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仪当然是一眼就看破了,然后很坏心思的,戳穿了对方。正所谓打蛇打七寸,这句话也如同打在了七寸一般,叫公孙云旗,好一段时间都说不出来话。
她将自己的手臂扯出来,然后径直离开,根本没有在那耽搁的心思,自己父亲竟然回来了,那么肯定是要召见自己的,也不知道这一次召见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毕竟自己如今是如此的有利用的价值,一向将利益看得最大化的父亲,应该会很高兴吧。
在这个人人以利益为主的时代,赵亮也觉得自己应该能混得如鱼得水,反正也不期待那些东西,所有的期待早已经在前世所磨灭的,今生今世,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很好的活下去。
这世上所有的人所追求的可能都是只是活下去,再活下去之余还追求活得好,活得漂亮,活得有价值,这就很难了。
有些人在追求这些价值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都利益化了,就比如赵志隼。
他从一个寒门子弟,爬到了举人的位置,已经是极为的难得,虽然身负才学可是没有运气,值得被生生耽误,若非后来凭着极好的样貌,得到了公孙夫人的垂青,也没有今天所得到的这些东西。
虽然凭借着举人的身份爬到如今,但是终此一生只怕再难进一步,不仅仅是才学的问题,同样的运气也到了头。
后来能爬到如今的官职,多亏了公孙家分给的运气。如今公孙家的运气已经渐渐消亡,家族已经处于没落的架势,自然没得时候再来找他。
所以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来了一个非常争气的女儿,赵志隼的心中,当然是满满的欢喜,如果自己不能达成的事情,让自己的女儿做到了,那么这同样也是一种运气。
在外出差回来之后,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所以第一时间,便将人叫了过来。
远远便能瞧见写着烫金大字的大匾,写着“勤书堂”,这便是平日里赵志隼处理政事的地方,也是书房。
这一进去便能瞧见那两边儿的纱帐已经用勾子勾了起来,里面的样子轻易的便展现在了眼前。
紫檀木雕刻出来的三福捧暗桌子后,坐着一个人,那人生的儒雅,月眉星目,薄唇微抿,即便是上了年纪,身形也没有走样。身上穿着墨绿色的服饰,几根斜倚着的竹子,成为了上面的点缀。在袖口的地方,绣着小巧的兰花,但并不多,因为是渲染上去的,所以微微有些发亮,但也没有因为这个缘故而使得人轻浮。
此时这人正在瞧着书籍,那案上罗列着不少从身后的书柜子上拿下来的书,除了摆在那里的一些书籍以外,还有的便是设着两尺来高的鎏金古铜鼎,里面此刻点燃了熏香,袅袅的熏烟燃烧了起来,越发显得书房当中充满了意境。
赵令仪进去的时候,对方发觉了,却没有抬头,她便拱了拱手,大声的说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说罢,便在地下摆着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当中的首位,坐了下来。
赵志隼眉心一跳,自己这边也不曾说过免礼,对方怎么敢就这样轻易地坐下,不由得眉头一皱,不悦地说:“没规矩,我说话了吗?”
赵令仪微微有些惊讶,反问道:“女儿的身子一向是不好,再加上前些日子落水,又着急去科考,劳心劳身,本以为父亲会体谅女儿,让女儿直接坐下,不曾想竟是女儿想左了?”
