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帆和罗苏都下去换衣服了,在场的朝臣相互道了声好也就回自己的位子坐着了,倒是那库里朝着我笑了笑,露出十足的必胜姿态。
我也朝他笑了笑,一样的对冠军势在必得。
他可能没能成功接收到我的意思,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
我这日穿了一身色红白边的窄袖束腰的裙子,裙子底下还穿了一身窄腿裤装,杨柳一边战战兢兢地给我找衣服,一边谨慎地一再确认,“殿下,您不会亲自上场开打吧?真的不会吧?”
我再三向她保证,不会,绝对不会!就差指天发誓了。
但是在我这儿,誓言是什么东西,是可以就着大酱卷饼的,都是往肚子里咽的东西。
我这会儿领着杨柳新月往台上一坐,然后开始事不关己地摆弄我的手指甲。
杨柳站在我身后,没点尊卑地掐我的腰,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殿下,注意坐姿。”
我双眼含泪,忍着疼,把左腿从我的右腿上撤下来。
杨柳的手心满意足地撤离了我的腰。
李公公这次作为我父皇的代表出席,以示对这场不正规的比试的重视。
李公公上前来问我是不是要宣布开始的时候,被我满眼的泪吓得没敢开口,憋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林公子好人有好报,不会出事的。”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抹掉了我的泪,“李公公,开始吧。”
李公公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比试开始。”
一左一右上来两个小太监,摆了一个香炉,将插在上面的香给点燃了。
我默默凝视了一会儿那炷香,暗中考虑要是真的打到这一炷香烧完,林越帆还能剩几口气。
我递了个眼神给新月,新月含笑向我点点头。
于是我打算安安静静地看戏。
为了“公正”,林越帆和罗苏今日用的都是剑,两柄“一模一样”的剑,除了剑柄上镶的珠子颜色不一样。
按理来说,对于一个剑客来讲,剑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剑,用的该是自己的剑才对。不过谁让这次比试的是两个半吊子呢,他们也不在乎用的是什么剑。
不过剑倒是他们自己之前选好的,罗苏拿在手里还仔仔细细把玩了一番,一边夸赞好剑一边说不喜欢白色的宝石,希望在剑柄上镶上一颗红宝石。
一个小太监托了两把剑上前。
一柄镶了红宝石,一柄镶了绿宝石。
罗苏率先上前,拿起一把剑放在手里垫了垫,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公主也十分满意。
林越帆拿起另一把剑。
这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新月伸手戳了我一下,伏在我的耳边用了内力给我小声传话,“殿下,我奉您的命。用内力把罗苏王子的剑从内里震断了……断的如刀切,丝丝毫毫看不出来是提前做过手脚的……”
我估摸着她是在向我讨一个夸奖,于是我很配合地开口,“不错不错,干得很好。”
“可是……”杨柳闭着眼,声音沉痛,一脸的生不如死,她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在已经剑出鞘的罗苏身上,“……你没有告诉我……罗苏王子他是个色盲啊!”
我定睛去看。
我去!罗苏的剑柄确实镶了一颗宝石。
绿色的!
我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这个罗苏是个色盲!
罗苏握着剑,用别扭的中原话道:“林公子,还请多指教!”
林越帆没有拔剑,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罗苏身上,不知道是没听懂罗苏的话还是怎么着,他没有接话。
场面一时间冷下来,两人不声不响地对峙了一会儿。罗苏突然冷笑一声,举着剑冲了过去,他似乎是用惯了刀,气势虽然足,身形却显得不怎么灵巧。
林越帆似乎是被吓到了,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到剑尖快要戳到他的鼻子上的时候,他才慌忙往下一蹲,然后抱住了罗苏的腿转了个身,罗苏的冲力太强,一时间没有刹住,被林越帆一躲一拉,脚步竟有些趔趄。
罗苏顺势将剑往后插去,林越帆就着蹲着姿势往后一滚,堪堪躲到擂台边角的柱子上,罗苏紧逼而上,林越帆一边尖叫一边举着未出鞘的剑去挡。
我第一次这么感谢我朝的铸剑师就连剑鞘也打造地如此坚硬。
我的视线扫过台上坐着的各位大臣,竟然都一副难以抵挡魔音绕耳的痛苦姿态。
罗苏似乎也被林越帆这种毫不掩饰的绝望的吼叫吓了一跳,竟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林越帆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尖叫一边举着剑往罗苏头上砸……
罗苏反应过来,似乎是想出剑,可是他们两个离得实在是太近了,除非是直接拿着剑往林越帆身上捅,否则绝对不可能施展出一招招式。
林越帆在和罗苏撕扯的时候,直接扔了剑绕到罗苏身后,整个人像是一只熊一样盘到罗苏身上开始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吼:“我没有武器!你有武器!你欺负人!你有武器!你欺负人!”
