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孽情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意外出现,并且带着杀戮,带着血腥,给人陷于永不复生的灾难之中。正如有些东西,原本完整无损,甚至是尘世间的唯一。然而当时间浸渍它,腐蚀它时,却要发生本质的变化。有人说东西遇上光,便吸收到灵气,慢慢会通灵性。而有些东西并非那样,反而使善良的灵气变成邪恶之气,成为妖孽――很多现象是可以去避免,但人不但没有躲,反而利用这个机会,子虚乌有加以吹鼓,以至遗祸人间。所以,很多人心险恶却被表面的仁义包裹得不为人知。这是一种罪恶。那么这个罪恶的源头由谁来负责?
往往人心险恶的人装得比好人好。
朱仕城不但会装,更敢把凶恶写在脸上,却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村子的人都是老实巴结的种田人。本来好几年没有见到亲如兄弟般的朋友,还想借这次婚宴好好聚一聚,为此还特意放开心爱的人不去找而来喝喜酒,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却如囚犯一样被人监视看管起来。如果把这种事写成新闻放在报刊上,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牙齿。当然,我比囚犯要舒服得多,至少有一间装饰得相当不错且又有人招呼的大房间,只是那些招呼我的人是仕城从县城叫过来的打手――对我是特别照顾。还有在这间屋子的旁边是新娘和新郎的洞房,和我所在的房间留有两个通风孔,连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谁还能遇上比这更为奇怪的事情?大概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吃了晚饭我就被人暗暗地绑起来,并且嘴上也被塞满了抹布。这种遭遇在我人生当中还是第一次遇上,晚上还知道还有多少凶险。我在愤懑时,仕城还是一身新郎的打扮走到我的面前。意想不到他冲上来就狠狠地甩了我两个耳光,差点把我打倒在地上――他用尽全力。
这就是亲如兄弟的朋友。
“伊林,你想搞我还没那么容易。”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我一看就知道那个小女孩没有把事情办妥。
“朱仕城,我低估了你。”我只能在心里想,嘴已经被堵住,别说讲话,就是连呼吸也显得不容易。
“好,你既然要这么做,也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你才来一天就知道我不少的事情。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的死期快要来了。放心,在我心中,伊林还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今天晚上我会让你死个痛快。不过在你死之前,还会让你看一出好戏。”他笑着跑出去。
现在,死神就象压在我的头顶上。
“母亲不会有事的。”我努力地挣扎着,眼泪也急出来了,可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自己现在不能死,好多的事情没有办,还有要去找心爱的阿斯格丹。
我要冷静地等着和死神见面。
自己陷入如电影中一样的绝境之中。只是置我于死地的不是敌人,而是唯一的好朋友。
时间如死神朝我扑来。四个眼露凶光的陌生人已经悄悄地来到我的面前,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邪笑。洞房里面已经有了动静。我好想捂住耳朵,可惜自己的手脚被绑,连说话的权利都不给。从通风孔里面,清楚地传出逗情声,随后就是如野兽般的呼叫声。等一切都平静下来时,好象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没有一丝凉风吹过……
禽兽。我的眼泪透过脸颊,浸湿了堵在嘴中的抹布。
本来想闭上眼睛好好地思考一番。而那边的叫喊声却如一把利剑刺碎了我的心。
“朱仕城,你这个禽兽,你不是人。”刘竹没有说完话就尖叫起来,接着传出痛苦的哀求声。
“臭娘们,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和伊林来往。告诉我,你是不是早把身子给了那个克命鬼?”
“畜生,你不是人。前天晚上你们在婚纱店里做了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你们几个人污辱了我却把罪名欲加给林子。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禽兽。口口声声说爱我,到头来却只是一件为了讨好别人而送出去的礼物。朱仕城,枉我一生为你着想,还辛辛苦苦跟你忙不停!”
“住口!你如果真爱我,为什么连做梦时都叫着林子的名字。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而你却背着我想着别的男人,我早受够了。现在我会要你痛苦一辈子。伊林很快就要死了。哈哈!”
