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实在是太放肆了,打了太子的脸不说,还打了我们家的脸。”大夫人对于赵令仪一直心有怨怼,此刻也是愤愤不平,捏紧了手心,就是不明白为何自家丈夫没有点动作,那样的女子,即便是不能明面上将其铲除,暗地里用点人海战术,就是不死也要拖对方一成皮。
阳光洒下来,照射在大夫人身上,她是衣着华丽,但没有一点儿点儿的阳光,反而满脸阴暗。
这样絮絮叨叨的说辞说了很长时间,原本想在书房里面看看书的徐家主已经感到了不耐烦,眉心动了动,眼睛瞪了过去:“我自有我的顾虑和打算,哪有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还有,如今太子殿下已经登基为帝,以后就是皇帝,怎么侍奉老皇帝的,如今就要怎么侍奉他,你出去可别叫错了。”
虽说不是他们徐家的皇帝,但是徐家根深叶茂,轻易也没人能懂,跟陛下渐渐打好关系,也是必然的。他虽然没有孩子,但却有兄弟姐妹,那些人总归是有子嗣的,到时候送进宫里,争取来个冠宠后宫。
未来的事儿都说不准,峰回路转也不是没有的。
徐家主真的就没那么憎恨赵令义,因为皇帝的病情大家都说没救了,赵令仪最后没拿出那根仙草,可能能救陛下,但很大的几率是救不了,陛下那副样子大家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
大夫人本来心里面就有一口气,自家丈夫这么一说,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老爷就看着别人来作贱我,您就看着吧,我真是个苦命的人……”
两人新婚的时候这样哭一哭还有用,只可惜已经过了十年,其他的效果甚微,基本上徐家主就没什么反应。
两个人属于半路夫妻,徐家主中年丧偶,一眼就看中了样貌颇为好看的大夫人,可惜只有皮相而无内涵,成亲以后,除了最开始蜜里调油的那些日子,剩下都是吵吵闹闹。
徐家主只感觉到了无尽的不耐烦:“你有完没完,在这里哭丧似的,我也不会管你!”
“老爷发起脾气来,不光不管我,还咒着自己呢。”大夫人冷笑连连,反正她家也是出身不凡,不担心人能把自己休了,两个人成亲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没有,那更是无所顾忌,反正都这样了。
徐家主越听越烦,直接撵人:“出去,如儿进来。”
大夫人听他这么说应该是有正事要处理,也就没再纠缠,走出去以后心里却还是不痛快。
外边虽然春光明媚,但那花草树木都不合她的心意,她伸出手,却将花圃里的花用力的拽了下来,在手里面揉搓一番,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书房外面的布置全都是那先过世的夫人不知道,大夫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在嫁过来的时候就想要休整,只可惜徐家主没同意,一直到现在也没让人动过。
她忍不住抱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至今对你那妻子都念念不忘,可叹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妻子吗?你就容忍外人这么欺负我?”
