荆州城离此地不过几十里地而已,在下知道那儿有几家不错的酒馆,虽然已经打烊,但兄弟在这一带从而颇为熟悉,想必掌柜的不会不给这个面子。”说完他又对路云飞道:“云飞,去员外府选几匹好马出来。”
不多时,路云飞便从员外府牵出了四匹膘肥体健的马,李醇风与路氏兄弟兴高采烈的乘马向荆州城赶去,只有路云蝶一个噘着嘴闷闷不乐。
那荆州城也是一座千年古城,在唐以前,此地乃贯通南北之要塞,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自打安史之乱以后,北方人口大量南迁,荆州的军事地位才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这对荆州来说乃一大幸事,荆州也因此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到得明朝建国之时,荆州城的富庶程度仅次于苏杭和益州。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一家名叫“望江楼”的酒馆,由于此时已是晚间时分,酒馆早已打烊,是看在路氏兄弟的面子上才重整杯盘接待客人,所以菜品上得很快。路去翔拿起酒壶先给李醇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然后兴趣酒杯道:“李公子,感谢您今日仗义援手救了舍妹一命,在下先干为敬。”说完就仰头将酒喝掉。
路云蝶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谁要他救,多管闲事!”路云翔见妹妹居然不领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路云蝶这才没再说什么,她在家中虽然极受宠爱,父母经常都拿她没办法,却偏偏很害怕作为大哥的路云翔。路云翔见妹妹老实了下来便向李醇风投来表示歉意的目光。
李醇风端起酒杯,仰头喝掉,道:“些许小事又何足挂齿,依小弟看,两位路兄也不要公子长公子短的叫了,两位年岁比小弟略大,就我一声兄弟吧。”
路氏兄弟本是洒脱之人,只是因为李醇风身份比较特殊加之与他并不相熟这才显得客气一点,路氏兄弟当即端起酒杯,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兄弟,我干了。”
李醇风也是毫不示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两杯酒下肚之后他发现这酒滋味不俗,问道:“路大哥,不知这酒叫个啥名儿,清香甘醇,口感也甚是不俗啊!”
路云翔笑道:“叫李兄弟见笑了,此酒说起来也是大大有名,乃是本地特有的佳酿,名唤‘白云边’,一代酒仙李白喝过之后都对其赞不绝口,据故老相传,‘白云边’这名儿还是李白他老人家起的。”
李醇风又喝了一杯,道:“那怪不得了,‘白云边’,这名儿还真不错。”
路云翔又道:“只是这酒楼也只是寻常酒家,拿不出什么好的货色,这二十年陈酿的恐怕已是这酒馆中最好的了,敝庄还珍藏了有几坛百年佳酿,如果李兄弟有时间的话,不如到敝庄盘桓些时日,也好让我们稍尽地主之谊。”
路云蝶闻言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家里都好久没来什么客人了,无聊透了。”其实摩云庄也是江湖上一流的武林世家,名头虽不及天蟾山庄响亮却也是谁也不敢小觑,庄内长年都是客人不断,路云蝶说好久没来客人了其实是说好久没来特别的客人了,她这时正思量李醇风到了她家之后该拿什么“招待”他,以泄今日被辱之恨。
李醇风道:“这个好说,有机会一定会去府上叨扰。”
接下来李醇风又与路氏兄弟拼了一阵酒,李醇风以一敌二,却是胜负未分。酒酣脑热之余,三人又较量些武艺,谈论谈论江湖上的奇闻轶事,这下路云蝶便又插不上嘴了,不过她这会因为正思索怎么对付李醇风却倒也没将受冷落的事情放于心上。
酒足饭饱之后,几个便就近找了家客栈歇息了,彼此约定第二天共进早茶。
一夜无话。第二日,几个又聚在一起喝早茶,因为是早上,所以几人也没有喝酒,喝着茶吃着些荆州特有的点心蔬果,望着酒楼外满面上船来船往倒也惬意。
就在这时,一青衣小僮走了进来,径直走向他们这一桌,小僮立于李醇风旁边,问道:“你是李醇风吗?”
