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四海来到陌生的城市,刚住下旅馆,居然有人敲门。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穿着花格衫,留着是垂肩长发,还烫得卷卷的,一副小混混的模样。另外一个男人体面点,蓝色短袖衫,没纹身没刀疤,不过脸色阴沉沉的,还长着个大勾鼻,看来也不是好货色。
熊四海目光打了个转,问:“什么事?”
两人也盯着熊四海看了一会儿,大勾鼻说:“兄弟贵姓啊?”
“为什么要告诉你。”熊四海说。
“哎呀,小子挺横!”卷头发的人叫嚣了。
熊四海冷冷地望着他,没有答话。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不是张根发的人,心中大定,脸上不禁显出沉着之色。那两人本来确实是来找茬的,但见到他这副模样,心中顿时没底了,互相望了一眼。
大勾鼻轻轻咳了声,说:“兄弟不是本市的吧?在哪里发财?”
“有话直说。”
“好,爽快。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的,所谓交朋友总比结仇家好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熊四海有点不耐烦了,权杖把手的事还没认真思考呢,哪里有空和他们扯淡。大勾鼻见他口气越来越硬,言辞更加小心了:“兄弟,那些女人也有难处,就算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希望好好商量,太过分可不好吧?”
“哦……”熊四海明白了,他把打电话过来的女人痛骂一顿,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这世道真是!”他心中叹息,接着说:“好,骂她是过火了,还望不要见怪。”
大勾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有怪不怪的,不过这事呢……”
熊四海一皱眉,说:“这事怎样?要钱是不?好,你拿去。”说完真的从兜里掏出两百块伸过去。他不是大方,也不是怕事,而是想尽快将两人打发走,但那两人一见这阵势,心中当然狐疑万分,哪里敢接钱?大勾鼻又是轻轻咳了声:“兄弟,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兄弟在哪高就?”这些人虽然也算狠,不把对手的底细摸清总是不敢胡乱出手的。
熊四海觉得烦死了,随手把钱揣好,跟着就要关门,说:“别问了,改天我请喝酒,请。”
卷头发的人一瞪眼,一手掌就按在了门板上,似乎想动手。大勾鼻却打了个“哈哈”,说:“兄弟架子挺大的嘛,不过来到这里,谁不给点面子我‘马哥’?”他见形势有点不对头,立即抬出招牌再说。
熊四海哪里知道什么“马哥”、“猪哥”?他忍住气问:“你们到底想怎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受的气多了,他一个人带着巨款宝物,不但没低调行事,反而一副雄赳赳的模样,整个人突然间就多了气势!
两个人愣了愣,又互相望了一眼,心中都是惊怒交加。卷头发打了个眼色,大勾鼻赶紧还了个眼色,转头说:“兄弟别多心,我们只是照顾下那些女人而已,这样吧,把她叫来做次生意就算了,大家都有好处,哈哈。”他大笑几声,脸色却更加阴沉。
“叫她来做生意?老子还是处男呢,你们两个死扯皮条的家伙!”熊四海心中想着,嘴上说:“好,不过今晚我有要事,明晚吧。”他准备明天一早就走,不住这破旅馆了。
卷头发终于忍不住,大声喝叱:“明晚?臭小子,明晚我给你烧香!”
“嘴巴放干净点!”熊四海居然一点都不怕,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卷头发大怒,抬臂就是一拳,但拳头刚刚伸出,已经被大勾鼻一把抓住。大勾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对着熊四海说:“兄弟是不给面子咯?”
熊四海眉毛一挑,说:“马哥是吧?我愿意给钱还想怎样?是你们不要而已,可怪不得我,如果你们想硬来的话,直说便是。打架还是抢劫?”提起“抢劫”二字,他心中不禁一顿,上百万的钞票在床上呢,还好他们不知道。
大勾鼻嘿嘿冷笑,说:“兄弟言重了,我们只是来问清楚件事而已,谁说来抢劫了?”
熊四海始终不愿意起争执,更加不愿意动手,他低头沉吟一下,忽然再次掏出两百块钱,说:“那女的想做生意是吧?明晚,这就当订金行了。”把钱塞过去,趁着两人愣住的时候,赶紧关上了门。
两人当然愣了一愣,眼见门关上了,卷头发的性格冲动,抬脚就想踢出。大勾鼻连忙制止,低声说:“傻了?在自己的地盘闹,事?”
“这小子太横!教训他。”
“别急,看样子他有点来头,摸清楚再说。”
“管他什么来头,现在他落单了怕他长牙啊?”
