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仪踌躇着,看着对方那神情她感觉自己像是上钩的鱼。
可是既然叫住了对方也不能不说,于是摆出一副疏离的模样问道:“是小女子唐突了,错意了程世子本意,不知燕飞托程世子捎什么话?还请世子告知。”
程伯庸看着对方那有些不情愿的模样,不知为何起了一丝戏虐之心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赵令仪心中无奈,口中又在悄悄的磨着牙,可身下的脚步,却一点点的往前移动。虽知程伯庸伸出手掌道:“赵小姐在那里说就好,免得本世子影响了你的清誉。”
恰到好处的传递也被对方恰到好处的回击。
真是一个记仇的男人,总是用自己的话回击自己,那是不是等自己一切掌握手中,也凌迟了这个人才好。
赵令仪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凌厉,因为她真的被气到了。
“小姐这气势莫不是想杀了我吧?”程伯庸一笑,星光之下镀上的一层银辉,话语虽冷听着却有着一丝柔和。
赵令仪知道此刻不是惹恼这人的时候,所以似有着一丝怅然的说道:“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世子多虑了。”
程伯庸不让赵令仪往前走,他自己反而走了过来,俯视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心说若你知道了前生,想杀了我也不委屈,但是既然有了今生,那他就不让那些血淋淋的一幕在重演。
看着星光下那夺人心魄的眸光,他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决不能让她与太子在相逢。
于是他说道:“赵令仪,你的丫鬟捎信,本世子可是来了,难道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就这样拒我于千里,不是说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么?”
星空之下,赵令仪鬓边的金饰划过一丝光彩,那是急速低头发出的一丝光芒,看来世上就没有白捡的事情,这传个话就要一壶酒,若是帮了一个大忙,还指不定要什么呢?
可是问题是这里是春园,除了平日喝的花茶她怎么知道酒在哪了,或者说知道有,毕竟看到杭秋苒喝过,可怎么好意思去找她讨上一壶呢?根本没法子解释这酒是谁喝呢?
赵令仪再度看去,眼神里多了一丝幽怨。
程伯庸就眼神眨眨的看着她,仿佛没有酒入口,他就不会说上只言片语,一张薄薄的嘴片还不时的抿着。一时之间两人对望的只有眼神,也用眼神彼此的说着话语。
就在这寂静的时刻,突然有人说道:“接着令仪。”于是一个酒坛就飘移过来。
“杭院士也过来坐坐吧。”
看着赵令仪一张粉脸还没有喝酒就成了酡红,一张半羞半怒的脸杏眼圆睁的看着他,于是他非常得意的说着。
“不必了,程世子。”杭秋苒的话自远处传来,道,“爱徒记着明日为师授课,不可贪杯啊。”
红着脸的赵令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口齿不清过。呐呐的应了一声,就十分不爽的看向了程伯庸。
“现在酒也有了,程世子有话快说吧,明日我有课呢。”
赵令仪简直就是下了逐客令。
说着把酒坛递给程伯庸,就希望他豪迈的接过酒坛,然后一饮而尽。
可是对方并没有结过他的酒坛,可是走到了刚才的岸几之后,在木凳上坐了下来。
想得到燕飞的消息,赵令仪只有乖乖的过去。只是深夜人静,酒坛放在木桌上的声音有些大。
程伯庸似乎也不在意,飘了她一眼之后,撕掉了酒坛上的牛皮纸,然后很是悠闲的喝了一口。
这一口下肚忽然意识到杭秋苒给的是花酒,居然是桃花酿。清香中带着一丝甜味儿。
“这不是女孩喝的酒吗?”
程伯庸突然感觉自己被耍了一下,于是把酒推到赵令仪的面前道:“这酒还是你喝吧。”
“春园就这酒,院士常喝。”
一看自己推脱也没有其他酒可换,程伯庸十分无奈的又抽了回来。
没办法,王府里的酒可口的很,真没想到春园就这酒,应景么?无奈程伯庸只好喝这个。
看着程伯庸一脸不爽的样,赵令仪居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心情好,然后就坐在对面,看着对方一脸无奈的样子。
在对方喝下两口酒后她问道:“世子,现在肯说了吗?”
程伯庸到也不耍无奈,放下了手里的酒坛说道:“燕飞让我告诉你,大夫人可能对你不利,不过你放心只是一些流言蜚语,我已经让人制止了。”
说到这他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补充着说道:“你知道的本世子还未成婚,此刻外边流言四起,对本世子的形象有影响,所以为了我自己我也要阻止,你可别误会什么?”