成安原本就在门口等着夫人出来,听闻此言低着头,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这样的抱怨明显不是一次两次。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是难得修来的夫妻情分,是缘分,可有些人之间是好,有些人之间是孽缘。
这孽缘也是缘,斩不断切不得。
“家里男人一直都夸你有天赋,是天生当文人的料子,我为了能让你更有出息,也搜集来了不少的书籍,可你怎么连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大夫人满腔的气没处发泄,便发泄在了自己侄子身上。
成安是她妹妹的儿子,夫妻皆已亡故,干脆就接到自己身边了,那妹妹她带着也不是特别的亲,是庶妹而已。不过这个侄子带着确实特别有面子,谁叫是文人呢,现在极为稀少的文人。
这府邸里面有不少的文人,可惜都不听大夫人的指挥,有了成安在,便有扳回一局的气势。
成安这些年都受大夫人照顾,所以也轻易不会说些什么,有些苦涩道:“看样子她比我更加的有天赋。”
小小年纪,文人之力如此充沛,让人十分的嫉妒。
“那你就没什么办法能杀了她们,我再多调给你两个人,都是文人。”大夫人起先只是看赵令仪不顺眼,后来自己屡次提出来的意见都被否决,心里面就积压了一股怒气,仿佛就杀了赵令仪才能证明自己是没有错的,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成安不禁有些迟疑:“可是老爷说了别去和这个女孩计较,再加上太子可能不会放过他。”
“你听那老头子的做什么?我心里不顺畅,你听我的就是。”大夫人眉头一皱,眼神十分的不悦,那眼神锐利的就跟刀子一样,声声质问:“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以为那老头子会发上来养你长大吗?你心里要有些数。”
成安规规矩矩的鞠躬:“不敢忘姑母养育之恩。”
“不敢忘就好,还不去做事。”大夫人甩袖而去,根本就没瞧见成安眼中的不甘。
他不甘心这样受制于一个后宅妇人,不甘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这个女人聚集的后宅,所做的事也只是暗杀那样,他有更加宽阔的雄心壮志,等待着萌芽。
然而眼下却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他还没有那个能力一飞冲天,而他迟早有那个能力的时候。
赵令仪还不知道有人正在拼命的追寻她的下落,又或者是知道了,只是没太当回事,她现在的眼中只有长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姑姑,你在长安呆过吗?”璞玉眨着眼睛很好奇,也难怪好奇它是一株草药,所以能安然度过许久,可为何觉得在书院里的时候,曾和赵令仪接触过呢?
赵令仪托着着自己的下巴,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可能我给你浇过水,那阵子,我也总往冬园里跑。我叫做赵令仪,不过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现在不要叫了,因为按理说我应该死了。你以后就叫我萧姑姑。”
璞玉虽然感到惊讶,但也没有太当回事儿,毕竟自己本身就是那个让人惊讶的,她问清楚了以后就去和自己弟弟玩,赵令仪怕沿途赶路,太过于无聊,索性就买了一些小玩具给修文。
修文是胎里带的毛病,整个人呆愣愣的,但还是很聪明,比如说买的九连环,很快就能给解开。
赵令仪会夸他两句,他就咧嘴一笑,鼻涕也流出来了。
三个人一路离开,这老牛正值壮年,再加上赵令仪用文人之力去温养,所以敢落倒也快,没有时不时的就疲倦。
她感受到自己的能力,似乎到了一个瓶颈期,虽然身体也有力量,但却被封印住了,无论如何都难以再上一个层次。
在百年以前,文人之力传在圣人的手中,通过科举考试来分发文人之力,以及运气。她不由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所幸长安快到了。
记忆中的长安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地方,无数的房屋错落有致,街道上都是商贩,人来人往都是百姓,大家挑选着那些漂亮的首饰,买着米粮油面。大姑娘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来,小女孩会专盯着那些零嘴。男子吟诗作对,男孩儿淘气玩乐,人间的烟火味莫过于此。
可是在渐渐靠近长安的时候,连一些小镇子都见不着了,全都荒废,直到看见长安那座城的时候,赵令仪一瞬间泪目。
那是一座死城,城池的上空围绕着黑气,朱红色的城门已经斑驳脱落,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鲜血,无论过去多久,这里的惨状像是被封存一样,永远都不会消失。
城的另一边就是书院,那个讲着人间正道的地方,实在是不敢想象书院成了什么样子。
也许是近乡情怯,赵令仪一时之间就没敢进去,反而是带着两个孩子在马车上度过了两天两夜。
太阳和月亮交替,她呆呆的坐在那,不知作何反应。
长安城是历史的遗迹,是过去。
可那却是她生活过的地方,心心念念的地方。
“姑姑,别难过了姑姑。”璞玉小声地安慰着,修文见状也重复着这句话,两个人都希望赵令仪能好过一些。
赵令仪轻轻地摇了摇头,忽然问道:“璞玉,你知道你是怎么离开冬园的吗?”
璞玉面露迷茫,想了半天,轻声说:“在我有意识以后,就已经出现在了顾家。”
所以说没人知道,所有人都已经死了,没人能说出后来长安城遭遇了什么,不过也不难想象,魔族的突袭肯定是恐怖的,就像是自己难逃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一样。
如果想知道过去的真相,能问的就只有异姓王,而她现在站在长安城外,进去看看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