李醇风转过头,见是一约莫十来岁的孩童在和自己说话,正自疑惑:“我是李醇风,这位小哥是?”
小僮自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有人叫我给你的。”说完将信放于桌上转身离去。
李醇风疑惑的拿起信封,拆开之后,从信封里掉出一片金叶子,正要拿起来细看,却被路云蝶一把抢过,道:“哇,这金叶子好漂亮啊,李大哥,反正不是你的,送给我怎么样?”
路云翔侧目一瞧,发现金叶子上有一闪闪发亮的蟾蜍,便知道这是天天蟾山庄特有的信物,对妹妹斥道:“胡闹,天蟾山庄的物事也是可以随便动的吗?”路云蝶闻言悻悻的放下金叶子,嘀咕道:“偏你如此小气,一片金叶子而已,还当个宝了。”
李醇风却道:“无妨,既然你喜欢你就拿去吧,这玩意我揣在身上又不敢随便换酒喝,还得细心保管,倒不如送予你。”说完将金叶子递给了路云蝶,自顾自的拆开信看了起来。
路云翔问道:“不知寒先生相召所为何事,如果有用得着我们兄弟俩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李醇风将信叠好放入信封,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嘱咐我尽快到杭州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小弟与几位萍水相逢,本该在一起多亲近亲近,只是现下小弟不得不走了。”
路云翔道:“寒先生相召,恐怕真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李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李醇风拱手还了一礼。这下可急坏了路云蝶,她昨日一夜没睡,想了不少“招待”李醇风的主意,还没能付诸实践却就要分开了,如何能够甘心,便道:“李大哥,你知道去杭州的路吗,寒先生的事情可是不能耽搁了,不如我陪你去吧,省得你走冤枉路。”说完,她又对路云翔道:“大哥,有李大哥保护我,应该是安全的,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吧!”
却听路云翔道:“胡闹,寒先生的事情能是小事吗?你个小丫头片子跟着起什么哄,跟我回家,哪儿也不许去。”
路云蝶气嘟嘟的道:“不去便不去嘛,凶什么凶。”
李醇风离开荆州之前又专程去了趟江陵县衙,告知了施帷胜王员外藏宝的所在,至于什么开仓放粮、惩治土豪、遣散员外府家人这一类露脸的事情他就交给施帷胜去处理了,他自己不爱这个麻烦。不过他这次的收获还是挺大的,杀几个恶人根本就没费什么事儿,还交到了几个好朋友,搂到怀里的那些金叶子估计够他一年的开销了,不过麻烦也不小,他杀了了湘王的岳丈,施帷胜害怕上头降罪,就如实的上奏朝廷,在奏折中也历数了王员外的种种罪行,朱元璋那是龙颜大怒,立马颁布海捕文书,在全国范围内通缉李醇风,但同时也没放过王员外的家人,三代以内直系亲属一律斩首示众,奴仆家丁超过六十岁的或小于十六岁的全部遣散回乡,其余一律充军。却说湘王虽贵为藩王,却不属于九位边王之列,加之乃庶出王子年纪尚轻,位高但权不重,又深知父皇的脾气,见父皇怒气正炽,只得明哲保身,虽极是宠爱王员外的女儿,却也不敢为了她一寻常女子而开罪于朝廷,只得将其捆了交由三司处置,王员外的女儿也因此和家人一道上了刑场,自此,王氏一族为他的嚣张跋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不过令湘王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如此小心翼翼却也不得善终。两年后,太祖驾崩,新帝登基,为巩固自己的统治,即位之初便着手削藩,率先从几位势力弱小的叔王下手,于是湘王便首当其冲,终因不堪受辱,竟举家****于府中。致使导致朝廷时局动荡不安,北边的燕王为了不步湘王后尘,以“清君侧”为名发兵靖难,最终夺取了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