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纨同样早起,外面采荷听到屋内的声响,知道林纨醒了,便端着洗漱的脸盆走了进来。
林纨没有化妆,只是洗了把脸,随后她就去李云澜屋内一起吃早餐。
李云澜经由林纨一番劝说后,心胸开阔了许多,一大早心情十分的好。
两人吃完早餐,又准备去山下听悟心方丈讲诵佛法。但是两人等了好一会,还未见昨日那个小僧上来,林纨心中只觉得有些疑惑。
“采菊,去看看,怎么还不来?”李云澜吩咐道。
采菊出去了一会,回来后便脸色惨白。
“夫人,方丈……方丈……圆寂了!”采菊磕磕巴巴地说道。
“什么?”李云澜脸色十分震惊。
采菊接着说道:“眼下刑部已经派人来进行查探,据说是他杀。所以我们要在这呆着,直到洗去嫌疑才能回家。”
李云澜怔怔地看着前面的虚空处,突然又哭了起来:“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连连遇事。”
林纨虽没有像李云澜一样崩溃,但是也觉得十分无语。还不容易在家像鹌鹑一样呆了一年,刚出门,就遇到了凶杀案。简直是灾星降世。林纨突然又想到,这下京中怕是更没有人肯娶自己了,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
林纨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奇怪的想法甩掉。
不一会,外面进来几个人,都穿着刑部的衣服,其中一人走进来,林纨竟看到了故人——梅景澄。
此时的梅景澄已经是刑部侍郎。在本朝父子两人同个部门为官是大忌,就算梅景澄在破案上天分再高,也绝不能在自己的父亲手下干活。但是皇上不知为何,在梅景澄高中探花后就将梅景澄发往了刑部。那个时候梅景澄的爹已经是刑部尚书。一时之间弹劾、劝诫的帖子纷至沓来,皇帝的案头都快被压塌了。但是皇上力排众议,偏偏就要梅景澄呆在刑部。
梅大人为了避嫌,还主动提出换部门,甚至是辞官。但是皇帝全部都给打了回去,还说再有此想法,斩!梅大人脑子又没坏,自然不再说此事。
梅景澄在刑部是越做越努力,生怕一个不查就被人弹劾。因此,多年来梅景澄破获的案件不计其数,按照规矩,他一步步地升迁,眼下竟然已经成为了刑部侍郎。
林纨还记得一年前梅景澄答应要娶自己。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林纨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听说他家里已经给他定好了亲事,是太傅的二女儿,也是正妻所生,正所谓门当户对。
林纨看到梅景澄就想到了以前的很多事,一时之间感慨了一番。但是现在自己家这些人都有嫌疑,此地绝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
林纨只是对梅景澄笑了笑,随后便低下头不再言语,只等待会他们按例询问。
来的两个兵部的人将婢女先叫了出去,逐一问话。这边梅景澄看到李云澜便行了一礼,毕竟李云澜是梅景澄的长辈。
“林夫人,别来无恙。”梅景澄朝李云澜拱了拱手。
李云澜还被刚刚方丈死去的消息震惊着,显得有些惊魂不定,她随意地点了点头,“嗯……我很好。”
梅景澄也不介意李云澜的失礼。随后他又朝林纨行了一礼,“林小姐,你也别来无恙。”
林纨站起身,朝梅景澄回了一礼,“梅公子,林纨这厢有礼了。”
打过了招呼后,屋子里三人一时无话。
梅景澄尴尬地咳了一下,“我先去看看问话怎么样了,失陪。”
不一会外面的婢女都已经问完了话。接着走进来一人,他看了看李云澜,又看了看林纨,脸上神色有些为难。
林纨知道他们办凶案的一般遇到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这人估计从未和大臣家眷说过话,何况现在还是以询问嫌疑犯的姿态和自己讲话,他一时之间犹豫也是正常的。
林纨朝他笑了笑,“这位大哥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见林纨主动和自己讲话,吓了一跳,随即脸色变红,磕磕巴巴地回答,“我叫……王大虎。”
“王大哥,你不要拘束,该问什么就问好了。我们一定配合你调查。”林纨又是轻轻柔柔地和王大虎说道。
王大虎看林纨十分亲和,不像是刁蛮任性之人,于是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那我便得罪了。我会问几个问题,这个……你知道的都是规矩所在,不是说就是怀疑你们是凶手了。”
林纨点了点头,“这个我们自然知晓。”
“那好,第一个问题,昨天你们最后见到方丈是什么时候?”王大虎拿出纸笔,边询问边记录。
