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她对面的赵令仪看得真切,那是一丝一闪而过的笑容,明显很有趣。
“东西是奴婢收的么?”旁边那个转身似乎要走的教习先生,听闻了她的话立即转过身来说道:“除了奴婢,可还有人能接触到你的升学帖?快说来。”
这样一句含沙射影的话,似乎提醒了公孙云旗,刚刚还哭得悲悲切切的她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令仪。
赵令仪抬眸看着这个女子,心里一阵冷笑。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教习先生的问话,公孙云旗没有回答,只是似哀似怨的看着她,欲言又止,脸色也更加的苍白,泪盈于睫。
这样的一副表情,更是惹来学子们的议论纷纷。
赵令仪则是不慌不忙的等着对方的下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偏不信公孙云旗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可这份镇定似乎惹恼了教习先生,他居然看着赵令仪吩咐门童说,“去看看她这包裹里有没有公孙云旗的升学帖?”
这样的一席话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看向了赵令仪,有担忧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先生为何要翻我的包裹?”
赵令仪声音平静的问道,直视着教习先生,脊背挺得笔直。
教习先生冷冷的一哼:“你们都是来自赵府,又同是那里的小姐,难免你们之间拿错了,这看一看又有何妨?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情吗?”
赵令仪闻言定定的看着教习先生道:“表姐的升学帖对我并无用处,更何况不管表姐的东西有没有拿错放在我的包里,先生让门童这般来翻我的东西,可是有些草率了?”
口中不紧不慢的回应着,赵令仪脑中则是飞速的运转。
公孙云旗口口声声说升学帖丢了,可是教习先生迫不及待的接上话,甚至指出她们来自同一个府邸。
这样的一句话,后面引申的含义实在惹人遐思。
这庶出小姐和过府来的嫡出小姐,是不是幕后上演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戏码,毕竟人都很善于补脑的,不用明说,点到就够了。
言语如刀,这教习先生一开口就已经把刀子驾到了赵令仪的脖子上。
可是赵令仪的一句草率,所有的学子也注意到了教习先生的态度,一个个虽然不敢指责教习偏袒,但都有了观望的心思,现在他们就想知道那张不翼而飞的升学帖去了哪里。
公孙云旗藏在衣袖里的手猛然收紧,面上仍是柔弱为难的表情,看着赵令仪说道:“妹妹过虑了,先生只是在找寻办法,没有了这升学帖我进不了学院,五年寒窗苦读才来的学院,大家应该知道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句话的功夫公孙云旗就把学子拉到了自己的阵线,试图激起大家的同情。
“书童还不打开看看?”
教习先生面色严肃,斩钉截铁的说道:“争论来争论去费的都是口舌,升学贴在不在里边一看便知,何苦在这里浪费时间。”
教习先生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这个时候赵令仪再遮掩,那就是欲盖弥彰。
所以她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把包裹主动的递给了门童。
对方如此恳切的表达,如果无凭无据断不会这么做,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升学帖就在她的包裹内,不用费心去猜对方是怎么放进去的,因为猜测已经应验了。
门童在里边果然找到了升学帖。
而自己的升学帖包裹着上好的娟布,正好好的拿在手里不曾放开。
教习大踏步得过去将升学贴拿在手里,然后举着升学帖让这里的学子都看清楚,上面的字是公孙云旗。
细雪飘洒,反射出莹润的光芒,可就是这些光芒似乎抵不过名帖上发来的耀眼,所有人都眯着眼睛看的真切,上面的字是公孙云旗。
于是一个个都看向了赵令仪,神色各异。
方才一起说笑的学子都有些难以接受,尤其那个想拿板来供自己的学子,脸上带着明显的痛心:“为什么要犯糊涂呢,明明已经是案首了,唉。”
“真看不出来她会做出这样的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样的质疑声是此起彼伏,每一声都落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就在这个时候公孙云旗微微上前站在了赵令仪的面前,然后挺直脊背,似是护着后边的人一般说道:“各位学子放宽心,我令仪妹妹生性磊落,这一定是她和我开的一个小玩笑。”
公孙云旗这么说着,可是泪水却不争气的滚落下来,那无声的泪流分明是有着冤屈。
赵令仪此时被她护在身后,可是那微微颤抖的身体说明了她在前面抽噎。
“这位学子,你别护着她,有学问无德不配当案首,现在我就去告诉院长,看他如何来发落。”
话自然是那个教习先生说的,他脸上带着嫉恶如仇的怒容,冷冷的扫了赵令仪一眼。
可就在教习先生转身欲走的时候,站在赵令仪身前的公孙云旗突然跪了下去,紧握着手中的绢帕,言辞恳切的说道:“教习先生,求你不要告诉院长,我令仪妹妹考上来不容易,怎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事态,就剥夺了她案首之位呢。求求你了教习先生,这会有损到我姝妹的清誉。”
“可是你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声张?”
