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真情难收
至于感情,我不愿重提。心中的伤痕已经越积成相思,化成怨恨与悲凉。算起来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阿斯格丹了,这么久的时间里只收到她一封信,本来以为那封信会写出她对我的牵挂和思念,没有想到都是收到几句庸俗的问候。难道她真的那么无情,把我忘掉。我不敢想信这是事实。依照那个地址我不知道写过多少封信,好像自己信中的牵挂如落入泥潭,迟迟得不到回音。自己的心苍老了,人也苍老得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以前的林子。这位胡子拉渣,面无表情,眼无活气的男人就是林子。时间的脚印已经深深地烙在母亲和于妈妈的脸上。她们俩从阿斯格丹走后,就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算是做儿子的在尽孝吧。在她们面前,我尽量表现着我的快乐。于妈妈和母亲虽然口里说着林子的生活正常了,但在背地里默然为我流泪。母亲有好几次要求我把阿斯格丹找回来,可都被我的谎话把她的心伤害了――我不爱阿斯格丹。
“孩子,做事要专一呀!”每当我这样告诉母亲时,她都这么告诫我。
母亲不是傻子,她早知道我对阿斯格丹一片真情,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在她面前否认这份爱。
一篇《寻找爱的翅膀》的文章让我在这座城市红得发紫,我却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是刻意写这篇文章而要去闻名于这座城市。是因为自己的爱飞走,还是为了飞走的爱去寻找自己可以去依靠的港湾?当时是自己的真情实感,一气呵成,可现在似乎记不起内容了。活着只是为让身边的人感觉林子还存在罢了。
其实,这不过是行尸走肉。
最近报社要进行人员改革,所以大多数人为求表现出色,整天都在外面采访调查,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在为自己能否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而显得惶恐不安。我没有像他们那样整天忙碌着,依然坐在我那张熟悉且溅满墨水的桌子边。同事们在休息时都在为我担忧――我没有做表面文章。也有人在背后议论,说我和主编的关系好,更重要的是中间有刘小纹。可我真的全然不知他们这么说会得到什么好处。
工作的利益不是建立在朋友之上,我断然肯定。
他们在主编面前,是很有可能说组长的坏话。当小纹眨着眼睛对我说时,我只有纳笑。
“你不害怕吗?”
“这种工作让人羡慕,让人有种优越感。但我并不害怕,工作是需要真正的能力。”
她大笑。在工作中,她还是表现得如大学时代那样活泼和洒脱,却让很多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天真还是成熟?一个很乐观却不易被人了解的女孩。我也不了解她,在平时能感觉她待我很好,也很照顾我。
如果没有阿斯格丹,我想自己会情不自禁喜欢上她。
日久生情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但我是个不容易日久能生情之人。
平时刘磊和我如朋友一样,没有身份的隔阂在中间阻挡,在报社只剩下我和他两人时,他那肥大的影子总会穿过我的视线。
“下午有时间去茶楼聊聊,我很想为你买单。”他小心地拍了拍桌子。
我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他。
茶楼要到晚上才显得热闹,像刘磊这样的人是经常去这种地方的。下午的茶楼显得异常安静,大概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和一个漂亮的服务员,柜台里的那个收银员还在打盹。是由于我的原因,刘磊才下午来――晚上我通常不出门。茶自古就有茶的文化,品茶更是一种艺术中的技术。我是一个外行,关于茶的事情说不上半个字来,除了知道几种经常听见的名贵茶种外,就只懂得把茶文化当作喝水一样灌进肚子,然后又排泄出来。刘磊不同,有关于茶的文化和品茶的艺术足够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上三五天。因此,当我把面前茶壶里的茶喝光后,他才轻轻地尝了几小口,并自言自语:好茶!我不知道这茶好在什么地方。
“刘编,有话直说。”
“知我者,莫属你还有谁?”
我没有说话,一直在听他说。可是,等他把茶喝完连半个字也没有提。两个人如即将决斗的仇人一样。他在笑,我也在笑。也许,他是在笑我,可我肯定是在笑他。
“刘编,有话就说。”我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你自从那次生病后,整个人都变了。”
“哦?是胡子多了吧!”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把这句话一直拖到现在才说出来,报社里的人早在说我变了。可是除了脸上长出胡子,脸显得苍老,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变化?是残缺肢体,还是其它。
“不开玩笑,我想说句在心里藏了好久的话,你和我的妹妹很相配。”
“不要别人开玩笑,而自己却在玩笑。”我低下头,看着茶杯在双手间来回挪动。
“小纹看起来很开朗乐观,那都是在你面前表现罢了,她不愿意整天看到你愁眉苦脸。每次回家,我都成了她出气的工具。你难道察觉不到?还是在逃避?”
