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惨死那么多人,又都是达官显贵,肯定有人死,要这件事不放。
将军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对策。
就像是那是对凤南瑾说的那样,你们都有兄弟姐妹,死了一个,便是其他人出头的机会。所以将军在暗处早已联合起了这些人,将大部分人都压了下去。
只剩下少部分的城主,对自己儿子的惨死异常的愤怒,这个儿子叫做讯飞,也死在那场暴乱当中。
“你们说这是兽人的阴谋,我确实不相信,尸体摆在那里检查一番就可以得知是中毒。”讯飞的父亲怒气冲冲的说道。
其实如果仔细检查尸体的话,就会发现凤南瑾是死于刀伤,但是没办法检查的那么仔细,因为一场大火燃烧起来,将所有的尸体都烧在里面。
这些尸体已经面目全非,甚至就连至亲之人都分不清楚谁是自己的丈夫,妻子,儿子。
大厅堂内,刚将升职为将军的大公子正面对着诸位的质疑,好在这些人数是父亲之前就预料到的,所以不慌不忙:“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死于中毒,所以就是我将军府做的?”
讯飞的父亲冷笑连连,身为一城的城主,显然比其他人更有说话的权利:“难道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毒死了我父亲?”大公子仍旧问着,房间鸦雀无声,无一人开口说话,面面相觑之间,都显露出一些尴尬。
那场大火里面也有将军的尸体,凭借着身上没有被烧得融化的装饰剑确认,场间若说受害人,其实大家都是受害人。所以这些人向城主府讨说法,其实讨不着什么。
当然,若是将军活着的话就另算了,可偏偏将军死了。
“这可不一定,别叫你父亲一死,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如今你可是稳做将军的宝座。听说你二弟也受伤严重,这不正好说明了,无人能和你张将军之位,毕竟你三弟是有名的纨绔子弟。”讯飞的父亲阴阳怪气儿地说着,句句都往最险恶的用心上猜测。
大公子捏住座椅的手背,捏的咯吱咯吱响,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阴郁的气氛,还是让人察觉到了什么。
“放你娘的屁。”
这一声从屋外骤然间响起,只见三公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整个人瘦脱了相,活生生一个恶鬼,那眼睛睁的圆圆的,狠狠的瞪着讯飞的父亲,声音沙哑难听:“你有丧子之痛,我们有丧父之痛,我们从不会以恶意去揣测你,你凭什么一个一揣测我们?兽人突袭不一致对外,反倒内部咬起来,究竟是有什么样的险恶用心?”
大公子没有吭声,更没有制止自己弟弟的行为,有些话自己不适合说,那么便有人说出来。
“我儿子是在你们家出的少,你们家怎么就不需要负责任?!”讯飞的父亲气急也是手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那些日子里,就没谁敢在将军府里这样放肆,正是因为异姓王的原因,可惜异姓王已死,这些人一个个变得胆大包天起来。
“将军府的确给诸位发出请帖,但上面写的是若有意参加招婿方可前来,还是纯属自愿。”大公子声音平缓地说着,话语里的意思分外明白。
讯飞的父亲却接受不了这样的说辞,指着大公子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儿子自己自寻死路?”
“我的意思是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让我将军府来承担他的安全问题,恕我直言,将军府连自己都没保护得了。”大公子说完之后,忽然眼泪猝然落下,哪怕是父亲死的时候,都没如此落泪,此刻却是将自己积压的那些痛苦全都流了出来。
三公子看着大哥的样子也不禁红了眼睛,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红了眼睛。
讯飞的父亲一时之间气结,看着对方竟然玩起了打感情牌的把戏,当即冷冷一笑,站起身来,甩袖而去,跟随着讯飞的父亲,以其为首的众人面面相觑,也都跟着离开。
转瞬间,大厅就剩下兄弟二人。
大公子脸上悲伤的神情并未消退:“要是父亲在的话,这些人怎敢放肆,我终究是不如父亲。”
“要是父亲在也会更加的难缠,大哥已经做得很好了。”三公子努力让自己收起悲痛的神情,握紧拳头,将注意力挪到正事上:“已经安排了人却半路截杀朱城主,这样真的行吗?”
