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云澜和林纨在房内吃了早餐,接着在寺中小僧的带领下,走到山下的相国寺内诵经。
相国寺的方丈法号悟心,经常会给来诵经的女眷们讲诵佛法。悟心生的浓眉大眼,一副面相看着十分和善。
众人先去一间密室里听悟心方丈讲诵了一个时辰的佛法,接着去食堂吃斋饭。
斋饭做的很是好吃,有香干炒芹菜、香菇青菜、蒸芋头、南瓜饼,最后配了一个木耳丝香菜汤。林纨自守孝后就没有好好吃过饭,今天第一次吃了一大碗饭。旁边李云澜看了十分欣慰,暗暗笑了一会。
等吃完饭,寺内的僧人要做法课。李云澜和林纨就随意自己去后山走走。
走进山中,此时刚到十月初,后山中了一片桂花林,开的早的桂花已经飘出了香味。
林纨越往里走,香味越浓。走到一个石亭处,林纨扶着李云澜进去休息。
"纨儿,娘好久没看到你这样高兴了。"李云澜说着又想落泪。
林纨赶紧去劝慰,“娘,我们现在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我没有和亲去宇国受辱,我也很是知足。”
李云澜低头擦了擦眼泪,她知道现在他们一家人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但是林纨年纪越来越大,想到她守完孝已经是十九岁的老姑娘,她就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纨其实一直都知道李云澜在心急什么,在林纨看来十九岁在前世还是个孩子,是一个根本和结婚没什么关系的年纪。但是眼下这个时代,十九岁确实已经可以抱上一两个孩子了。
之前她没去和李云澜说过这件事,因为她深知她们的三观不同,讲得再多也是无益。但是今天依然已经说起,而且这边也没有外人,林纨就打算和李云澜说一说。
“娘,你知道哪一类最惨吗?”林纨问道。
李云澜听到林纨突然问自己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不由得一愣,不过随后她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莫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儿吧?没人疼没人爱的。”李云澜一辈子都在深闺里生活,从未在外面经历过世俗的社会,因此她眼界有限,实在是想不到最惨能有多惨。
林纨摇了摇头,“娘,我今天和你说的并非是外面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纨儿觉得世上最可怜的便是那不知满足之人。你想想一个人永远看不到自己手中已经拥有的,而是望着那些他没有的,终其一生都在往前追赶,却不懂停下来好好享受眼下,这种人该是多么可悲。你说是也不是?”
李云澜听了点了点头,“听着是有几分道理。”
“娘,一年前,您和爹只希望我不要嫁给郑元白那个卑鄙小人,后来又求老天爷千万别让我和亲宇国,接下来又巴巴等着皇上开恩,能放过我全家的性命。现在呢?所有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可是你却又有了新的渴望,这是不是有点太贪婪了?”
李云澜听了嗔怪地看了林纨一眼,“还以为你与我说什么故事,原来是拐着弯的教训我。”
林纨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娘,听我的,享受现在悠闲的生活吧。就算我一辈子不嫁,你和爹都能养活我。等我老了,还有林云那个乖侄儿,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是怕你和爹畏惧流言,将我随便嫁了,结果遇到一个比郑元白更坏的人,那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李云澜被林纨一番“洗脑”,终于也是想开了一些。
“娘听你的,不当那贪婪之人,现在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确实已经是很好了。”李云澜拉过林纨的手,在自己手里捏着,想到一年前那段惊心动魄的日子,李云澜还是会一阵后怕。
一年前,皇上在夜宴上当众宣布了将七皇子、郑家、杜家斩首。接着便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连具体什么罪都未宣布,只说了一个通敌叛国罪。斩首前两天,御史大夫白大人跪在宫门外,求皇上好好在详细审查,千万不要生出冤假错案。可是皇上闭门不见。可怜那白大人已经七十八岁,生的又胖,跪了半天多就中风发作,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走动。
现在京城中已经没人敢再提及一年前那事,林纨在夜宴上指着宇国太子的面,连番指责带骂,甚至还责问了皇上,可是皇上竟没有任何处罚,只是要她禁足一年。人人心里都在嘀咕,她本来就要守孝三年的,皇上罚她禁足一年,这不是等于没罚么。可是又有谁再去敢上言责问呢?
就连以刚正不阿闻名的佟御史都未再出声,其他人早就觉得其中水很深。大家都当自己聋了、哑了。
林纨劝完李云澜,便扶着李云澜站起来,两人又朝大殿走去。下午李云澜要带着林纨抄写金刚经,那边小僧已经在大殿内准备好纸墨笔砚。
李云澜为了显示心诚,跪在蒲团上,面前放着小几,就跪着抄书。林纨以前从不信鬼神之说,但是自从她穿越后就对神佛十分敬畏,但是她也不会将所有希望都压在神佛保佑上,她一直都觉得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抄了两个时辰的金刚经,林纨手脚快,已经抄完了一遍。李云澜还未抄完,林纨转头看了看李云澜的进度,随即将手里的笔放下,准备休息一会。
外面天色渐暗,李云澜觉得看字有些吃力。
“娘,明天再抄吧,小心些眼睛。”林纨对李云澜说道。
李云澜确实已经看不太清字了,只好将笔放下。
旁边采菊上来扶李云澜,李云澜跪了一下午,腿有些麻。采菊将李云澜扶到一旁的椅子上,随后蹲下来替李云澜细细地按摩,不一会,李云澜就恢复了行动。
“林夫人,晚膳已经备好,请移步食堂。”外面那个从林纨进寺后就一直当导游的小僧又走了进来传唤道。
李云澜带着林纨去食堂吃饭,吃完后众人回到了山上,这一天便平静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