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年的眸子沉了沉,向旁边侧了几步,弯腰拾起那张轻薄的纸。
一百万。
冯佩环三个字毫无遮拦的落进男人的眼睛
她是乔震的糟糠之妻,没有多少文化,在盛世发展起来之后,为了应对上流社会的交流。
她专门学了许多的东西,其中包括这签名。冯佩环写最好的字便是她自己的名字。
世人皆说字如其人,这样端正而顺畅的字迹真不像出自本性蛮横强势的冯佩环之手。
……
第二日清晨,时一心醒来。
还没有睁开眼,她的手就轻抚上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如果前一日睡前哭了,第二日起床眼睛必肿。
为此她还努力晚睡点,但大概是因为哭累了,困意太重她也控制不住。
果然,眼睛还是肿了。
她轻揉了一下眼,然后才撑着有些肿胀的眼皮,迟缓的睁开眼。
乔斯年侧身半撑着脑袋看着她。剑眉微皱,烟波沉静黝黑,让人觉得平静之下潜藏着暗潮涌动。
“你回来了?”
“原来我不是做梦。”时一心勾唇微微笑着,眼角却看不出来多大笑意。
乔斯年明白她在勉强自己。
也只有这初醒的时候,她才会遮掩的不那么完美。
如果他忽略这时女人异常,那么没过多久她就一定又会恢复到往常那种没心没肺的洒脱模样。
那些人看起来永远都笑容满面,不知愁苦,最终只有他们自己不时刨开自己的心,独自品味那隐匿在假面之下的千般惆怅,万般苦楚。
“你的眼睛怎么了?”男人的手顺着女人的手抚了上去。
“晚上没有睡好。”
女人又揉了揉眼,不着痕迹的把男人的手拍开。
“脸怎么了?”
“脸?”时一心坐起身,手下意识的摸上脸,向四周看了看,最终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左脸颊有着十分明显红印,按一下还会有轻微的疼痛。
幸好指印已经没有了?
冯佩环还真的是下了狠心的。
“不要告诉我,你是摔了的。”乔斯年见女人对着摄手机一脸纠结的样子,顺着她坐起身来,直接截断她的下路。
时一心转过脸,看向乔斯年。
秀丽的眉毛皱在一起,杏眸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小巧的鼻头向上耸了耸,嘴唇微翘。
“这下惨了,今天还有个杂志封面的拍摄呢。”
“怎么办?怎么办?”
“老板大人,我可能会被化妆师杀掉,你一定记得来给我收尸。”
女人说着说着,眼眶竟开始有水光闪现。
男人眉角挑了挑,说到,“你真是个好演员。”
“我又没骗你。你看这肿肿的眼睛,可怜的只红了边的漂亮脸蛋。”
“就算是化妆师鬼斧神工救了下来,他们也一定会以为……”
时一心顿了一下,
“我被金主大人家暴了。”
这样间断一下,后面的句子更像是一个陈述句。
伪“金主”和他妈妈共同的杰作,这话也算是对了四分之一,时一心很满意。
“这样对您的名声实在是不好,您说不对不对?”
明明问的很严肃的问题,被时一心这样一弄,乔斯年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两天的工作,你不用去。”男人沉声说到
“真的?”
这段时间为了《重峦》的试镜,以及参加其它的通告,她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听到能够休息,也如同广大工作同胞一样欢喜。
“恩。”
大老板真帅气。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要少挣些钱了,不好,不好。”
“挣钱使我快乐,缺钱……使我悲伤。要不……”
乔斯年一个威胁的眼神扫了过来。
时一心悻悻的闭上嘴,她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
话都不让她说,真是个霸道又嚣张的臭男人。
她在心里吐槽到,也只能弱弱的在心中吐槽。
转头,不看他。
然而一会儿就被男人捏着下巴转回了头。他松开,手慢慢往她的左脸上伸去。
用力按了按。
“疼。”时一心呲牙嚷到。
“怎么回事?”
还是没有忽悠过去。
时一心抿了抿唇,试探性的问到。“你真的想知道?”
