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国师怕不是在玩我呢吧?说好的锦囊妙计呢?就是这个个鬼东西?
我想着,要不然直接拆了?正想着喊杨柳拿个剪刀过来直接,却见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伸到了我的眼前。
我盯着看了一阵儿,一个人美,大概哪儿也是美的,就连手,也比别人的好看些。
那双手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
林越帆指了指我手中的锦囊。
我犹犹豫豫地递给他,“你要?”
他没说话,接过锦囊正反翻了两下,然后抬起头来在我脸上扫过。
他微微起身,混着皂角香的衣袖在我眼晴遮住我的视线,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头上的发簪已经在他手里了。
此时我耳畔刮过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在我耳边响起,又归于静寂。
林越帆此时的神色认真了不少,用发簪的尖轻轻挑过暗纹的一角,然后拎着那锦囊的一角抖落了一阵儿,那锦囊上面的暗纹如同活了一般,左右游走。
过了一会儿,林越帆将那锦囊递给我,他手中留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出来的金线。
而之前还没有任何开口的锦囊此时露出了一个活口,我顺着线缝轻轻打开。
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
国师不愧是国师,拿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锦囊就可以显示他的恩赐。
我觉得分外好笑,可能将国师赐的无口护身锦囊给拆了的我是第一个——不,林越帆是第一个。
不过他怎么就拆得这么轻巧,我翻弄了一下锦囊,也不知道他是抽的哪一根线,似乎完全没有影响锦囊表面其他的纹饰,只是凭空拆出了一个开口而已。
我将锦囊翻过来,打算好好研究一下它的构造。
从来没有听说天署府从外面购置东西,也不知道他们的东西是哪里来的,天署府的人都是国师负责挑选,在历代帝王哪里走个过场,然后直接就进了天署府,不过据我所知天署府里面的人几乎都是男的,似乎没有女子的存在。也不知道这锦囊是出自谁之手,绣的精巧的很,外面的暗纹绣的精美,就连内部也没有一丝凌乱的针线,这完全是按照双面绣的标准来的啊。
不过……
我将反面的绣纹一点一点而看过去,正面是天署府的标记暗纹,这反面似乎是两个字,而且是不按照常规字体来的,比之“字”,更像是衣服画,不过依旧那个看出这两个字是——“保重”。
我手下一紧,差点将这锦囊撕裂,说“护身锦囊”还真是“护身锦囊”,我极度怀疑国师是靠着坑蒙拐骗做上的这个位子。里面没有妙计就罢了,灵丹妙药我更是没有指望,只不过实在不行你就放几颗干花,让它散发着怡人的清香难道不好吗,为何如此直接地用这么好的绣工来绣这两个无用的字……
林越帆显然也看到了这上面绣着东西,他凑近了同我一起看清了上面的这两个字,直接大笑起来。
笑声之嘹亮喜悦以至于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新月还向我打探白日里我和林越帆在讲什么笑话。
不过这一路上出去林越帆这个不稳定的危险因素之外,倒是没有一点儿其他的变故发生,毕竟有之前的刺杀在前,现在我没有死,依旧是活蹦乱跳的,我们都以为这一路都不消停,谁知道竟然比来时还要顺利几分,非要说哪里不顺利,大概就是越靠近京城,天气变得越冷,到了最后地面上竟然冻了雪结了冰,只好减慢了前进的速度。
我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算是深冬了,走在路上猎猎的北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就像是有一把又一把马毛般的小刀子漂浮在半空里,趁人不备就划上一刀。即便是如此,也完全掩盖不住大街小巷里面的喜气洋洋,逛街的人在这样的鬼天气里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不少。街上的人裹着棉衣,穿着红色碎花棉衣的孩子手里举着糖葫芦,有妇人在小摊前面挑选虎头帽子,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不知道还以外里面在发钱呢。
十安将头伸出去,看着手里攥着麦芽糖的孩子一边笑一边跑过,看着买猪肉的妇人与小贩讨价还价,看着徐娘半老的豆腐西施笑盈盈地揽客……
每一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仿佛这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们无关,这一年的辛苦操劳都消失不见。