“我要去告发你们。”
“你敢?老实告诉你,要不是副书记要我不要对付你,看你长得有几份姿色,我的兄弟早把你给杀了。如果你敢去报案,小心你全家人死光。”
“你不是人,要是伊林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够了!你再提他的名字我就马上要他死。哼,就是他被我亲手杀死,我也对得起他。这场婚礼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葬礼。”
“不!啊——”
“救命……”
刘竹传出一连串的求救和呻吟声。这是什么世道?我竭尽全力把绑在我身上的那把椅子挣断,可惜自己的手却仍然被捆,连脚也捆住。这就是我死前仕城特意为我准备的一场好戏――刘竹已身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杀了我,杀了我!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叫喊。
不管刘竹怎么叫喊,好像没有人听到一样。我醒悟:这房子里面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看管我的人已经提着麻袋,粗绳和刀子走过来。
难道他们要杀人毁尸灭迹?我仰着头,用哀求的目光望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够不杀我。无怨无仇,何必再残忍?可惜他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难道自己真的命该如此?我使出全力,把身体跪下来,希望可以打动他们,可惜他们无动于衷。我不是怕死,是羞于自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当刘竹的哀叫声消失在耳边时,我已经被人用麻袋套住扛在肩膀上。
“去后山的水库,把他抛了喂鱼。但是不要露出任何疑点。”朱仕城对那四个人吩咐着。
“刘竹怎么办?”其中一个人问道。
“不要浪费时间,你们办完事回来,她就是你们的人了。不过不要让她断气,黎副书记那边不好交代。”
“老板,你放心。我们四兄弟只是玩玩而已。况且,她是你……”
“住嘴。”仕城打断另一个人的话,“少说废话,快点去办事。”
紧接着听见开门声,下楼梯的咯吱声,头撞在墙壁上的碰碰声,关门声,风的呼啸声……这一切如古代国王被送上断头台那样富有节奏。
天又黑又冷,我在麻袋里面还是可以感觉出寒风的刺骨。一种求生的本能使我在那个人的肩上挣扎。,有好几次从掉到地上,摔得我眼冒金星。,并招来一顿毒打。自己能够感觉头顶时冷时热,并有如液体一样的东西在流淌。
如此同时,感觉死神并不凶恶,倒像慈祥的老人一样在向我走来,摸着我的伤口,脸,嘴,高高的鼻梁,还有并不强壮却还结实的身体。想起捉蜜蜂时耳朵被仕城抹上尿,想着童年时做的那个蝴蝶梦,还有和母亲离开村子时背后两个瘦小的身影,然后在城市和母亲的遭遇,于妈妈,马爷爷,徐教授,小雪,报社的点点滴滴,还有自己一直牵挂的阿斯格丹,阿努基尔叔叔,自己的未见面的生母……
这一切都将结束?就算死,也要死得安宁。我索性不去挣扎,让自己安静去死吧!
人都怕死,而我却是一个最不想死的人。当我真正面临死亡时,心里倒没有一点恐惧,只是希望他们能够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我相信这四个人能够做,他们会伸出罪恶的双手,在最短暂的时间里结束我的生命。他们扛着我没有走马路,怕被人发现而选择走小路,沿着梨园朝水库走去。我还在想着仕城那句这场婚礼是为我准备的葬礼时,突然一大群人冲了出来,挡住我们的去路。
我趁机在麻袋里挣扎。
“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袋子里有人,快把人放下。”
“村长,这里装的很可能是我的儿子。”我听到母亲的哭声。接着听到锄头的敲打声,有人撕打在一起的嚎叫声。在熟悉的声音中,有母亲,村长,喜花……当村长带着村民把那几个恶人打倒在地上时,麻袋已经被母亲解开了。
看到自己没有死时,象小孩子似的紧紧地缩在母亲的怀里。
“大家快去仕城家里救刘竹。”我大声疾呼。
在火光下,我看见伊云江的额头上正流着血,他被人打伤了。虽然自己很恨他,但此刻心里一下子涌起无数的感激――他救了我的生命。来到仕城家里,屋里却空荡荡无一人时,我奋力冲向洞房,发现刘竹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地板上﹑床边﹑被条上到处沾着鲜血。我顾不了那么多,用脏兮兮的被单裹起她往外跑去。远处,有警笛声传来,我才送了口气。看到怀里的刘竹还有呼吸时,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又似一场梦。
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头上被裹满了纱布。此刻感觉全身都在酸痛,甚至连动都不想动。刘竹还在急救室里抢救。有两位警察正在门口扶着悲伤过度的刘竹母亲,村长和邻居在安慰着她的父亲。直到天亮,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在严冬,医生的脸上却在流着汗。刘竹脱离了生命危险,我松了口气。
“孩子,我们不应该来。”母亲伏在我肩膀上,看着现在的情景,伤心地说。
不应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来?也许,我没有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是,这到底要去埋怨谁?
