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彦依旧紧紧抱着凤阳的尸体,沈云锦走到凤安彦旁边,将他丢在一边的匕首递给他,语气冷淡不含任何感情,“我要是你,绝不会苟活于世。”
凤安彦伸手拿过匕首,看了又看,却还是放下了,他惨然一笑,“我不该死在这里,至少,让我料理完凤阳的身后事。
沈云锦脚步一滞,“随便你吧,我也不想脏了我的手。”随即搀扶着楚墨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走进了神医谷。他们两个人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楚墨清的伤还未医治,需要药物才行。
沈云锦和楚墨清两个人相互搀扶的背影渐渐远去,凤安彦抱起凤阳,轻轻叹了一口气。
“凤阳,哥哥带你回家。”
……
一直尾随这凤阳的大风突然失去了目标,而且他们的契约好像出现了裂痕,大风的蛊虫怎么也找不到凤阳了,就好像,这个人,已经不再存活于世一样,不行,大风还是决定立刻立刻动身去神医谷一趟。
……
王都,凤安彦带回凤阳公主的尸体,朝堂上下皆为震惊,尤其是知道凤安彦不让凤阳公主下葬王陵,而是打算将凤阳公主埋葬在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神医谷,更是大为讶异。
不过凤安彦前段时间性格古怪,也没人敢对此事提出异议,朝廷上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都担心呐,这太子殿下都对自己的亲妹妹出手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呢。
凤安彦倒是对满城风雨充耳不闻,他命令能人巧匠为凤阳公主的尸体下了禁制,可保万世不腐,又找来了王城里最附有盛名的裁缝匠和画尸人,把凤阳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此时,凤阳公主就静静的躺在冰棺里。
凤安彦几乎给了凤阳世界上最好的,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头上插着十二支金光闪闪的金凤钗,还带了一个金边红宝石簪子,带着粉色蝴蝶耳坠,手戴一个碧玉手镯,可是凤阳再也睁不开眼了。
其实,按礼志来说,凤阳公主这一身已经是僭越了,有些礼部大臣几次三番的敲擦边鼓,都被凤安彦退了回去,他甚至都不敢回想,她当时穿的是什么,恐怕凤阳一辈子都没穿过那种衣服,凤阳还在时,委屈了她,这一次,无论如何,这要让凤阳风风光光的下葬。
凤安彦痛苦的闭上眼,这些天来,他脑子里一直充斥着血淋淋的画面和与凤阳的回忆,其中最多的还是凤阳。
凤阳刚及笙时,皇上大宴群臣,那一晚的凤阳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高高的挺着,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外面披着一层粉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金丝,这是浑然天成的公主贵气,那一刻,凤安彦永远也忘不了。
后来,凤阳爱上了楚墨清,她开始为了楚墨清变得不想自己,委曲求全,他也为了凤阳的幸福关怀备至,甚至为凤阳准备了嫁衣,受不得凤阳的恳求,还让凤阳换上了,那是什么样呢,凤阳穿着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鬓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也幸好凤阳穿了,他提前看到凤阳最美的样子,可是……可是……
星空依然那么璀璨,但那绚丽的星空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黑暗。鲜花儿虽然美丽,但总有一天也会枯萎。虽然,人生不过就是生老病死,七情六欲。但是,谁也别说自己能够冷眼看世界,笑看人生。看破虚妄,不问红尘世事。那是佛,不是人。
回看曾经,过眼云烟;俯首现在,狼狈不堪;瞻望未来,虚无缥缈。夜深,人静,难眠,遥望窗前,月难圆。斟酒两三杯,独饮苦涩入愁肠,泪问月,月不语,让泪化作相思雨。风霜入侵,冰封我心,回过头来,曾经的岁月皆似一场游戏一场梦,空空如也。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梨花胜雪的惊鸿,不如那灯火阑珊处的会心莞尔。大浪滔天的恢宏,不如涓涓细流的悠然。轰轰烈烈的皇家一梦,不如安静平凡的寻常人家。时间短暂,人生,倏忽而过,与其像凤安彦所追求的,终不过飘渺一梦。那么,倒不如安静的回归原来,在淡泊中守候那一场姹紫嫣红的花事,在安宁中洗去铅华,静待光阴从容安详的老去……
