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苏浩文哭丧着脸唉声叹气,还时不时的摸摸脖子上的头还在不在,师爷一再安慰,天塌下来有巡抚郑明睿顶着,这才让苏浩文稍稍有些缓解,叹息一声,不管脑袋保得住保不住,也得把今天过完,在师爷退下后蒙被大睡,谁知后半夜师爷的急促的敲门声让他感觉到脑袋已经在脖子上摇摇欲坠了。
赤风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端木果辛苦带来的那份豆花还在他胃里慢慢消化着,还在他嘴里慢慢回味着。摊开的书看了大半,他抬起头看了看门口,喃喃自语,“这个宇文,还没回来……”
“一会不见我就想我了?”宇文澈推开门笑嘻嘻的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单腿搭在了扶手上,“哎呀,出去忙活了大半天,饭都还没吃,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给你跑腿,你倒是给准备点吃的啊。”
赤风又将目光埋进了书里,显然是对宇文澈的话无动于衷。宇文澈不愿意了,“我说,大王爷,束亲王,云赤风!你耳朵塞麦秸了,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明辉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宇文帮主,王爷记着你没吃饭呢,这不,早让厨房准备好了饭菜。”
几样精致的小菜,一壶酒摆在了宇文澈的面前,“宇文帮主,请。”
“这还差不多,算你还有点良心。”宇文澈也不客气,迫不及待的端起酒喝了一口,“哎呀,这一晚上把我给累的,可得好好补补。”
赤风抬起头向明辉使了个眼色,明辉会意的退出房间,掩上房门,立于廊前警惕的看着四周。
“说说吧,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吧?”赤风目不离书的问道。
“嗯。”宇文澈嘴里喊着菜含糊的应了一声,咽下嘴里的菜才连贯的说道:“我是谁啊,我们丐帮是什么样的手段你不知道啊,放心吧,办的妥妥的,明早你就等着看热闹吧,这下郑明睿算是扒不开麻了,他儿子冒犯公主蹲大牢呢,恐怕他还不知道呢,如今粮库又被劫,他这个巡抚算是做到头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赤风终于抬起头,目光变得一场犀利,“早就该收拾他,只不过,朝中一直有人保着他,才让他的脑袋留到今天,如今在皇兄面前,他的罪责怕是再也推脱不掉了。”
宇文澈可没赤风想得那么乐观,喝下最后一滴酒,心满意足的砸吧砸吧嘴,“唉,我说赤风啊,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顺利呢,那郑明睿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銮驾刚刚到此,你看他就摆下那么大的阵势,一副百姓安居乐业的场面,让皇上看了心里很是高兴,又献出美女侍奉皇上,还想尽办法讨好公主,我怎么觉得就算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能求的自保呢。”
“如何自保,怎么自保?”
“不可知,只是隐隐这么觉得。”
宇文澈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看人那是绝对的准,这一点就是赤风也甘拜下风,所以,宇文澈这么一说,赤风的俊眉不由的皱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也别太过担心,结果怎么样,明天不就知道了,到时候真如我所说咱们就再想办法呗。”宇文澈也知道自己的话带给赤风什么样的影响,但暂时又估算不到郑明睿会有什么样的自保方法,也就只能安慰赤风,“得过且过,活在当下,嘿嘿,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休息,睡觉,咱们就是在这想破头也没用,还不如躺在床上做个美梦呢,走了,睡觉去,你也早点休息,再一会天就亮了。”
宇文澈走了,赤风也无心看书,独自步入院中。天空中的启明星毫不吝啬的放着光芒,泛白的天际渲染着一丝殷红,“天快亮了……”赤风自语一声。
微光扫视着安静的院落,远处一丝微光映进赤风的眼帘,“果子的房间,她怎么还没睡?是手疼的睡不着吗?”
