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的一番话,让郎飞傲难得地低下头来,沉吟不语。说实话,虽然这女子言辞激烈,但却并不令他反感。而且,她的话也都有道理,说白了也是为他好,为了宣国好。
只是,不管说好还是说不好,不管宣国怎样乾国又怎样,她有什么立场来评价呢?
身为禄国的将军,她好好地待在她本国就好了,禄国的国力也并未强盛到能够对他国指手画脚的程度。
真的让他就此听了她的话,或退兵或与乾国议和,这笔买卖怎么想都不划算。
郎飞傲还在迟疑不定,鞠关达却抓住两方都安静的机会,突然开口:“是啊!晓将军的话,一针见血,言之有理。只有出身于缺衣少穿的低等下人,才会没有安全感,才需要用不断的胜利来堆砌自己的自信,掩饰自己的自卑。不知道酒将军,你何以会有这样的烦恼,而且还弄得人尽皆知呢?”
鞠关达话音刚落,便突然发觉到整个身体的右侧,窜起一阵凉意,极不舒服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转过身去,寻找始作俑者。
那是诸葛晓身边的男人,眼睛微眯着,射向他的目光。那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如一把出鞘的利刃,让人视之心惊。
自诩智者、机关算尽、手段老辣如他,也不禁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连忙收回视线。
一直紧紧跟随在晓晓的身边,此时洞沐皑的心中,装的是满满的愤怒。无耻两个字,这个所谓的智将军,一定不知道怎么写吧?
晓晓是为了谁,要承担着这么大的压力,承受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煞费苦心地斡旋?
这个男人,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说出这些话,就只能给予四个字评价:居心叵测,丧尽天良。买四送四。
莫非,那个秘密结社当中,还有他?
哼!他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推测,绝不可能,因为:鞠关达,他还不配。
不管配不配,鞠关达的话,立时便起了作用,如同兜头的一泼冷水,令酒将军全身僵硬,登时怒气冲天。他大声怒喝道:“诸葛晓,你敢暗讽本将军?”
晓晓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暗讽你了,我暗讽你什么了?刚才的难听话可都是鞠关达说的,跟我有几毛钱关系?”
她也转过身来,对着鞠关达怒目而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将她所举的例子完全曲解,而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没弄懂啊!
她也没时间弄懂了。郎飞傲已经彻底收敛了沉思的神情,眼睛里面充满了霸道的威胁:“诸葛晓,本将军命令你,马上收回你对本将军身世的诋毁和不敬言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晓晓翻了翻眼皮,现在别说是劝说两国停战了,合着就刚才的这句话,咱俩就掰扯不明白了是吧?难道还讲不出道理了?“你在说什么?咱们好好地说着两国交战的事情,谁好奇你的什么破隐私啊?”
见她迟迟不肯退让,郎飞傲不由分说,传令道:“来人!抬本将军的神臂弩来!”
一个禄国的小女子,竟然敢指桑骂槐地影射他的凄苦身世,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此令一出,城墙之上的所有人,均是悚然一惊,面面相觑。
神臂弩?这可不是一般的武器。它装有巧妙的机关,虽然仅由一人发射,但射程惊人,且可贯穿重甲,闻之胆寒。
很快的,众人眼中威力无穷的神器被几名士兵一齐搬了过来。
这是郎飞傲引以为傲的一件重器。它用坚韧的山桑木为弩弓,又用坚实的檀木作弩身,麻为弦,轻巧坚劲,弓上装有巧妙的机关,据说射二百四十余步,仍可入榆木半箭,可见神臂弓在四百米开外的射程上仍具有惊人的穿透力。传闻它的射程既远且深,可以射二百四十步至三百步。
“诸葛晓,你看清楚,这是本将军的神臂弩。本将军是有名的神射手,从未失手过,而且,神臂弩一旦开弓瞄准,它的唯一进展,就是被激发,根本不可能再收回来。你想清楚了,如若现在向本将军道歉,我还可以考虑,留下你的狗命!”
哼!
面对这一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说中的神器,晓晓嗤之以鼻。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我好心好意,为的是谁?那个鞠关达不过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你堂堂宣国主将,就风度尽失,弯弓搭箭地要杀人?见没见过大世面,你小家碧玉啊,说一句都不行?
“敢做就要敢当,你要是真有什么隐秘的身世,也用不着风声鹤唳的,难道不晓得欲盖弥彰这句话吗?这你就应该学学我禄国的大将军了,你看看人家,什么隐疾啊什么不近女色啊什么可能只喜欢男人啊,人家都不在意,八卦可着你们随便说,你看看人家多大度。”
扑哧!
她的话,把大多数人都逗乐了。没法不笑,听懂的都知道她说的人是谁。而且要命的是,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同样是身世之痛,郎飞傲极尽苛责世人忌讳提起;而禄国的商镌瀚则大大方方,任由评说。
请注意一点,是在场的大多数人,几乎只要是就近的听清了的,全都笑了。只是,大家都不敢大声笑,都只是不由自主地“扑哧”一笑。
可是,眼前这是多少人,数万之众,大多数人都“扑哧”一声的结果就是,发出的“扑哧”声响力量过于庞大,吓了郎飞傲一跳。
酒将军心里那个气啊,根本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找死!这个女人,三句话不到就没有一句正经的了,简直就是找死!
神臂弩,已经被郎飞傲拉到满弓,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悄然来到了诸葛晓晓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并随时准备将她推到一旁,助她远离危险。
此人正是晓晓的侍卫长,洞沐皑。
此刻,洞沐皑的心情,称得上是难解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