男人没有回答,但他表现的很明白,没有时一心曲解的机会。
“你妈妈,冯佩环,昨天来过。”
她小心打量着乔斯年的神色,并无异常。
明明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有和冯佩环接触过,在这种情况下听冯佩环的名字,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真是奇怪。
时一心叹了口气,“她让我搬家。”
“我没同意,把她惹生气了,她就给了我点颜色瞧瞧。”
红色。
她这下还真得多瞧上两天了。
“100万是搬家费?”
“100万……你怎么知道的?”
刚说完,时一心就想到原因,那张支票好像还在在沙发上,男人一定是看到了。
冯佩环钱都不带走,还真是财大气粗。
“她不知道我住你隔壁,怕我勾引你,所以让我搬家。可惜呀,他不知道你早就在我的床上了。”
时一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搬家,也会把你一起搬走。”
男人将她身前的头发弄到身后,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看样子,很满意女人的话。
“下一次再遇见她,你就躲远点。”
“如果是她遇见我怎么办?”
时一心从来都不想遇见她,即使是未来的婆婆,可是无论她是放低姿态,努力讨好,还是争锋相对。
对方都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
“那就联系我。”
“我后面联系你了,可是……”时一心垂眸,轻声说“联系不到。”
男人眸里沉淀着愧疚,“抱歉,病人病情加重得太突然,一直在手术室。”
“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无论找谁陪伴,都不要和她单独相处。”
他这样对待冯佩环,时一心心中疑惑更甚。
乔斯年,将背后的枕头向上放了放,靠坐着,看到女人然后揽过女人的肩,让她在自己的怀里。
“在过去的那个年代,有的婚姻是因为恩情而成。”
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十分低缓。
时一心静静的听着,她知道有些缠绕她四年之久的事情将要展现。
“我爸妈便是如此,只是那恩情是我奶奶要还的。”
乔斯年顿了顿,“奶奶欠外公一条命。”
“在我妈十六岁的时候,外公外婆去世。奶奶将我妈接到乔家抚养。在她20岁的时候,让我大学刚刚毕业不久的爸将她娶了。”
“之后就有了我哥和我。”
时一心和乔斯年相爱的很快,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到一年。因此这是第一次听到男人谈及他的家人。
“所以他们夫妻之间不像是平常夫妻,更像是合作伙伴。”乔斯年说着,声音里竟带着笑意。
女人听着,却觉得分外心疼,搂他的手更用力了些。
“我妈对事业的热情比对任何东西的兴趣都要高涨,包括她的儿子们。所以我和我哥从小都在奶奶身边,以为年幼的我们会耽误她的事业。”
“但年长的我们不会。”
男人停了下来,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到。
“四年前,我哥被诊断出脑癌晚期。”
时一心突然明白为什么乔斯年会执拗的选择学医,选择脑科。
“所以当年我和奶奶陪同他一起去国外,同时在外攻读医科。”
“而我妈正烦恼于我哥病重,将要谈好的联姻就要功亏一篑。最后,她想起了她的二儿子。”
“她暗中调查,发现你的存在。”
“我知道她找过你,用钱用时院长,让你离开我。”
时一心抬起头,疑惑的望着他,“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说了分手之后,就消失。”
男人皱了皱眉,“我没有说分手。”
随着这个矛盾的出现。时一心立即明白,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误解。
她收到的是短信,并不能证明一定是乔斯年发的。
“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找我?四年。”
四年未见,没有任何解释,才是他们分开的最终原因。
“我回来过。”
时一心一怔。
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两人互相询问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四年的分别竟是误会和曲解。
冯佩环利用国内外的距离和他哥的病打出了一手好牌。
他因为哥哥的病情和学业难以抽身,被抓住机会发出分手。
她被冯佩环用时院长威胁,这时收到“他”的分手,电话联系失败,以为自己被放弃而放弃。
一年后他回国,却又看到她和交好的男星出行,八卦绯闻漫天。
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距离和时间融合交错在一起。
“我结婚是有原因的。”
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不如将一切都坦白。
“但是,只有明天我才能告诉你。”
她要带着时又西,一起见他。千言万语都不如亲眼所见。
乔斯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心中急切的想知道为什么,但是看到女人明亮的眼,他还是没在追问。
现在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已不再重要。
“斯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够做母亲吗?”
时一心翻身,用手撑在两旁,直视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