赤风不由的抬脚走了过去,在果子的窗前停了下来,窗户微微开着一条缝,赤风看了过去,屋里静悄悄的,丝毫听不到果子因伤痛而发出的呻吟,倒是偶尔能听到一丝细微的鼾声。
再细细看去,桌上的灯烛不知何时跑去了床头桌上,一本泛黄的书籍随意的在床边摊开着,端木果已经倚在床头睡着了,显然是看了大半夜的书,实在支撑不住才沉沉的睡下。
“师父……”端木果呓语一声,“书上没有嗜血症的记载,师父……”
随着端木果的呓语,赤风心头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自卑还有一丝感激,抬手轻轻关紧窗户,孤单的背影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巡抚衙门灯火通明,官员衙役进进出出像是赶大集那么热闹,唯一与赶大集不同的是他们个个满头大汗哭丧着脸,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郑明睿已经在大堂里上蹿下跳的骂人了,一行官员都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粮监!”郑明睿怒吼一声,粮监双膝并用爬了过去,“大人,大人饶命,是,是下官看管不力才致使粮库被抢……”
“你还有脸求饶?”郑明睿双腮抖动,胡子乱颤,一脚踹了过去,将粮监踹翻在地,“你们有几个脑袋,不知道皇上在此吗?也敢如此疏忽懈怠,你们自己死也就死了,还连累本官跟着你们一起掉脑袋。”
“大人息怒,谁知道那般刁民会做出如此造反之事啊,大人,给下官一些时日,下官一定一定把他们都抓回来……”
“给你多少时日,多少时日啊?这事很快就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到时候就是死路一条!”
粮监一边求饶一边向孙树高抵着眼色,孙树高捋着胡须听了半天郑明睿的吹胡子瞪眼的骂,眼珠一转凑了上去,“大人,稍安勿躁,着急也不是办法啊。”
“勿燥勿燥个屁啊,都火烧眉毛了,本官还能静的下来?你要是有什么办法保住本官的脑袋你就赶紧说,别废话连篇的说不到正地方。”
“大人,眼下知道此事的也就我们知道,刁民抢了粮库早就四下逃窜,即便是他们想藉此整垮大人也是徒劳,他们又见不到皇上,咱们再把消息封锁一下,待皇上起驾后咱们再腾出功夫来对付那些刁民,或者在暗中抓捕他们也未尝不可啊,现下最主要的是把这件事瞒下去,其余的都好说。”
“你觉得瞒的住吗?”
“应该可以,只要我们不说,刁民没法说,就可以蒙混过去。”
郑明睿气喘吁吁的坐到椅子上,闭着眼睛思索着孙树高的话,“唉,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传本官的命令,各府各衙严密封锁消息,谁要敢胡咧咧,乱棍打死!”
“是!”
“还好,还好,皇上这几日病着,束亲王说过,任何人不得打搅皇上休养,这几日咱们也不用去给皇上请安,外面的消息也不会这么快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毕竟皇上的龙体重要,这时候谁也不敢给皇上添堵,也就给咱们能赢取了时间,你们都听着,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先围捕乱民为重,把粮食给本官找回来!”
“是!”
“都退下吧,抓紧办差去!”
一行官员都走了,唯独苏浩文还跪在地上。郑明睿感觉到身边似乎还有人,微微的睁开眼睛,见郑明睿身子发抖的跪在那里,心里顿时来了气,“苏浩文,你跪在这里做什么,没听到本官的话吗,留在这里等着吃早饭啊!”
“大,大人,下官,下官……”
“有屁快放,还嫌本官不烦吗?”
“大人,下官有事禀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人,令公子,令公子……”
“一鸣?”郑明睿欠了欠身子,“一鸣怎么了?”
“回大人的话,令公子现在下官的大牢里。”
“什么!”郑明睿一蹦三尺高,一把揪住苏浩文的脖领子,“姓苏的,你有几个脑袋敢把我儿子关在你的大牢里,你活腻歪了是吧。”
“大人,大人……”苏浩文心里那个冤啊,“不是下官要关令公子的,就是借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
“你的县衙不是你关的还能有谁?”
“是,是……”苏浩文费力的挣脱郑明睿,喘了口粗气,“是束亲王的人。”
“什,什,什么?”郑明睿结巴了,不敢相信的眨巴眨巴眼睛,“不对,束亲王有没见过我儿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关了一鸣呢?”
“不是平白无故。”苏浩文哭丧着脸瘫在地上,“是令公子冒犯了公主,然后由束亲王身边的那个护卫,叫,叫明辉的给关了起来。”
“冒犯公主?”郑明睿满头冷汗一把捂住了胸口,“一鸣他怎么会冒犯公主,公主在行宫里待着何时见过小儿?”
事到如今,不说不行了,苏浩文如竹筒倒豆,吧啦吧啦的把他所看到的,听到的,以及束亲王如何到衙如何带走公主的事一字不落的说了个全乎,最后还不忘给自己说好话,“下官怎敢关公子啊,下官一听这事就去保护公子,给公子报仇,谁知道撞枪口上了,竟撞到了公主,下官这脑袋啊,都快成浆糊了,得,到时候砍下来也是洒一地的浆糊,唉……”
话一说完,郑明睿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