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姑娘出事了,就是一群乞丐打劫御香楼花魁身价银那天,千落和我救的一个青楼姑娘,小国舅买她花了千两黄金,找到孙府闹事,多亏了一个叫楚宏的贵公子调停,借口国丧期间不得纳妾,替先帝祈福的幌子,先送她去出家修行,消停一阵子……”
“楚宏?”沈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肯定就是日月王朝第五位皇帝——当今天子楚宏!寻常百姓不敢直呼天子名讳,“送到观里好啊,怎么还要你帮忙救人?小国舅又去闹事了?”
“嗨!小国舅哪里安了什么好心,竟然设计送她去了一家淫观,叫个什么天地观,就在城外,说是方外之地,其实比烟花之地还要腌臜!”
沈风哑然道:“你们是不是想再找那个楚宏公子帮忙啊?”
“是啊,可惜我们都不知道那位楚宏公子的底细,也不知道他府上何处,怎么找啊?”贞儿眉头皱的更深。
“南宫公子不必忧心,在下可以让锦衣卫帮忙寻找,只要他人在京城,绝对找得出来。”看来可以有借口去见皇帝了,顺便帮自己结拜兄弟谋个安身立命之所,“对了,你出来了,金陵怎么没有跟你一块出来,她不是最爱凑热闹吗?”
“沈统领,听你口气好像和金陵很熟?”贞儿纳闷起来,孙家离开京城十几年,他们怎么会……
“小的时候,家父带我去孙府玩过几次,后来孙家远赴海疆,才不来往了。”沈风淡淡道,“她现在还是小时候那样顽皮吧?”
“嗯,现在人家啊,正在睿王府跟钰王爷比试拳脚工夫呢?他们俩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彷佛上一辈子有仇似的。”想起两人掐架的模样,贞儿忍不住想笑。
天下镖局就在眼前。
天地观外,一个翩翩公子上前作揖道:“在下求见妙兰道长!”
“芍药姐姐!有一位公子要见你!”静心悄悄走进内室,对着正在烧香的芍药耳语道。
“不见!”芍药不耐烦的自顾叩头求拜。
鱼玄别馆院子当中放着一张茶几,几上供着一对红烛,一炉檀香,芍药身穿藕粉色祥云纱裙,外罩宝蓝韦陀道袍,脚蹬回文镶花皂色绣鞋,嘴里嘀嘀祷告。
静心不由好笑,“好姐姐,你整天嘀嘀姑姑的焚香祷告,到底为了谁啊?”
芍药正色道:“小孩子不可混说!我一个朋友就要参加朝廷恩科,这是替他求一个高中的!”
“哼!想必就是那个诓姐姐说回家卖祖产赎身,然后不见踪影的公子哥吧?”静心这些日子颇知道芍药的心事,揶揄道,“举人进士都是月宫里管着,只要吴刚大哥修桂树的斧子,砍下一枝半枝的,插到姐姐心上人头上,就光宗耀祖,飞黄腾达了,只是不知道那以后,人家还肯不肯认姐姐这个风尘知己!”
“芍药姑娘是在下的红颜知己,若有所负,天诛地灭!”珠帘一掀,一位公子哥闪了进来。
看着贞儿垂头丧气从天下镖局走了出来,金陵忙一把拉住,“怎样,你的情郎还好吧?”
贞儿忙嘘到:“人来人往的,切不可混说!我不过是看在两家是世家的份上,特来吊唁罢了,哪里就情郎起来!”
“我的大小姐,你就别鼻子里插葱——冒充大象啦,人家可正正经经是你的未婚夫,花轿都抬到人家大门口了——哎哟!”
一声惨叫,金陵无奈的闭上了乌鸦嘴,随后赶来的沈风莫明其妙,不知道两人在演什么哑剧。
贞儿忙丢掉手中金陵的手臂,追问道,“沈统领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风摇摇头,“此事也怪倚天年少气盛,不知轻重,才被人家暗算,天下镖局算是完了,霍总镖头刚去,镖师就走得差不多了,真是人心难测,霍前辈在日,对这些人不薄,没成想这般无情无义!”
贞儿急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倚天今后怎么办呐?”
“家里只剩下一个龚管家还靠得住,他老人家的三个儿子生死未卜,霍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够难为他老人家的,上上下下忙着处理霍前辈的后事……”
贞儿道:“方才你不是说只要人在京城,锦衣卫都找得到吗,你找到龚家三兄弟了吗?”
沈风神色黯然,摇了摇头,“没有,照此推算,他们三人多半已经——”
金陵忙大喊起来,“呵,锦衣卫这么厉害,干脆帮我们找个亲戚行吗?贞儿,不如我们——”
贞儿会意,“沈统领已经答应帮我们去找那位楚公子!对了,你和钰王比试拳脚,谁挨得多啊?”
“那还用说,那头村牛,被我三拳两脚,打得鼻青脸肿,跪地讨绕,连使诈的力气都没了!”金陵得意的转起圈,冷不妨撞到一堵厚实的“墙”上!
“谁啊这是,没长眼睛——啊——”金陵识趣的闭上嘴,回头看贞儿和沈风自顾说话,压根没听她吹牛不纳税,赶紧一把拉过撞上之人,“飕”的消失在人群里……
天下镖局,人去楼空。
霍倚天粒米未沾,滴水未进,就一直痴痴呆呆地守在霍震北灵前,偶尔龚管家进来添上一柱香,更衬得偌大的灵堂空旷冷清。
现在这已经不是天下镖局总镖头的灵堂了,短短几个时辰,全京城的上自达官贵人,下自普通百姓,人人皆知天下镖局的少总镖头霍倚天,做了些什么事,人人都知道天下镖局的总镖头自刎谢罪,镖师走的走,散的散,天下镖局已经算是完完全全垮了,现在京城第一镖局,是悦来镖局。
沧海桑田,换了人间。
只是这一切霍倚天不知道,他甚至连镖局里的镖师几乎走光,财物已经哄抢一空,这灵堂还是老管家龚心带着几位年老忠心的仆人凑合着搭起来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满脸憔悴地呆呆守在那里,眼睛直直盯着地下的青砖,就仿佛他自己也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