“谨慎点好,反正现在要了钱也不算亏,走。”
卷头发的转身离去,嘴里还在喃喃咒骂,大勾鼻又说了声:“明天注意着点,别让这小子真的叫人来搞了地方。”
“知道了,马哥。”
熊四海如今已是亡命江湖,能把谁叫来?他最怕的就是有人来。对于马哥这些流氓地痞,他倒不是十分惧怕,怎么说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这时他在房间也狠狠地咒骂:“呸!黑白两道顶尖的货我都干上了,还用得着理你们?奶奶的豆腐咸鱼韭菜煲!”
他这话说得不算错。无论是谁,连番经历了几次生死,更洞悉了人心的险恶无情,之后只会变成两种情况。一种是越吓越怕,胆子越来越小,行事畏首畏尾;一种是越吓越强,胆子越来越粗,脑子渐渐灵活反应渐渐敏捷。他无疑是属于后者,他在几天之中学会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事情,阅历经验丰富了,所以他敢直面马哥这种流氓地痞。不过,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原因呢?
他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那权杖把手,握在手里凉冰冰地沉甸甸地,却没有了刚才的神奇感觉。难道感觉只有一次?但一次足以令他深印脑海、挥之不去!
他又是翻来覆去地看,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兽头的獠牙。獠牙很尖锐,尖锐得似乎随时刺穿皮肉。眼珠子很明亮,明亮得似乎在碌碌转动,具有勃勃生气。
“哎!”他叹气,心中不禁默默想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词句:“巴布鲁嘙啊?”、“乌伊夘钭……”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远古部落的咒语?有些什么作用?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困意来袭,便睡了过去。
“巴布鲁嘙啊……”熊四海喃喃地念着,越念越大声,越念越来劲,到了后来语音滚滚,激荡回响不绝,竟似乎震天动地!手里的权杖把手洁白如玉,闪闪地发着光。光线也越来越强,越来越白,慢慢地散发出去,居然把深夜的黑幕穿透直达天庭!
“啊……”熊四海觉得身体里边似乎有股气流窜动如鼠,鼓胀得十分难受,胸中热血沸腾不吐不快,禁不住大声怒号。怒号未停,紧跟着“轰隆”巨响,天空中打了个霹雳,一道火舌凌空而降,四周登时显出亮光,一片庞大的阴影笼罩过来,压在他的头上。
他扭头一看,顿时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城堡,一座城堡就在他的身前,真的是一座城堡!
权杖把手的白光照不全,看不清楚,但城堡的轮廓已现,其中厚实的大门、规则的哨岗、高高竖起的箭楼、随风飘扬的旗帜……一切的一切,让人感到庄重无比、肃穆无比。黑夜中,它就像一个怪异的洪荒巨兽,潜伏蓄势择人而噬;又像一个忠实的守护天神,蹲身跪拜聆听命令。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世上还有如此宏伟的城堡?还无端端显露于熊四海的眼前?难道权杖把手真的可以呼风唤雨,真的可以与权杖结合催醒沉睡的魔王乌迪卡?乌迪卡就住在这个城堡当中吗?
熊四海脑子里突然一热,手里的权杖把手不由自主地对着城堡大喊:“巴布鲁嘙啊!”白光应声射出,直冲过去。
“隆隆……”一阵地动山摇,城墙上的泥土簌簌飞落,黄色的灰尘夹杂着碎石四处挥洒,混合着耀眼的白光,形成一片古色古香奇异的景色。过了半晌,终于尘埃落定,现出三层楼高、十多米宽的城门!
熊四海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拔腿就往里边跑,刚进入城门里边,他的身影不由得就停住了。实在是太惊人!实在是匪夷所思!一片宽阔的广场,竟满满地站满了军队!
金戈铁马、戟矛林立,无数士兵站得笔直,排成一个个方形大阵!陡然间不知是谁发一声喊,接着众人一起大喝:“嗬!”音量震耳欲聋,吓得熊四海立即就退了两步。
“嗬嗬!”士兵们连续大喊:“唰”地又是一声巨响,他们手中的兵器齐齐指着熊四海,看来竟然似乎要动手了。
熊四海惊怒交集,不禁又是后退,忽然有人又是大喊:“格达!”只见漫天黑点应声而至,密密麻麻汹涌扑面,其中夹杂着“嗖呜”怪音,猛然就刮起一阵狂风!
是箭雨!无数箭矢闪电般正射来,射向熊四海!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阵势?怎样去描述它?熊四海整个人都慌透了,他心中空空洞洞地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权杖把手迎了上去:“巴布鲁嘙啊!”
“泼剌——呼噜——吆——”白光碰上了黑影,激起无穷无尽的回旋动荡,这是何等的壮观,又是何等的凶险?风云为之色变,城墙竟也摇晃!
“啊……”熊四海惊惧之下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