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待了片刻,楚宏回了乾阳宫,取黄绫连刷三道圣旨,交待小禄子亲自去宣。
那三道圣旨分别发往武阳王府、靖安侯府以及兵部。小禄子先到头一户,宣圣旨,赐镇国武阳王金狮镇纸一只、银麒麟一对、玉如意两对、玉手镯八只、珍珠项链十六串、金锭三十二个、银锭三十二个、西域进贡的雪纺五十匹、苏州双面绣绸布一百二十匹。沈风刚刚回府不久,领旨谢恩后满腹疑问。小禄子也不多说,告辞出了武阳王府就去侯爷府,结果陶仲恺不在,仆人说侯爷去了老丈人钰王爷家。小禄子跑了个空腿,转头便去兵部。这一道圣旨是让兵部尚书窦景春接过原本属于武阳王沈风麾下的京师西郊绿柳步兵营的指挥权,并奉旨练兵一月,届时皇上要亲自去巡营察看。
宣完这道圣旨,小禄子便带着随行小太监去钰王府。
此时,靖安侯陶仲恺正和大将军曾广义一起,陪着岳父钰王千岁在后花园赏心亭里吃酒,几个王府中王爷最贴心的家人在一旁伺候。曾广义听陶仲恺讲述上午武阳府的人到刑部探监、看望钦犯三缺的时候,忍不住拍桌子道:“这个沈风摆明儿是跟咱们家过不去。那个三缺是劈死咱家俊杰的大仇人,说什么也得绑到菜市口斩掉,否则难平我心中这口气。”
他其实是个粗人,外表看上去就不矫情。陶仲恺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有人会把小王爷平时的举止透露到皇上那里,你看皇上平时喜欢沈风那股劲儿,就知道万岁心向着外人,说不定从轻发落三缺,而叫岳父和我们一起脸上无光。”
正在谈论着,花园外面有人急匆匆跑进来道:“二姑爷、二姑爷——圣旨来了,禄公公让你去前厅接旨。”陶仲恺一愣,急忙从赏心亭里出来,钰王和曾广义一齐跟着,三个人来到前厅,在焚香案几前跪倒,口中三呼“万岁”。小禄子展开黄绫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责令靖安侯陶仲恺收归皇城内外所有禁军,七日内重新编制。钦此!”
陶仲恺磕过头把圣旨接过来,问小禄子道:“禄公公,好好的,皇上为什么要重新编制皇城内外禁军?”小禄子道:“侯爷,皇上要办的事您帮着办就是了,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陶仲恺笑笑,毕恭毕敬送他和一班小太监出府。
钰王手拈着胡须道:“禁军是保护皇城和楚宏自己的,编制大事为什么不交给他最信任的武阳王沈风,反而要交给你呢?”陶仲恺想了想道:“楚宏登基前后,内乱和外患无休无止,沈风武功高强统兵有道,正是可依仗之才,所以一直以来都受到楚宏的万分宠爱。”钰王略有所悟道:“南方梭罗国的叛乱被平之后,我圣朝左右四方无人再敢兴兵,楚宏高枕无忧,居安思危,开始思考消减臣子手中的实权了。”翁婿两个同大将军曾广义一齐相视大笑。
这一日时间过得飞快,次日皇上早朝,钰王九千岁出班道:“万岁,微臣有本上奏。”小禄子替他把奏折拿上来,钰王接着道:“刑部在押人犯三缺作奸犯科万恶无比,微臣讨旨亲自审讯,望吾皇恩准。”
楚宏一边看奏折一边听他讲,然后道:“这等小事刑部自己处理就行了,不过,既然皇兄有意亲审,朕也不拦。刑部尚书赵文生听旨,”提起楚笔在奏折上圈圈画画,接着道:“赵文生,朕命你三日后与钰王同审人犯。”底下两个人一同跪倒道:“臣遵旨。”
且说武阳王沈风奉旨寻美的第三天,他竟一无所获就进了宫,把画呈给皇上,然后告诉楚宏没有找到昆仑飞仙。楚宏自然不高兴,可也没有责难他。此事便暂且搁在一旁了。
次日正是钰王奉旨和刑部尚书赵文生共同审讯钦犯三缺的日子。这日五更早朝,君臣议罢国事,楚宏早早散了文武回去宫中。沈风回府,没有休息,立刻带上沈家姐弟、高林和朝云,直奔刑部衙门的大堂听审。因为钰王府俊杰小王爷在京城乃是一霸,三缺将他活劈正是顺应民心的好事。因此,钰王和刑部赵大人共同审讯三缺这一天,京城上下的老百姓几乎都赶来观看。刑部衙门的门口从五更起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人流一直延续到振关街上,个个嘴里议论纷纷。
沈风对百姓口中的议论不放在心上,因见时间还早,便把一干人等带到刑部衙门斜对面一座酒楼上。那酒楼又名曰“馥宣楼”,在京城里名气很大,前后都有大院子,主楼有三层高,人站在顶层,全城的景观几乎都可以一一浏览到,沈风他们要观察刑部门口的事态发展自然不在话下。
这时候,从振关街那一边过来两个人,上首的那个身着富贵相貌不凡,一张脸斧劈刀削过一样,偏偏一双明星儿般的眼睛笑眯眯的,让人想亲近的同时却又不敢亲近。另外一个人跟在他的身边,模样毕恭毕敬,说话时总带着若有若无的谄媚之色——不过,当这个人把脸对着街上其他任何人时,那副谄媚立刻转变成不可仰望的高傲。
这两个人沿街走来,耳朵里自然灌满百姓对今天公审犯人三缺的议论——
或曰:“哎,老天爷端是不长眼的,独孤大侠那样一个好人,应该保佑他远走高飞才是,偏偏被抓来审。”
或曰:“谁说不是呢?依我说啊,也不怪老天不长眼睛,独孤大侠本来不是离开京城了吗?他运气不好,独巧遇到当朝的武阳王大兵凯旋。那武阳王什么人?不光光是当今皇上宠着,本身的本事更是了不得——独孤大侠就是被他抓进京的。”
又道:“武阳王高王爷为国尽忠原是了不起,只可惜官官相护,一听说是钰王爷家的案子,立刻耐不住要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