解释得这般清楚了,他才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睥睨着看赵令仪。
赵令仪无视于他,心中关心的只有燕飞,于是道:“你在哪里遇到燕飞的。”
“你家。”程伯庸毫不隐瞒的说道。
一听这话赵令仪眉头紧皱着,不知燕飞为何回了赵府,为何不在书社,这让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由得想见燕飞问个清楚,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道:“为何?”
赵令仪的语气已经有了一丝冷意,这样的冷意说明了她很介意程伯庸夜探闺房。
程伯庸自然看得真切,有些不悦的道:“本世子去,只是想确认一下谁在散布谣言,再者看看,本世子送你的礼物是否在府上?是否如他人所说被嫌弃了。”
后边的话程伯庸说的很是虚空,毕竟东西他看到了就在赵府,看来别人的话并不是无中生有,只是借着鸡蛋有了缝隙下了蛆而已,还好自己是个心智成熟的人并不会被别人驾驭,可即便如此心中也并不舒服,所以说完了这句话,他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
可无论程伯庸是怎个态度,赵令仪她并不关心,此刻只想让人快些走。因为她心中现在念着的都是燕飞为何回了赵府,趁着夜色她想回府看看燕飞。
于是说道:“谢谢程世子给我带来这个消息,令仪还有事,就此告辞。”
如此的下了逐客令,程伯庸自然不好在呆着,只是察觉她眉宇间有着一丝着急之色,然后想了想说道:“这本世子进来的时候没有喝酒,头脑清醒的很,这会儿出去怕是有些迷茫,不知赵小姐可否送我出柏林。”
赵令仪本想要推脱的,但想想自己也要出去,路过相送一下也没什么,所以她也没有推搪,只是前面引着路往春园外走去。
赵令仪抿唇不语走在月光下,她那倾国倾城的面容并不因为冷淡而少了动容,本就是一笔难以勾勒的美人图,不管以怎样的心情呈现,都是精美绝伦的一面。
程伯庸依旧喝着手里的桃花酿,似乎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突然他幽幽的说道:“道院迎仙客,书堂隐相儒。也许你的将来就如同启蒙先生所说,毕竟学院这地也是庭栽西凤竹,池养化龙鱼。”
赵令仪闻言一笑,只是挂在嘴边的笑只是微微的一翘,看着有丝丝的冷意,对方为何跟她说到启蒙两个字?还不是有着试探的语气,自己如今的才华可以说是一跃而起,使得这人的心中还是有着某种试探,有意无意总是流露一二。
于是赵令仪边走边说道:“承蒙程世子高看,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云任卷舒。如今我赵家就剩下我一个女子,怎忍心看着老父独自撑起家门,所以只是尽一些子女该有的义务,至于将来能否有所成就,令仪自己不好独断。”
此时两人来到了学院门口,看着典雅高贵的学院大门,此时已经紧闭落锁。
程伯庸看着不由的回望着赵令仪,放下手里已经喝空了的酒坛道:“我是翻墙进来的,要不我带你出去?”
毫不避讳自己做了一回墙上君子,难道就为了给自己送一个信儿吗?赵令仪的心中有数。
“不用。”赵令仪直接回绝了他,然后走到大锁下边只是轻轻的一拽,门锁应声而开。
“这锁是假的呀?”
程伯庸显然觉得有些大跌眼睛。
“防君子,不挡小人。”
也不知赵令仪话里几个意思?说完这句话便率先走了出去,看着程伯庸随后上来便将门虚掩上了,毕竟一会儿她还要回来的。
“本世子为你捎个信儿,怎么就成了小人了,看来真是得不偿失,好人难做呀。”
入了柏林赵令仪身姿巧妙的走过,对于后边传来的抱怨声,好笑不笑得道:“世子可是我朝未来的大英雄,小女子怎敢说世子爷呢。”
闻听此言程伯庸灵光一闪的道:“你知道我未来是个英雄?”
前面行走的赵令仪轻咬着朱唇,若不是想着日后的国家仰仗着此人,此刻她真想将这人丢入柏林中,如他所说迷失了方向才好呢,借机杀了他是不是能解心头之恨?
这样的一股恨意让她的呼吸有着抽噎,在夜里听着格外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