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念及薇然这通电话是正事,浮欢没像早上那么闹他,反而对他来讲更好一点。
所以,他的不满也就没那么重了,且因为想到自己马上要走了,他更要好脾气的对她,还露出了笑容,“我要离开一趟,你乖乖在这里静养,不要闹脾气不吃饭不睡觉,嗯?”
浮欢左手扶额,低笑了起来,也抬眸朝他看了过去,眼里却毫无笑意,只有令人发寒的冰冷,“阔先生既然有要紧事办,又这么不放心我,不如就把我送去医院静养,不是更好?”
她刚刚是疯了么,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要跟季薇然斗,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她跟他,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她也不会走上妈妈的老路,不会!!
阔仲林的微笑,凝在了嘴角,脸色微沉,眼神变得锋利,“有青姨元伯在这里,你可以得到比医院更好的照顾,还有,不要试图想不该想的,做不该做的,嗯?”
“阔先生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敢呐。”浮欢歪着头,言笑晏晏,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这一瞬,阔仲林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总是对他笑容灿烂的女孩儿,一怔。
怔忡过后,他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倾身横跨桌子的宽度,弯腰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承诺一样的话,在浮欢的耳畔不断跌宕。
浮欢愣神,这一瞬,好似曾经何时,他总在耳边许下的这个承诺,又回来了。
为了这四个字,她每天坐在这栋空荡荡的别墅里,痴痴地等啊等,等啊……等……
眼泪不听话的,又溢出了眼眶,从眼角的位置滑落,滑到她的嘴角,泌进了……她的唇齿内。
苦涩的味道,在她的味蕾上,绽放。
浮欢悠悠的醒转了过来,对面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她闭上眼,抹掉脸颊的泪痕,苦笑,“傻瓜。”
*
阔仲林心悬小姑娘,驱使在柏油马路上的车子,还是加快了速度。
一想起季薇然说小姑娘发着高烧,却还在喊着爹地的样子,他就心疼的厉害。
到底是他一手带大的,六年里,几乎都没有假手于别人过的,别说是掌上明珠,说是他的心尖肉,那都不过分。
为了来别墅照看那个女人,昨天他只能把小姑娘托付给了自己的母亲,没想到才一天,小姑娘就生病了。
这让他有些懊悔,也有些心情复杂。
怀揣着凌乱的心境,阔仲林开着刚换的,一辆非常低调的奔驰,驶入了阔家老宅。
下了车,他大步流星,一路长驱直入,去了自己的那栋小楼,上了二楼。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一眼看去,有他的母亲,有薇然熏然姐妹,有他自己的小妹,还有一位,很抢眼的老男人。
倒不是说这个老男人多么如何,穿的如何,其实,穿着很普通,就是标准的青黑色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左手上,拄着一根拐杖。
虽然,他给阔仲林的,只是一个笔直的背影,但气势仍然摄人。
但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对阔仲林而言,是稀奇的,所以,才是抢眼的。
阔仲林短暂的愕然过后,就开始对房间里的人一一打招呼,第一个,就是那位老人,“父亲,母亲,薇然,兮兮。”
边打招呼,他边朝人群最前走去。
走到人群前,就看到他的床边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装,露着手臂匀称肌肉的年轻男人背对着他,正在给床上的小姑娘,量体温。
阔仲林不顾身后那几个,对他的出现而惊愕回应的人,走到了那年轻男人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皓宇,小忆怎么样了?”
宁皓宇头也不回,笑眯眯的拿出从小姑娘嘴里的温度计,“小忆真乖,好了,很快就不难受了。”
然后,甩了甩手里的温度计,看着上面的刻度,宁皓宇才回答身后的阔仲林,“还好,才三十八度左右,打几针降降体温,很快就会没事的,不过,为了排除是病毒感冒的可能,明天还是去医院抽血检验一下比较妥当,免得感染到肺部,就麻烦了。”
阔仲林点了点头,刚要应声,床上的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朝他望了过来,就哭起来了,“爹地,呜呜爹地……”
被小姑娘这么一望,一哭,阔仲林又是心疼,又是心软的一塌糊涂,赶紧凑了过去,坐到了床头,把小姑娘抱到了自己怀里,揉着发顶轻声的哄,“不哭了宝贝,爹地不是回来了么?”