赵令仪看着教习先生和公孙云旗就这么一唱一和的,犹如戏台之上,使出浑身解数的戏子,赢得了底下的观众一阵的附和。
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看着公孙云旗在火上浇油,那是更加坐实自己的罪行。赵令仪不慌不忙,轻轻的走上前去扶起了公孙云旗,甚至掏出自己干净的帕子,为公孙云旗拭去眼角的泪水。
“姐姐如此为妹妹维护,妹妹是感激涕零,可我怎能让姐姐为我受了委屈,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查,不然告诉了院长,也要有证据的,教习先生您说是不是?”
站起来的公孙云旗就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赵令仪会如此的淡定,这件事情的始末,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去报告院长,只为了把这人的名声搞臭,同时还能彰显一下自己的贤德,可是现在被人中场叫停了,让她的心中一时有着不悦。
于是冷冷的说道:“令仪妹妹不要这般的任性,你得来案首的名头不意,不管你对姐姐有多少的成见,可求你看在姑父的面上,不要把这件事情闹大,毕竟这关乎着赵家的脸面。”
一句话搬出了自己的父亲,还有赵家的颜面,可是灌上了偷她的名帖,赵家就有颜面了吗?如此的栽赃加害若不洗脱,那会像苍蝇一样盯着有缝的鸡蛋,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人搬出来说一说的。
这应该是公孙云旗想要的一个结果吧。
如果双手奉上,那自己成了什么人?
看着继续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公孙云旗,赵令仪好脾气的将手中崭新的绢帕塞到对方手里,面上仍然波澜不惊,淡淡说道:“姐姐考虑的太多了,若是让你受了委屈,我怎么跟母亲交代,父亲那里姐姐大可放心,依妹妹看,分明是有人离间我与表姐的感情,所以这里外的黑锅我们都不能背……”
赵令仪的话刚说到这儿,就看人群分开又有一名教习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有人在这里哭哭啼啼,不知道这里是学院吗?”
刚刚还想用哭搏得同情的,公孙云旗连忙收住脸上的泪水,就如同安了闸门一样,马上变没有了。
赵令仪看着差点笑出来,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她还真就学不来。
也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先前那名教习抢先说道:“是这么回事,表姐护着庶妹,不让查找升学贴为何在庶妹的包裹里,维护之下才哭哭啼啼。”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交代完了一切,冲着周遭的一些学子挥手:“散了吧,都散了吧。”
公孙云旗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仿佛这件事情她已经得逞了。
可是后到的教习先生却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眼光清澈。
他心里便有些动摇,这女子看上去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你就是那个庶妹?”
赵令仪微微颔首,“是的先生,我就是教习先生口中的庶妹,但是这件事情的始末,并不是教习先生所陈述的那么简单,我未曾触碰过表姐的升学贴。至于升学帖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包裹内,还请这位先生能够彻查此事。”
“你说没拿,可有证据?”
“我有。”赵令仪朗声说道,“所以请先生彻查此事。”
“既然升学帖已找到,云旗先谢过两位先生。这事本来也只是小事,两位先生事务繁忙,云旗实在不敢多叨扰。不如令仪妹妹随我先去办理入学吧。”她心中有些心虚,也不敢闹得太大,毕竟心里没底。也怕自己被揪出来,那样可就丢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