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城市的喧哗
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城市人比乡下人傲慢。关于这句话的来历，我不是很清楚。现在这句话很流行了，像流行音乐一样，无论哪个时候都能哼出这个曲调。城市里的人越来越多，这成了现实。并不是城市没有计划生育，他们的计划生育要比农村好的多，而是乡下人越来越聚积，都喜欢热闹却不近人情味的地方。以前，只有几个大胆的青年敢来城市闯一闯。而现在男女老少全来了，像大进军一样轰轰烈烈。这并不是件好事，无论哪个地方，只要人多就会出矛盾和毛病。城市人看不惯的就给它们取一个“雅号”叫做乡巴佬。这没什么，听起来还很顺耳，但偏偏乡下人听起来怪怪的，总觉得城里人象给自己灌了一壶尿似的，受到侮辱。因此，太平的城市即刻不太平起来，打架斗殴时常发生，结果就是因为乡巴佬。
报社里如刊出的这种新闻特别说。我也可以坐在摊子后面，饱饱眼福。
很多人都在为乡巴佬讨一个说法。
依我看：乡巴佬怎么啦？乡巴佬一样是人，一样要在城市里吃喝拉撒。如果实在心里不服气的话，以后”乡巴佬”见到城里的人可以叫他城巴佬，或者还夸张一点叫他们城巴阔佬，这样岂不一样消心头之恨。又何必为一个冠名而大大出手呢？如果就为这种事死了人就玷污城市的美名。
我不在乎人家叫我什么。平时，听旁边的人叫我报贩子和报摊子之类的话。自己辛辛苦苦地挣着每一分钱，却落下一个贩子的名字。要是这样的话，那得拿一把杀猪刀来提防他们再说。那以后又岂不成屠夫？
我像往常一样，用一根矮凳靠着脚，躺在铺着旧报子的地面上，背上很凉，甚至有些冷，但眼睛却刺痛得要命。又有一则消息差点笑断我的肠子。这里说：昨天早晨，人民路上有个卖包子的小生意人和一个穿着破烂的顾客发生争执，双方都骂对方一句乡巴佬，害得两个人很不服气，在马路上大闹一场，后面的车子堵了足有五里路长，还是在交警的调解下，两个人才和解。
结果怎样？原来双方都是乡下人。
大水冲走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这条消息的标题妙不可言。我在感叹之后，拍手叫绝。
这时有两个路过的人说要买报。我只好收敛刚才的行色，但嘴中还是一个劲地发出笑声。
其实，这也是我的绝招，做卖报生意时的绝招。在这里，我就不妨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也希望真有卖报的人看了后也可以模仿一下。在报前大哭大笑，可以促使报纸的内容更有吸引力度，看报的人无非是想知道最近有没有新鲜事。有些老手不问卖报的人，只需从他脸上看表情就知道了。
这两个人不像是乡下人。
一个说：“老板，看你满脸春风，一定是看到新鲜事物，能否指点一二。”
另一个接着说：“像你这样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一定知道近来的世界千变。”
城里人喜欢卖弄内心的空虚。我确定眼前这两位就是城里人。只要是顾客，他就是上帝。我把今天的报子递给他们，特意指出了一些精彩的消息。
这些天的报纸卖的特别快，中午时分，我就收摊回家了。其实，这得感谢那些城里人和乡下人，要不是他们闹一点事情，让大家消遣，恐怕连我也要挨到天黑才能收工。扛着东西，我觉得自己又明白一些东西！
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都是自己添加的罢了。
我生活很平庸，找不到乐趣，只希望快点回家去写点东西。因为我没有像见着面的城里人和乡下人一样爱计较。其实，不是他们有魅力，而是仅仅因为乡巴佬这个词。所以，贩子在我的心中就成了名字一样，自己也在叫喊。
但是，我还有另外一面的身份——老板。别人都叫我老板，为此足可以沾沾自喜了。
回到我住的房间里，看时间还早，就索性躺下来休息片刻。没想到自己一合眼就睡着了，并且做着一个梦，一个让我兴奋和激动的梦。梦中，我见到第一次在书店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她依然美丽大方，只是她的脸色苍白，连指甲间也毫无血色。她似乎生病一样，我叫她，她没有回答，只是在跟我摇手，并在慢慢地远去……
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急出眼泪。
她在这个城市里，一定在。我的神经又敏感起来。
一连几天，我都做同样一个梦，像小时候经常梦到蝴蝶一样。白天已经无心在摊前卖报了，一味地盯着从马路边走过的人，我在等待着奇迹。
同时，在心里渴望着得到什么？究竟是什么，我说不清楚，总之，是与女人有关。也许，是我这一生注定要与女人有着不一般的牵连，有喜有哀，有怒有乐。只是自己还没有感觉到现在女人能够给自己什么。此刻还是只能想起母亲。
我把思想集中凝成一股劲，是傲气，在期盼着动心的那一刻。
老板是个很精明的人，看出我有些不对劲。
在他面前，我不敢瞒住，也不想去隐瞒心中的东西。因为我觉得他的一切举动都是在关心爱护我。也许，是我告诉他有关于自己的事。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是一种缘分，他就像我的爷爷，也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位爷爷。
“你渴望爱情很久了。”他慎重地告诉我。
我没有回答，心里异常矛盾。如果是渴望爱情的话，那自己为什么不去接受小雪，不去关心刘竹，而要抛开所有女人的视野，走到这里与一个老人过日子。
这不仅仅是喜欢安静。我并不是一个真正喜欢安静的人。在城市里是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喜欢安静的人呆下去。我在逃避现实，不敢去承受自己不愿意去接受的事实，即使是注定了的，我也在逃。