小姑娘仰起小脑袋,瘪着小嘴,眼里包着两包泪花,“小忆不要打针,好疼……”
“那怎么行呢?不打针怎么会好呢?”站在床尾的阔夫人,一脸严肃的插话。
小姑娘扭头看了一眼阔夫人,扁着小嘴哼哼,“奶奶不疼小忆了,小忆不要喜欢奶奶了,哼~”
阔夫人顿时一脸尴尬,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欲言又止。
“奶奶都是因为关心小忆,担心小忆的健康,全都是为了小忆好呢,小忆怎么可以不喜欢奶奶呢?”季薇然端庄娴雅的走到床边,笑容温煦的安抚阔仲林怀里的小姑娘,“小忆不可以这么说了哦,奶奶会难过的,小忆忍心么?”
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看季薇然,又瞅瞅站在床尾有些不自在的阔夫人,摇了摇小脑袋,“奶奶最好了,小忆最喜欢奶奶的~”
惹得周围几个人好笑。
站在阔夫人身边,还穿着一身学生装的阔家千金,但随母姓的伊倩兮,亲昵的靠在阔夫人的肩头,古怪精灵的朝小姑娘挤眉弄眼,“小忆就是根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还是个一生病就会耍脾气的坏孩子,姑姑我都不想喜欢小忆了,这可咋整?”
一听自己不被人喜欢了,还是跟自己玩的好的小姑姑,小姑娘立马着急了,“才没有呢!小忆是最乖最好的好孩子,家教老师都这么讲的!”
伊倩兮撇嘴,“可是好孩子都是最听话,最勇敢的,一个打针怕什么?”
小姑娘顿时受刺激了,捏着小拳头反驳,“小忆才不怕呢!”
“哟,那现在打一个给我看看?”伊倩兮眼睛跟小狐狸似地,贼兮兮的朝自家哥哥,也就是阔先生,得意的抛了个媚眼儿过去。
“打就打!”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中计的小姑娘,立刻大大方方的撸起袖子,朝宁医生宁皓宇伸出了胳膊。
阔仲林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毛丫头,真是哭笑不得。
就这样,连哄都免了的小姑娘,乖乖打了针,本来娇滴滴一小丫头最怕疼了,可有那个坏姑姑一直瞅着她不放,好像她只要一哭一喊疼,坏姑姑就会笑话她似地。
所以从头到尾,小姑娘真是连坑,都没坑一声。
打完针,阔仲林哄了小姑娘几句,小姑娘很快又睡过去了。
房间里的大家伙也都这才放心的,散出去了。
阔夫人说要给阔仲林去备夜宵,就先走了,伊倩兮这个贴心小棉袄紧随其后,两母女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阔老先生,阔天海。
仿佛一家子,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些小细节,阔仲林全看在眼里,但什么也不说,只当没看见。
季薇然是个有眼力见的,阔家这是一家子都到齐了,虽然她是阔仲林的未婚妻,可因为一个未婚二字,还是隔阂开了她跟阔家的距离,所以,她很识趣的带着妹妹熏然,离开了阔家。
虽然阔仲林有挽留过,甚至阔老先生也开口了,但季薇然,仍然婉拒。
宁医生宁皓宇说是他的夜跑还没结束,又继续去跑了,临走前,倒是嘱咐了阔仲林几句,说有突发情况,可以再给他打电话。
宁皓宇其实是阔仲林少有要好的朋友之一,客套一番后,阔仲林亲自,送了他跟季薇然一行离开。
等阔仲林折返回来,发现阔老先生,还坐在一楼的客厅里。
明显,是在等他。
阔仲林眯了眯眼睛,一脸不苟言笑的,走进了客厅,优雅落座在阔老先生的,对面沙发上。
两父子这般对坐着,一点也不像亲昵的父子,反倒,像即将要谈判的对手。
“你跟薇然的婚事,要拖到什么时候,不觉得小忆很缺一位母亲?”阔老先生先开腔。
他这样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就那么端坐在那儿,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却能给人一种,他已掌控全局的气度。
“多谢父亲的关心,但这是我跟薇然的私事,希望父亲不要插手。”阔仲林丝毫不落下风,虽然嘴上面上,都维持着对老人的恭敬,但他的举止上并没有唯唯诺诺。
他闲适的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交叉的十指随意的搁在腿上,给人一种看似慵懒,实际,还处于‘备战’的架势。
阔老先生点头,“你的事,我一向不会插手,但作为父亲,我有义务提醒我的儿子,事业跟家庭,都是需要同样的经营,均衡处理,生活才不会乱,薇然顶着未婚妻的头衔,已经九年了,别以为外界看的,只单单是她的笑话,你也别忘了,还有个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