街上的店铺拉起了红绸,府院门前有人早早挂起了灯笼,四下看过去,皆是红彤彤的一片,原来年关真的将近了。
我这一去,竟然是这么长的时间。
现在再回想起在碎玉山上的日子,明明不过是不到一年的光景,却是恍若隔世。
我刚一回到公主府,李公公就已经在等着了,“陛下和娘娘早就算好了殿下是这两天回京,殿下说不用接不用接,但是陛下和娘娘终究是挂念的紧,这两日一直命老奴在这儿等着了。今个儿一早老奴这右眼睛就不住地跳啊跳,看着街上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得,老奴就猜测这儿,殿下该是今个儿回来了。果不其然啊。”
我笑笑,请管家在前厅招待李总管,李公公一边笑得没了眼睛一边道:“使不得使不得……”
一别多日,我回京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进宫见我父皇母后的,至于十安,自然也是会丞相府拜见父母亲的。文琴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公主府,且有要一直待下去的迹象,十安也没有要搬回丞相府的打算,此时回他们自己的家倒像是串门走亲戚似的,连包裹都没有拎就回去了。
我会屋子换了件衣服,屋内摆设同我出发之前一般无二,只是不见丝毫灰尘,想来是嬷嬷一直打扫着。
我这次换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我不太喜欢样式繁复的衣裳,大多数衣衫都是素色,衣衫上花纹都没有绣多少,这件缂丝鲛绡织就的流彩暗花云锦裙算得上难得的华丽了,本来我也不打算穿这件的,只不过我一走这么多日子,完全找不懂合适的冬衣穿,只有这一件算得上是厚实,于是我就将它套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终究是春天的衣裳,算不得多厚,我一出门就被嬷嬷的怒吼震住了,“殿下啊!祖宗哎!您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就出来了!”
我低头看了看,扣子没有扣错,腰带也没有系错啊。
嬷嬷将我按回屋子里去,屋子里早就烧起了地龙,暖洋洋的,和外面的寒风凛凛完全是两个世界。我被她按在椅子上坐好,我看着她又要出去取衣服,我连忙叫住她,“嬷嬷!不用找衣服了吧,”我将袖子翻起来给她看,“这件是棉衣,里面夹毛绒呢,暖的暖的。”
我见她一脸的不赞同,只好道:“父皇母后已经等了我很长时间了,我换了衣服岂不是还要换个发型换个妆容来搭衣服?哪能再让他们等下去,外面再罩一件披风就好了,不冷的。”
嬷嬷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我这不是一个可以反驳的借口,于是道:“那老奴去取一件披风过来。”
她麻利地小跑着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哪里取披风。我本想着去前厅等她,想了想我私自冒寒风出去的后果……
嗯,我决定老老实实地带着原地等嬷嬷。
嬷嬷虽然不会轻功,但是腿脚还真不是一般麻利,来去一趟倒是很快,手里拿着一件和我的裙子同色的软毛织锦披风,领子上一圈白色的软毛,看着就暖和。
嬷嬷上前帮我把披风系好,顺手帮我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满意地点头,“快去吧,莫要让李公公等急了。”
我裹着披风去了。
李公公一路将我送到承平殿前,说是父皇与母后正在里面等着我。
承平殿是我父皇平日里休憩的地方,我来的极少,此时门前并无侍者,李公公看起来也没有想要替我通报一声的意思。
我缓步上前,走到门前还没有敲门,殿门竟然开了。
我与殿门后的粉色宫装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年岁不大,不大敢跟我对视着比眼睛大小,飞快地低下头道:“陛下有请。”说罢便也退出殿门了。
我莞尔,抬步往里面走去。
承平殿是大夏第一代帝王打造的,估摸着是因为第一次当皇帝,给自己用的都是极好的东西,金壁玉石,翡翠盘琉璃盏,烧着地龙燃着暖香,却是无人。我对承平殿的布局不熟悉,刚要四下打量一下,却见侧对着大门的地方传来一阵脆响,如同碧珠落玉盘一般,我闻声望去,见我母后拨开珠帘朝着我笑,“皇儿。”
我快步上前,直到我近身时她才伸出手扶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下,柔声道:“先进来见过你父皇吧。”
我随着她进去,我父皇正坐在塌席上望着我们,我一露面他就直接道:“虚礼就省了,”他指了指他身前的雕花四方椅,道:“都坐下说话。”雕花木椅上靠着金丝软垫,坐上去又软又暖。
想来宛城的事情我父皇已经了解地差不多,我早就将我知道的东西呈报给他了,我本以外我这次进攻第一件事就是将宛城的事情在汇报一遍,怎料我父皇直接制止了我,“宛城的事情朕都已经知道了。公主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