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将果子带离县衙,看着她的伤既疼又气,待卫圣手再三保证不会留下伤疤后,他的心才稍稍安放下。看着手边的豆花,看着果子的伤,知县苏浩文,巡抚之子郑一鸣丑恶的嘴脸浮现眼前,他钢牙一咬,低吼一声,“宇文,随我来!”
宇文澈撇了撇嘴,极不情愿的挪动脚步,“唉,我就是个劳碌命,刚回来就被抓差,就不能让我喘口气?”
“难道你一办差就停止呼吸吗?”赤风抛下这句话,人已经离开房间丈外。
“抠字眼,绝对是抠字眼!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吧,求人办事怎么跟个大爷似的……”
房间里,赤风铁青着脸,待宇文澈一进门,他就示意宇文把房门关上。宇文澈回头看了一下身后,边关房门边嘟囔,“跟做贼似的,赤风,你不会让我去做什么法理不容的事吧?”
“啰嗦!这些年法理不容的事你做的少吗?”
“喂,讲理不,讲理不?那些事还不都是大王爷你让做的,这会又把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不干了,不干了,省的你哪天翻脸不认人把我送进大牢……”
“齐远山都准备好了吗?”赤风不理会宇文澈的抱怨,突然发问。
“准备好了!”宇文澈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如此一问,瞬间对答。
“那就开始吧,切记,动作要快,一定要全身而退!”
“知道,说了八百遍了,本帮主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走了,干活去了,记得等我回来把你的豆花分我一半……”
“想吃自己买!”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想让牛耕地又不让牛吃草,见过吝啬的,没见过你这么吝啬的王爷……”
静妃端木晴柔弱无骨的靠在皇上的肩头,表面上满脸微笑,心头却砰砰乱跳,自从上次被赤风话中有话的教训一顿后,她就一直惴惴不安,眼睛一闭上就浮现出赤风冷峻的脸。
云涌感觉到端木晴的心神不宁,调笑道,“爱妃,你心跳的怎么这么厉害?想朕了?”
“皇上……”端木晴哼咛一声,“讨厌,知道不可为还要招惹臣妾,您把太医的话都忘了啊?”
“朕没忘啊,只是觉得你这心跳的有些撩人……”
“臣妾心跳又不是您说的那样,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端木晴想着,自己对付不了赤风,白白吃了一顿气,借皇上的手教训他一下也好,于是撒娇的投进云涌的怀里,“皇上,前几日臣妾碰到束亲王,被他无端的训斥了一番,臣妾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好歹臣妾也是皇上的女人,他竟然……”
提到赤风,云涌的表情也变的不自然,脸颊不由得抽动几下,“无端训斥?六弟不会如此鲁莽的,定是有什么事触及到了他,你跟朕老实说,朕才能帮你啊。”
端木晴撅着嘴坐直身子,“只不过是臣妾教训了一下公主身边的那个医女,再说了是那个医女先冲撞了臣妾,臣妾教训一下她也不为过啊,可束亲王他……”
“医女……”云涌眯起眼睛,思绪回到了进城的那一天,那个在城门前翩翩起舞的女子,“野丫头,嘿嘿……”
端木晴岂会不知皇上此刻的心思,她心里暗骂着,“色胚,呸……”,更是懊悔自己射雁不成反被雁啄瞎了眼,她眼珠一转赶忙岔开话题,“皇上,整日在这行宫都快闷死了,您什么时候带臣妾四处走走啊?”
云涌脸上涌现了倦意,索性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再过几日吧,太医说了,朕不宜太过辛劳,要静心休养,等朕调理好身子再带爱妃出去游玩。朕累了,爱妃也会去休息吧。”
端木晴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皇上却翻过身子留给了她一个后背,她轻轻一咬下嘴唇,狠狠一甩手绢,快速施了一礼,“臣妾告退!”