“我们永远是朋友,不可能在一起。”
“可她一直都在拒绝在追求她的人。”
“我们的感情驿站是一对平行线,根本没有交点。现在,我只想照顾好母亲。我的感情世界的大门已经封闭。”
“我看得出来。有些东西一旦错过或者失去,就只能当作遗憾。小纹却是很现实地出在你面前,和你呼吸同间屋子的空气,吃同一锅饭。我知道你有钟情的人。但是听小纹说,你们已经不现实了。你要为自己的未来做好准备,青春一去不复返。”刘磊认真地握着我的手,期待着我的回答。
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发现根本给不了她幸福,相反还会令她痛苦一辈子。哪个女孩子愿意自己的男人心里牵挂的是另一个女人?
天渐渐地暗下来,茶楼里面已经灯光通明,人开始多起来。我瞧了瞧窗外,一阵叹息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你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吗?”他的话刚出口,外面就刮起大风,好象马上要下雨。我倒是很乐意老天爷能痛快地下场雨。
“刘编,你的话我已经明白,也记在心里。不过,我还是会让你很失望。对于感情,我不愿意再提。”
“林子,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考虑。”他显得很无奈。
感情不可强求。我既然在自己和阿斯格丹之间的感情上选择顺其自然。那么对小纹来说,我是不能对她产生感情。即使有,宁愿做屠夫把她扼杀在萌芽状态。我离开茶楼时外面正下着大雨,等我回到家里衣服早湿透了。母亲给我熬碗姜汤喝下后就独自走回自己的房间,为了逃避母亲和于妈妈的眼神,睡觉是最好的佯装。
如果没有今天刘磊和我说这些话,肯定不会难过。现在自己却像一个千古罪人,甚至连人都不敢见。
我的活着好象是一个罪恶。
第二天到报社上班时,有两个消息让我震撼:其一是本报社要裁减人员,可能只留一半人在这里工作,这意味着另一半将要被踢出这个局;其二是小纹生病住院了。为什么我身边的人这么喜欢进医院?难道又是我的缘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的活着果真是一个罪恶。
今天让我看出所有人的工作状态都不好,他们在为自己的饭碗捏把汗。只有我在担心小纹。她似乎又成了我心中难以拔除的肉钉,但我会努力去掩饰内心的痛楚。有些事非和当事人说个清楚。
等刘磊回来时,已经是中午的休息时间。他在办公室里嚷着:”下午将有一个惊人的消息贴在门口,上面有名字的人明天就不要来上班了。其实这里的每个人都很优秀,但是上级部门已经下了文件,我也没有办法。我先在这里表示歉意。今天下午我请客。”
说完话便走到我面前,悄悄地说:”这顿饭我不打算请你。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小纹。”
我点点头马上朝医院走去。
门口果然贴着一张告示,上面有一连串熟悉的名字。不用说这些人将是要离开报社的人。刘磊原本想着自己会被人臭骂一顿,没有想到同事不但没有骂人,反而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停地说着让主编失望了。刘磊的眼泪一下子就溜了出来。
“主编,小纹怎么能离职?她是我们报社里最努力的一位同志。”一位即将离开的同事看着告示,感慨地说。
“小纹是一位不错的同志,工作也努力。但是我不能认为她是我的妹妹故而留下她。她优秀,你们也一样啊。如果不一视同仁,怎么对得起你们和自己的良心。”刘磊几乎说不出话来。
大家听了,都感动得哭起来。这里究竟是大家一起奋斗的家园。
当我来到医院时,小纹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为了不吵醒她,我把买来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悄悄地坐在她身边,眼前浮现的却是阿斯格丹的影子。我轻轻地抓起她的手放在我发热的脸上。
“林子,你还是在乎我,对吗?”突然她把手缩回去,却吓了我一跳。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生病当然要来看你。”我掩饰着内心的恐慌。
“你会爱我,对吗?”
“不,我不能够接受你的爱。”
“你还在坚守诺言,在等她?”
“总之我不是你想要的人。况且你还不了解我,也不值得你付出一切。”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咬着牙齿,强忍着眼泪。我知道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
这时,刘磊满头大汗跑进来,看到我坐在小纹的身边,脸上露出几份喜悦。
“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躺在床上的小纹痛苦的说。
我看着满脸痛苦的她,本来想和她说几句,但是想到自己去说反而让她更伤心。无奈之下默默地走出房间。在走廊上,刘磊追过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难道没有回转的余地?”他在质问我。
“没有”我摇着头坚定地说。
“她为你淋了一个晚上,直到晕到在地上。这难道还不够让你接受她吗?”
“真情难收啊!我的灵魂早已经交给了另一个人。为了小纹的幸福,我是不想以后伤害她,你们懂不懂?”
我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那天起,以后一直没有见到小纹。自己却被留在报社工作,不久做了副编。在报社只在刘磊一人之下。而小纹离开报社后,去了一家大公司做了文员,不久便嫁人了。我本来被邀请去参加婚礼,最终还是没有去。
我在想:如果见了面,也许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所以,我们一直这样不碰面是最明智的的选择。这所有的一切,只因为自己已经把真情放出去,已经无法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