这人一说话,便将所有的退路都堵好了,赵志隼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便领略到了自己女儿这张利嘴,其实在之前便也发觉了,只是这张利嘴不是冲着自己,也就当做没听见,现在好了,竟连自己都不放在眼中了。
本想着自家女儿,许是心中有怨气,以至于行事古怪,无法无天。所以今日来特意要给一个下马威,叫着女儿乖乖的,不曾想,对方竟然反将一军,反倒将自己堵在了这里,不知说什么是好。
这心底便也收起了轻视之意,赵志隼能爬到现在也是一个明白人,自然看得出来,自家女儿和以往不同一样了。
他随手将书本撂下,看着自己女儿,就恍惚觉得有些陌生,因为从以前的缩手缩脚,竟变成了如今这样,反差着实有些大。
“你考上了童生,的确不错,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年年都会有人中榜,你如今也不过是其中之一,收起你那骄傲的心思。”赵志隼这般说着,其实自己心中都不信,每年的确都有人上榜,但又有几个人是第一名呢?只是这照旧的打压一番之后,紧接着便说:“不过不可否认,的确是争气,不过因此只怕又得罪了人。”
这得罪了谁自然是不用说的,赵令仪的表情仍旧是那般笑吟吟的,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家父亲。既然把自己找过来,那就肯定不是什么事情都不说。这一说说的肯定就是重视,此刻对方已经提起来了,自己听着便是。
赵志隼原本还想在自家女儿面前装一装高深莫测,却不想那女儿似乎长了一双锐利的眼睛,什么都不说,只是瞧着人,就让人觉得有些被看破了。
他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淡淡的说:“你父亲我在京中的确算不上什么,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只要你不去欺负别人,谁敢欺负你,我自不会饶过。”
按照原本的打算,便是恩威并施,方才能让对方记下自己的恩情。若是换了往常,当然不会用这种不自信的手段,但是女儿如今变得连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明明没读过几本儒家的书,竟然考上了童生,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只归结到了天生带来的运气,当真是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庶女,身上竟然有这么浓厚的运气。
赵令仪听着对方冠冕堂皇的话语,轻轻地笑了笑:“之前女儿心中还满是担心,如今父亲的这些话,可以说让女儿安心了不少,我也可以放心的,继续去考秀才了。”
既然能够维系住表面上的和平,那何必撕破脸面呢?
既然想要相互利用彼此,那么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那就是最为简单的事情,在今后的日子里,心怀各异也无妨,反正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足以了。
赵志隼在听见自家女儿这样说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听对方说继续考秀才,不由得微微脸上有些松动,低眉敛目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不会准许别人伤你,可你是否有些过于着急,这今年才考过了童生,紧接着就考秀才,可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朝人才缺乏,所以每年都会科考一次。春季考的是秀才,夏季则是举人,秋季童生,至于冬季,因为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需要赈灾等等事宜,所以便没有科举。
赵令仪也是准备利用这个冬天,前往星空书院,仔细地复习一番,然后在春季,直接考秀才。
“我做事心中自然是有一番的准备,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况且父亲也知道,我是压着商玉瓒上来了,如果被对方又压了下去,难保对方不会借机打压我。”
赵志隼听着这样说,到夜点了点头,心中也有这样的忧虑,但面上不显,缕了缕胡须,沉声说道:“我混的再差,自己女儿还是保得住的。商家也算是簪缨世家,明面上绝不会动手,但是商玉瓒年纪不大,被你这么一压下去,难免会心怀不轨之意,即便是不能直接打杀你,也一定会打击你的文名。毕竟你们两个接下来,都要去星空学院读书。”
星空学院是在考上童生之后,方才能去读书的地方,在那里面的人都是精挑细选,颇有才气之人。
赵令仪微微垂眸:“我竟然能胜她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赵志隼讲她这样有自信,不免警告一二:“商玉瓒的确是商家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当初出生之际,分明是冬季,亭内却有花朵盛开,便知此人生下来就带着运气加身,而且这些年来才气不俗,将来一定是直上云霄。这一次被你打压下去,为了洗刷自己心头的蒙阴,只怕明年春节,也会参加秀才的科考,到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般想着,不免又骄傲,这样优秀的人,却被自己的女儿给压住,那自己的女儿又是何等的优秀?
赵令仪听说文名这两个字的时候,倒是眉心一动,不是谁都能获得信仰之力的,那样纯粹的力量可以锻炼心神,淬炼文学,自然是极为难得。在得不到那样纯粹的信仰之力之前,文名,就是差一些的信仰之力。
当一个人做出一首好的诗句,被他人得知受到称赞之际,那么就会获得文名,这东西说难得倒也难得,说不难得到也不难的,就看肚子里面是否有墨水,如果是有的话,自是不用去说。
“我不曾去过星空书院,父亲能否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