出了寝宫,端木晴才把憋在心里的话骂了出来,“活该,谁让你纵欲无度,你怎么不死在那个女人的怀里!”骂完后,她快速看了一下四周,确定应该没人听到,这才在婢女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暮色降临,赤风小心翼翼的掀开盅盖,闻着扑鼻而来的豆香味,心中一阵暖流袭过。白白的豆花上漂着绿绿的嫩葱叶,红红的枸杞,墨绿的韭花……赤风的喉结上下蠕动着,拿起羹匙轻轻搅动一下,舀起一勺送于口中,在口中停留很久,细细品味着豆花的味道和端木果的情谊后慢慢的咽了下去,发出了一声似呓语的轻唤,“果子……”
疲惫的身子贴在软软的床铺上,端木果嘴角勾着一抹微笑惬意的闭上双眼,赤风的模样毫无预警的浮现脑海,她显然很满意赤风的出现,丝毫没有睁眼将赤风赶出脑海的意思,他俊朗的脸庞,深邃的眼睛,刚毅的嘴角……一切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全。
伸手握住胸口坠着的蜜蜡牌,赤风少时的样子又缓缓走出来,“还是小时候的你可爱一些……”
端木果被自己的自言自语吓了一跳,想睁开眼睛却又舍不得,嘻嘻笑了一声,羞涩的将头埋进枕头里。忽然,翻云寨里赤风渐变的样子跑了出来,让她惊恐而心疼的睁开灵动的大眼睛,呼的坐了起来,伸手拿起枕边的几本古医书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县衙,县太爷苏浩文焦急的在房中度步,眉头已经拧成大疙瘩的他已经不知在屋中走了多少圈了,着实看的师爷头晕眼花,“太爷,您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说的轻巧,都火烧眉毛了,眼看着乌纱不保人头摇摇欲坠了,还他娘的稍安勿躁,骗鬼呢!”师爷的一句话引来苏浩文无尽的咆哮。
“太爷,您的乌纱在头上呢,那个明护卫也没把咱们怎么样,只是把郑公子关进了牢里,让咱么严加看管……”
“这会没怎么样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怎么样,你瞧着吧,咱们这下不但要给束亲王一个交代,还要,还要给巡抚大人一个交代,这,这,唉,想想本县就一个头好几个大。”
“大人……”师爷凑前一步,“大人,咱们只要想好如何跟束亲王,跟皇上解释就好,至于巡抚大人吗,我想他没空找您的麻烦,一切都是他儿子引起的,他比咱们还要头疼呢,咱们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儿子身上就可以了,再说了,咱们只是将公主抓大县衙,并未施刑,俗话说不知者不怪,咱们又不知道公主的身份,只是迫于郑公子的压力才冒犯了公主和那个明护卫啊,所以啊,咱们的罪责也没您想的那么大,您就暂时安下心来,待明日就有分晓。”
苏浩文走累了,瘫在椅子上,“郑一鸣可关押好了,千万别让他寻机逃了出去。”
“放心吧,已经交代好了,任他再喊再叫也没人敢放他出去,谁也不和自己的脑袋过意不去啊。”
“嗯……”苏浩文单手扶额,沉沉的闭上双眼,不到一秒钟,他又窜了起来,“郑大人不会来这里要人吧?”
“啊……”师爷也一蹦三尺高,“我怎么把他忘了?”但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无碍,无碍,素闻郑公子整日留恋花街柳巷,几日不回家都是常事,郑大人也管不了他这个宝贝儿子,估计这次也是那么认为,所以不会找来,再说了,他那些个家奴不是也都关了起来了吗,没人报信,郑大人哪去找人啊。”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算了,不想了,想也没用,今晚抱着寄存在脖子上的脑袋好好睡一觉吧,等明天一睁眼,还不知道脑袋被人取走了吗,趁着还属于自己,能抱多久抱多久吧……”苏浩文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师爷退下。
半夜,苏浩文忽然在梦中惊叫了起来,双手胡乱的摆动着,嘴里哀求着,“皇上饶命,王爷饶命……”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苏浩文惊醒,他馒头大汗的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双手仔细摸了几遍自己的脑袋,“还在,还在……”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门外传了师爷急切的呼喊。
苏浩文猛地掀开被子,顾不得穿鞋跑去开门,门一开,师爷就踉跄的跑了进来,顾不得倒腾一口气,“大人,快,快去看看吧,粮库,粮库被抢了……”
“什么?”苏浩文刚刚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一把抓住师爷的衣领,“你再说一遍,什么被抢了?”
“粮库……”
苏浩文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幸得师爷一把抱住才不至于倒在地上,他哭丧着脸喊了一声,“这是上天也绝我啊……”
几十两大车拉着一府的储备粮在偌大的林子里悄无声息的分发着,很快,一大袋粮食被分成十几小袋交到黑衣人手里,“挨家挨户扔进去,动作要快!”
“放心吧,舵主!”黑衣人手一挥,无数黑衣人趁着黑夜奔出林子,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寂静的林子又传来沙沙的分粮声。
月色停留在林子的上空,一缕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透了下来,照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他缓缓的摘下面上的黑巾,齐远山的脸慢慢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