我想: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公正。
在我身边,有医生和警察的对话。
医生说:“这位姑娘在这三天里至少被十个男人强奸过,她的****已经受到严重的创伤。如果不是来得及时,随时有生命危险。”
一个警察生气地说:“这是县里有史以来最大的强奸案。”
另一个警察怒气冲冠说到:“如果不把这件案子查清楚,我们都回家种田去,这简直没有天道!”
医生说:“她太可怜了,在做手术时大家都是流着眼泪,还有她的头曾经受到到钝器的锤击,这三天里还被人服过安眠迷药。”
第二个说话的警官崭钉载铁说:“大家放心,不把这个伪君子抓回来,我们枉做人民的公仆。”
这次结婚事件已引起上级部门的高度重视,我也公开自已是某著名报社的编辑时,县长亲自向曾经在村中受过苦的村民表示:不把这次事情弄清楚,县委不过年。有县长的表态,村民都放心下来。可是,朱永平和贺凤娇万万没有想到争气的儿子在背后竟然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怜刘竹每天以泪洗脸,看到熟人就想哭。
看着日益渐瘦的刘竹,我心痛不已。除了陪她流泪和鼓励之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表示我的歉意。也许是天意,也许真的是我命不好,老是要连累身边的人。可是,当有意外时,自己也是无辜的,如果自己该早死的话,这次应该死了,结果还是没有死。这次得好好感谢母亲,如果不是母亲,我想自己没有命了,或者连刘竹也没有命了。
母亲当着大家的面,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在刚要吃晚饭时,朱仕城对我的母亲,他的父母,还有刘竹家和自己家的部分亲戚说晚上要请大家看电影,会场里还准备了很多节目。电影是在放,在会场的后面有几个陌生人(自称是县里面的工作人员,提了几大袋盒饭发给这里的每个人,并对看通宵的人给予五十元钱的奖励,就冲着那钱,每个人都乐开了嘴。然而,母亲由于年龄大了,身体不好,看了不久就打算找个地方睡觉。但她想起儿子的话时,又不放心。她在当心儿子,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儿子。那时我早已被人捆在楼上的屋子里了。于是母亲找到正在看电影的村长,他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于是拉起家常来。自然也说起这次仕城和刘竹的婚礼。村长说村里的人都很疑惑,对这次婚礼不理解。还有仕城自从得了梨王的称号后,和以前判若两人。直聊到深夜,母亲实在困了,当她把手伸进口袋被掏出纸头来的时候,感觉有点奇怪——今天口袋里明明没有东西的。她就像平常一样把这张纸头打开时,发现上面写着字。自己不认识,于是交给村长要他看一看纸上写着什么,如果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扔了。可是当村长读出:母亲,孩儿有危险时,连村长都惊住了。母亲更是急了,她告诉村长,说今天儿子怪怪的,在大清早就说要离开这里,村长也感觉今天晚上事有蹊跷,于是叫上正在看电影的村民,说有人来通知村子里出现外来的小偷,大家尽快回去准备家伙到村里看看有没有哪个家里遭贼。
就是这样村长带着村民在路上遇上正捆着我准备扛到水库去杀人毁尸的四个坏蛋。自己这时才被救起。也许是天意,如果错过这一刻,我被人提到水库那就完蛋了。母亲说到这里时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刘竹,我们母子都没有说话。临走时我摸着她瘦小的手,告诉她好好养伤,不久就回来看她。至于仕城和那群坏蛋,法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等我回来。
爱情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为这样的爱情尴尬和悲哀。但是我知道有关于仕城的事是足够让他的心灵比魔鬼还要丑恶。本来想在这里呆几天,找回自己的生母,然后去找阿斯格丹。可现在我决定要重新回到城里,那里还有好多事等待我去做。和母亲离开村子之前,还是一起来到伊云江的家——我的家——算是为感谢他那个晚上救了我的命。但对于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只是母亲好象又回到以前痛苦的回忆之中。
母亲对伊云江说:看林子多有骨气,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
“林子,多年来你父亲一直在忏悔。”喜花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对我的侮辱,来生都会记得。”
“孩子——”母亲在旁边难过。
“我们走吧,等我以后想清楚了再回来告诉他。”我扶着母亲离开那个熟悉而又厌恶的家。其实母亲对于我心里的仇恨还是有很多不知道。一直以来,关于伤神的事都尽量不让她去知道——我只想让母亲快乐些。
情的种子不知道怎样埋藏和培育才能变成孽,如仕城那样。
而自己会不会有这样的情种,我狠狠地打自己几个耳光,嘲笑自己被坏人打破头中了风,连人也变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