这朱城主自然就是讯飞的父亲。
“每个团体都有一个核心,只要核心首领被消灭掉,剩下的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父亲生前制定的计划也猜到了,这个人绝不安分。不过此人死了以后,绝不会再有人出头与将军府为难。”大公子有了底气,不是方才那般黯然,目光灼灼,定要将这将军府的权势维护处好,不辜负自己父亲的辛苦谋划。
“此番若能顺利度过,接下来的几十年都没人能够动摇将军府的位置,就如大哥说的,他们不过是一群散沙。”有异心的人已经死了,剩下的人有勇无谋,有谋无勇。三公子看明白了父亲所作所为的目的,一时之间,满目悲凉,若是没有那横空杀出来的兽人,他们原是不该如此悲伤的。
“大哥,那些兽人呢?”三公子一想起那些兽人就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咬牙切齿,这些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兽人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人间,擅自去招惹未必会有人响应,而且除了瀛洲的内乱,还有其他地方虎视眈眈,若是咱们瀛洲独自攻打,不划算也容易吃亏。”大公子同样心中有恨,握紧了拳头,却是理智战胜了感情,一口否决。
越是身在这个位置,就越是感受到这个位置上所承担的重担。每往前走一步都要思考未来二十年,生怕一步错步步错,给人的压力就是寻常人无法承担的那种。
三公子沉默不语,虽然不甘心,但是兄长家已经这么说了,他就只能听从,毕竟兄长是父亲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在关键时刻撑起整个家族的人。现如今兄长就是昔日的父亲,虽然可以顶撞,但是在大事上面定然要服从,不可为家族招来祸端。
他只是个纨绔子弟,却也是个有底线,知道是非对错轻重缓急的纨绔子弟,不会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去拖自己兄弟的后腿,这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百害而无一利,清楚这一点,哪怕是个纨绔子弟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母亲这几日缠绵病榻,起不来床,我去陪陪母亲,好好宽慰她一下,家族里的事情就交给大哥了,我很没用,做不到什么,只能做这一点事。”三公子自嘲的笑了笑,早知今日的话,当初就应该奋发图强,努力习武,不至于到如今,整个重担都压在大哥身上。
“你也很重要,现在将一切捡起来也还来得及。”大公子宽慰了一句,心中却是忍不住叹息。父亲将自己当成继承人来培养,把二弟则是培养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二弟既聪明又内敛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如今人躺在床上,时而昏迷,时而苏醒,那双腿始终都没好过,这辈子可能就要缠绵病榻,再也没办法一展宏图。
无论二公子是怎么想的,但是那些外边儿伺候的奴婢小厮都觉得可惜,那要一个温文如玉的人呀。
大公子如今只能自己支撑起来,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希望自己的三弟成长起来。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至少在未来的五年当中,他只能自己独自面对,遮风挡雨。
“我也要去看看二弟,看看人醒没醒。”
好好的一个家,转眼间变成了这副样子。
三公子在心里默默的想,是不是杀人太多的报应?凤南瑾有他的报应,所以他死了。父亲大哥和自己也有着各自的报应……
这个念头压在心底,不曾提起,因为这是乱世,本就是人杀人的世道。
就算是报应,他也要在没死之前,好好的照顾身边的人。
……
房间里有些昏暗,门窗紧闭,地龙烧得暖洋洋的,又有些发闷,大夫说了,病人不能见着风,所以也不敢开窗。
大公子一进来就觉得有些不适应,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坐在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当中的二弟。
二公子是醒来过的,不过醒来了一天就又昏睡了过去,昏睡两天又睁开了眼睛,然后又睡了过去,周而复始。
“二公子几天没醒了?”他询问伺候的婢女。
婢女低眉顺目:“已经有三天了。”
大公子沉默了一下,伸手二公子的鼻子处探了探鼻息,气息很是微弱,有渐渐要消失的感觉。
他沉默着,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他脆弱的就像是一个瓷瓶子,轻轻一摔就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