我是一个逃兵。
一个在城市里逃避热闹而自己又不喜欢安静的人。要不，一个梦是不会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我想一个人去城市的最喧闹处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踪迹。
这个周末，我想休息。没有人阻拦我。
马路上，我在寻找自己的灵魂，从做梦的那一刻起，灵魂就不附在自己的身上了。确切地说，自从见到她那一刻起。我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在路上荡走。看到哪个地方人多就跑过去……
一天，两天，三天……
我说自己生病了。
既然都能够在梦中见到，就相信她在这个城市，也相信我和她有缘分。车站，商店，连茶馆也成了我“监视”的地方，她的影子在激励我这样一直找下去。
晚上，我无心再把小说写下去，连这几天自己所做的事都无法清楚地记录下来，脑袋里面只剩下一片空白。我不在乎这些，只要能经常梦到那个女孩，就心满意足。
“你明天还是去做应该做的事情，整天这个样子，你的病是不会好的。”老人家已敲开我的门，独自走到我的面前。
他知道我最近在干什么。
“还能给我一天时间吗？”我渴望地问。
“有必要再去重复一天？”
他显然知道。我没有理由再去说冠冕堂皇的东西，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希望他能够答应。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着一大堆听起来让我非常吃力的话。如像有抽心的痛，就要用另一种方式去减痛；女人能够救你的心，但也能快一步撕碎你的心……
但是，还是坚持要求他给我最后一天。
他微微一笑，让我很意外的是他答应了。
晚上又梦见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她。第二天清早，我没有吃东西，连杯水也没有喝就出门了。这是最后一天，找她的最后一天。因此，注意力全放在一个人的身上，我要找的那个人。那种认真连后面有个人在跟踪自己都未能发现。沿着知道的路线在一个劲儿地张望着。在饿得发慌时，才发现自己的口袋里没有带钱。
直到傍晚，依然没有吃任何东西。在公共汽车总站里，快支撑不下了。但这是最后的希望，自己像一只在等待老鼠的猫一样冷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和行人。
从涌出来的人群里，终于发现了她的踪影。霎时，自己精神百倍，跟着人群挤去，并在拼命地喊着要前面的那位姑娘停一下，可惜她没有听见，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她上车了。
我挤在人群里，进退两难。但是，只要可以见到她就安心的念头还在激起我的生命，在挣扎里拼命。我冲出人群，向外面马路上跑去，准备在下一个站等那辆车。眼看前面就是停靠站，在兴奋之间，眼前又闯出一个人，一个让我不敢正视的人，是刘竹。她的目光是那么地冷漠。她挡住我的去路，却挡不住我的视线。车上的那个女孩很庄严而又自然坐在靠车门边窗口的座位上，我看见她的秀发在空中飘扬，像天使的翅膀。很快，车走了，而我的脚却未能向前移动半步，好象脚板底下踩上地雷一样。一阵风吹过，女人的香味扑进我的鼻孔，眼前的女人在注视着我，她的眼中充满怨毒的泪水。我的心早跟着那辆车飞走了，可是人却痴呆地站在这里，似一个木头。
如果眼前是别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可是，她是刘竹，一个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能够说清楚的女人。有人说我应该一辈子对她好，照顾她，因为她为我付出太多。可是，我没有感觉到，一丝也没有感觉到。
难道我是一个无情的冷血动物。
我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热血男儿。
时间像是在我和她之间停滞一样。我感觉这样实在是辛苦，无趣。而她，和我的想法是不可能一样，要不她为什么还要站在面前，看着我像个木偶呢？
“你天天这样跑，不觉得辛苦吗？”她的声音很冷，冷得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让人毛骨悚立。看样子她知道某些事情。
“这些天，你一直在跟着我？”
“只怪你太用心！”
“小竹，我不值得你这样做。”我很亲密地叫她，希望她能够明白我的话。
“你好狠心！”
“不——”我大声喊道。
旁边的人还以为我和刘竹在干什么。
“林子，你来到这个城市并不快乐，对不对？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呢？难道你受的伤还不够吗？我是真心对你好。”她擦了擦眼泪扑在我的怀里，接着又哭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对吗？现在仕城走回家去了。以前我们真的很清白，现在你应该要相信我。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在你身边。”
“不——”
我看着她傻了眼。
怎么会这样呢？我不敢相信她的话。我知道：仕城爱她，她自己也知道，可为什么我们三个人要有这样的结局呢？我不会这样让仕城伤心一辈子。他是为成全刘竹。可是我根本就不需要。
我推开刘竹，痛苦地冲进人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