林纨回忆了一下,“昨天上午听方丈讲诵佛法,讲完后便去食堂吃中饭。吃完僧人都要做法课,我和我娘就去了后院散步。等回去大殿,方丈正好做完法课,准备回房。那个时候应该是未时一刻。这个你也可以去和僧人们核对,看看他们做完法课是不是这个时间。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方丈了。下午我们一直在殿内抄金刚经,抄完了,有小僧领着去吃晚饭。吃完后又带我们上山来。这不过了一夜,我们正准备下山,再去听方丈讲课,就听婢女说方丈遇害了。”林纨不等王大虎一一提问,直接按照昨日的时间顺序,将事情一一讲清楚。
王大虎第一次记笔录记得如此顺畅,不一会就问完了话。
“林小姐,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多有打扰,多有打扰,告辞。”王大虎朝李云澜和林纨拱了拱手,随后离开了房间。
等王大虎一出门,外面采菊和采荷立马走了进来。
“小姐,怎么办呢?”采荷有些担心。
“安心呆着。我们又没有做坏事,只等刑部抓住了犯人就能回家了。”林纨悠悠然。
“怎么安心呢?”李云澜已经彻底崩溃,“定是我昨天没将那金刚经抄完,佛祖怪罪于我。”
林纨有些无语,“娘,佛祖才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呸呸呸,童言无忌。”林纨的话被李云澜打断,“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林纨看李云澜神经有些紧绷,便不再刺激她。
“娘,好了我不说了,是我不好。反正我们来就是礼佛的。眼下不能回去,我和你就呆在房内安心抄写佛经,只愿菩萨保佑,让我们安然度过这个灾难。”林纨只挑些好听的说,李云澜的面色果然缓和了下来。
采菊拿了笔墨纸砚进来,李云澜继续抄写昨日没抄完的金刚经。林纨这边已经开始抄写心经。
抄了两天,林纨看了看手边已经抄完的三本经书,委实有些疲累。李云澜还在孜孜不倦地抄着。
林纨放下笔,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她的脖子有些疼,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觉得好些了这才继续坐下。
“采荷,给我倒杯茶。”林纨对采荷说道。
等喝完茶,林纨又让采荷捏肩膀,捏了一会,觉得全身都轻松了些。
李云澜看林纨态度懈怠了,有些不满地抬头,“纨儿,不可如此无礼。”
林纨生怕李云澜又不开心,只好低头继续猛抄。
如此过了五六天,林枢着人来问,看李云澜和林纨是否需要什么东西,他可叫下人送进来。
因着要避嫌和串通的嫌疑,现在外人不得入内,能送东西进来已经是走了梅景澄的后门了。
眼下真是十月中旬了,桂花飘香,林纨念着想吃桂花糕。林枢吩咐家里的人做了,赶着快马送来,林纨揭开食盒,桂花糕竟还是温热的。
林纨连吃了三块桂花糕,终于解了馋。她问过一次王大虎案情的进展,但是王大虎讳莫如深,说还未破案前不能透露。林纨只好脸上带笑,心里流泪。
又过了五日,林纨觉得自己要疯了,在这山上与世隔绝,只能日日抄写佛经,委实是无聊的紧。李云澜嘴上不说,其实也已经不想再抄。但是方丈被杀案一直没有头绪,梅景澄日以继夜地调查,却没有线索,林纨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
这天采荷坐在门口,林纨坐在房间内发呆。李云澜在自己房内睡下了,她最近越来越神经紧张,晚上失眠,白天自然就会发困。
林纨转头看了看采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采荷,我给你讲故事吧。”
采荷惊喜地转过头来,“讲什么?”
林纨叫采荷坐进来,采荷开心地蹦起来,坐到了林纨身边。
林纨也是实在无聊,这才想要给采荷讲故事,但是具体讲什么,她还真没想好。
想想前世的自己,虽然中外名著都读过,但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早就渐渐模糊,记不大清楚。林纨想了一会,便准备给采荷讲个爱情故事。
“从前有个显赫的家族,姓金,家中有一个纨绔子弟名叫金燕西。有一日下雨,他在花店遇到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他……”林纨给采荷讲了《金粉世家》的故事。采荷听的津津有味,连外面已经天色渐黑都没察觉。
“然后呢?”采荷红着眼睛问林纨,“冷清秋自己一人进了戏园子,那金燕西必是会误会她。”
林纨看了看外面,“今天先暂且讲到这吧。”
采荷这才如梦初醒,她看到外面已经天黑了,赶紧跳起来,去后院厨房准备吃食。
还好还有些糕点可以充饥,林纨讲了一下午,肚内饥饿,吃了两块桂花糕。
等林纨吃了饭,采菊进来愁眉苦脸地对林纨说道,“小姐,夫人不肯进食,这可怎么办啊?”
林纨知道母亲最近越来越低沉,因此她今日先将自己吃饱,准备去好好劝慰一番李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