一世韶华,终长歌落幕。
葬礼就如同凤安彦希望的那样,倾全国财力就为了一场告别,雁归有时,潮来有汛,惟独明月不再升起。
……
是夜,大风一路尾随送葬的队伍,到达了神医谷,他怎么也想不到,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凤阳,就这样,突然去世了,这也太突然了。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不是故意为难凤阳的,他只是看不惯凤安彦,但是,已经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
沈云锦为了照顾楚墨清,也没功夫搭理在外面为凤阳举行葬礼的凤安彦,楚墨清身上被捅了十几刀,这些日子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才有了点起色,为了锻炼楚墨清,沈云锦还将师父赠予她的武功秘籍都拿给了楚墨清反正她也疏于练功,不过给了楚墨清。
晚上,外面哀乐大作,沈云锦板着脸在厨房里摔摔打打,昏黄的灯光下 一双青葱白玉般的手,持着大勺,在灶台边忙活,这几天沈云锦做的都是好吃的,今天也不例外。
只见她先将香菇、肉、葱、生姜一块儿剁碎,放上调料做成了馅儿,然后将茄子里头的茄肉挖出来,也剁碎放到馅儿里搅拌,再将馅儿塞进茄盒子里头,上锅蒸。边做黄鱼豆腐,边心里着过想程,蒸熟了,出锅,用鸡蛋拌面粉做成糊糊,把出锅的茄子放进糊糊里滚一圈,下油锅翻个个儿,变成金黄色的就起捞出来,又香又脆,外酥里嫩,自然是有肉香又有鸡蛋香,还有茄子的香软,闻一闻,口水都要下来了,虽然外面凤安彦的大张旗鼓让她很不开心,但是人生嘛,总是这样的,沈云锦把菜放进温水里暖着,一边开始做其他几道菜。
嗯,沈云锦略一思索,再做个鸳鸯鱼头锅吧,刚好之前让楚墨清为她做了这口锅,花鲢鱼头大味美,所以鱼头要用花鲢鱼的。将鱼头从中间分开,一半做辣味的,一半做浓汤的。只不过花鲢鱼的肉味道一般,有些木也比较腥气,怎么办呢,沈云锦眉毛一挑,计上心头,那就把鱼肉都剁碎了,做成鱼丸子,一半水煮,白嫩嫩,一半油炸,黄澄澄。然后嘛,这鲶鱼肉鲜美又肥嫩,是做鱼片的最好材料。黑鱼的肉片也很好吃,但是不够肥,用锅炖容易老,没有鲶鱼那么好。那也没问题,坏心情短暂的退去了,沈云锦弯弯嘴角,手里动作不停,将鲶鱼剔骨,切成肉片儿,先在热油里头打个滚,然后直接撩出来,等到鸳鸯锅热的时候放下去一烫就成了!肥美鲜嫩!草鱼的肉比较活。将草鱼剔骨,剁成片后炸成爆鱼,然后回汤……天哪,沈云锦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不过还没完,楚墨清现在要大补,她布置了陷阱,抓到了几只鸽子,刚好可以用来给楚墨清补身子。沈云锦先是将松仁过油浸熟,然后鸽子肉去骨剁碎,把松子仁和鸽子肉加上葱段儿、姜米、还有其他切碎了的菜粒放到一起,搁上少许酱翻炒。米饭闷熟出锅,葱粒放进热油锅里爆香,加上鸡蛋和米饭,一起做个蛋炒饭。起锅后,将蛋炒饭和刚刚炒得的鸽子松仁放在一起,加上少许香油拌。最后,用烫熟的白菜叶子包上拌好的饭做成饭包,就成了乳鸽松了。这个炒饭虽然有点油腻,但是好在楚墨清底子不错,这样吃,倒也没什么,对身体也好。
嗯,再来道硬菜,沈云锦把菜都放到一旁的温水里,挤挤攘攘的摆了一大锅,心情不由得也轻松了一点儿,神医谷里一向自给自足的生活,东西什么的都管够,沈云锦用五斤猪肉拼一斤鱼肉,外加十个鱼泡和三块鱼皮,二两生姜,三个蒜头,然后她又将已经做得的肉丸子放到笊篱里,下热油锅一滚,一个个狮子头,就变成了金黄色儿。这狮子头奇怪,还有黑点儿呢,不过狮子头金灿灿皮子上面的黑点,其实就是鱼皮。因为鱼肉和猪肉口感完全不一样,如果都是猪肉,瘦肉硬还塞牙,有肥肉吧,又容易太油,狮子头本来就腻,油了就不好吃了。而且,万一楚墨清不吃,她又吃不完,那狮子头不就浪费了吗!刚好,鱼头软,可以代替肥肉,又不会腻,鱼皮脆,有韧劲,将这鱼肉和猪肉牵绊在一起,味道不会散,鱼泡是吊鲜味用的,特别有嚼劲!随后,沈云锦将滚得了的狮子头都盛出来,放到了大锅里,加入了花椒、大料等作料开始煮,等汤料都煮开了,又去了些柴火,变成小火炖着。不一会儿,沈云锦就端着狮子头出锅,两个狮子头一盘子,旁边围了一圈绿油菜,红的红,绿的绿,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