罗苏:“……”
罗苏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也把剑扔在了地上,两只手一边试图将林越帆从他身上扒下来,一边疯狂地抖动着身子,他抖地越厉害,林越帆抓得越紧。
罗苏的手开始撕扯林越帆的头发,扯着嗓子疯狂地用他的母语大喊,我三师兄在我身边道,“他好像在喊……我要杀了你!”
罗苏这人拿着剑的时候还算是有模有样,这时候扔了剑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撕扯头发撕扯地毫无章法。
林越帆大约是被他扯疼了,本来在锤他前胸肩头的手开始撕扯罗苏的头发。
然后两国大臣开始坐在高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像是街上的泼妇一般一边互撕头发,一边破口大骂。
我:“……”
杨柳干脆捂住了眼睛。
我师兄看了一眼燃了一半的香,默默道:“……要不要让他们停下来。”
对于场上的人来讲,这是一场关乎头发的保卫战役。
对于场下的人来说,这是一场关乎耐力的比拼之战。
第一个忍不了的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傅,他捂着眼睛离了座,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我赶忙下台阶去迎接。
老太傅一只手捂着胸口顺了顺气,道:“这场比赛不然就算了吧。场上两位都是青年才俊,实力高低不分伯仲。”
我附和道:“是是是。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嘛。”
那库里似乎被他们王子的率真打击地不轻,本来黑得看不出其他颜色的脸上竟然泛着青白,开口的时候腮帮子都在不住地抖动。
“就依这位大人所言吧。”
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交代,我师兄就已经飞身上台,把两个人拉开,一左一右扔到了两边。
落到地上的两个人神色懵懂,眼神凶狠,发丝凌乱,衣衫不整。
一向得体惯了的老太傅被戳的眼珠子疼,用宽袖遮掩了半边脸,闭着眼睛养神。
我清清嗓子,“今日邀请到各位大人一起来见证王子和林公子的武艺切磋,两位果然都是少年英豪啊,武艺惊人非同凡响,令本宫与各位大人大开眼界啊。这次切磋胜负难分,不然各位就各回各家吧,啊?”
虽然在场的人心里郁郁,都是这个情况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就都勉为其难地附和了几句,巴不得赶紧离开。
林越帆从地上爬起来,“不行!我有异议!”
老太傅猛地睁开眼睛,拿眼神往我身上捅刀子,示意我赶快宣告结束这场闹剧。
我瞟瞟吹胡子瞪眼的老太傅,又瞧瞧急的满脸通红的林越帆——当时,脸红也有可能是因为和罗苏撕得太起劲。
作为一个公正无私大义凛然的公主,我决定向美色势力低头。
“哦?林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越帆冲着我露出一个笑容,像是即将要捕食的小狼。
“公主,这个切磋形式是罗苏王子提出来的,我答应了。但是什么都听他的,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没面子?”
蹲坐在地上的罗苏闻言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林越帆一眼。
林越帆回过头,冲着他矜持一笑,然后继续冲着台上道:“这太不公平了!我也要向他宣战!”
我怕有些讶然,“那不成你还想和他再打一场?”
林越帆摇头:“我说要宣战,可是没有说形式是比武啊?”
“那是比什么?”
林越帆一字一顿道:“比、厨、艺!”
林越帆的话刚落地,罗苏就一只手撑地,麻利地从地上蹦了起来,用手指着林越帆似乎是想说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然后又将脸转向我,还是没有蹦出一个字,罗苏最后将视线投向那库里,气急败坏地蹦出一串达塔的语言。
那库里面不改色地听完,冲着罗苏点点头,然后朝着我一拱手,“我们王子说,就依林公子所言。”
站在擂台上的罗苏沉默了一会儿,蹲下去抓起被遗忘了许久的长剑,冲着那库里的脑袋扔过去。那库里一边握住剑,一边道:“见笑见笑,我们王子太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