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完全无视了他这个主子的领命而去的王磊,魏清源感觉到自己作为主子的权力受到了挑战。可,一瞄到双手环肩,姿势优哉悠哉的坐在马背上的蚩尤,他就怂了。
不怂就是干,技不如人,干不起就得盘起来。
既然已经改变不了要娘们儿像的坐马车的命运,那就享受着吧。
于是,魏清源朝着王磊的背影喊了一句,“给我来个最舒适的。”
骑着马儿,正得意少爷愿意听话了的王磊身体僵了一下。感情他之前不愿坐马车,是因为那些都是小地方,买来的马车设备不好,他果然不该对少爷抱有什么厚望。
如愿的让最会闹腾的人坐上了四面都是遮挡的马车里,蚩尤心情甚好的唤了一声,“出发。”
马儿“得,得,得”的在官道上飞奔着,离那个看山跑死马的京都越来越近。
时间转眼即逝,先帝已是下陵,入殓。
迟邪离京的第十日,终日窝在迟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魏清欢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和一个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懿旨。
代替粉黛大丫鬟之位的青宁在院门前遇到了张大总管,在他的吩咐下脚步匆匆忙忙的向摘桂院奔来。一身粉色的罗裳糯裙在空中拐了数个弯后,才在主卧门前垂了下来。
姿色只能算是清秀的青宁她虽是只有二八年华,要却在迟府中呆了有八年之久,也自是习得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而,能让她在一众人中脱异而出的前来服侍未来的当家主母不是因为她多有本事,而是因她对迟府最是忠心耿耿,且会些许武功能在必要的时候护住主子。
粗喘一下,平息了呼吸后,青宁抬手敲了敲门,语气平缓的道,“小姐,宫中来了人。奉太后的懿旨,说是请小姐以迟府当家主母的身份进宫参加先帝的吊唁活动。”
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她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明白,可见她的能力之强。
“人可是送走了。”
坐在琴台前的魏清欢神色淡淡的道。她在这些日子里已是知道了花如是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妹妹,亦是太后的亲生女儿,这两人忍住到现在才出头来为自家妹妹/女儿抱打不平,已是难为他们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截胡自家掌上明珠的附马,是人都会想略略施加压力,给对方一些难堪看的。
“是。”
听到这回答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若是人没走她亦就不可知道得这般详细了。魏清欢对来人招了招手,泰然处之的道,“过来帮我挑件合适的衣裳。”
见自家小姐如此淡定,青宁想,她大概是猜出了太后此行的目的了。不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的她微微一福身,道,“是。”
走到那大大的红木衣柜旁,青宁从其中挑出了一件浅灰色的交颈纱裙,来到桌前,问,“小姐,这件可还好?”
穿梭与黑与白之间的浅灰色,低调可却又不失大气,带着幽幽的淡淡的暗抑之美,让人捉摸不定,是最像人心的色彩。
而这件点缀着金丝暗纹的交颈纱裙在这以浅灰为底色的衬托之下,看起来低调又奢华,保守又带着莫名的新意,正是适合于吊唁之上穿。
“就它了。”魏清欢点了点头,站起来,接过纱裙,去屏风后换去身上鹅黄色的抹胸纱裙。
将自己梳洗打扮一番,确保自己在衣着这一方面不会误了规矩后,她带着青宁坐上了前往高离皇宫的道路。
这是她第一次进高离的皇宫,可和她一起来的人却不是让她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陌生的国度的人。
不知,那人现如今到了何处?可有好好的照顾自己?
想起了迟邪,魏清欢就不免得的想起了与他一路同行到护国寺去为先皇守陵一年长伴青灯古佛的花如是。
垂下眼睑,她掩起心中那不是滋味的种种愁绪,靠着车厢,静静的闭目养神着。
就算她与他一路同行那又如何,只要迟邪这不解风情的木头不理不睬她,结果还不都是一样的。
有些感情不是靠烈女缠男就可以强制而来的,迟邪对她的情意示而不见了这么些年,不是这一两天就可以转变的。
自我安慰着的魏清欢一再告诫自己别多想,迟邪是不会在这短短的一年半载里就轻易的移情别恋的。
可,她却又忘不了她与他相处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月有余而已,这包括了两人分别的这十日。
所以,她越想脑中那不自信的心就摇摇欲动了。
她短短的三月之随与花如是那长达十数年生死相依的陪伴一比,就略显不足来了。
魏清欢紧抿起唇,心中深深的为迟邪被别的小妖精给勾搭走了而担忧,秀气的柳眉亦不由自主的往中间蹙了起来。
而,一旁的青宁见此,以为她是为宫中的你欺我诈所担忧,欲想出言劝解,却见她一直是紧闭着眼睛,于是她就收住了嘴,静静的陪伴在一旁。
高离护国寺内,迟邪带着花如是领着数人步伐稳健的向一休方丈所待着的禅房走去。
他稳健前行的身影在花如是眼中却成了急于摆脱她的证明。也是,有了爱人,他怎会还记得自己这个一路相随着他的妹妹。
可,她不甘心。
微垂下眼睑,掩去其中的不甘之意。花如是快步的追上他,扯了扯他的衣袖,边抬手擦拭着额上的薄汗,嗔怪的道,“迟邪哥,可否走慢一点?”
迟邪轻扯出自己的衣袖,扫尾扫到了她手袖上那被汗湿了地方,知道自己的步伐对她来说的确是有点过快了。他点了下头,字正腔圆又规矩的应道,“好的,长公主。”
长公主。
花如是被这三个字给灼伤到了心。连安康都不愿叫了吗?
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半厘长微尖的指甲深陷于肉中,带着丝丝的微红。可,她却似是一无所觉的轻笑着道,“迟邪哥不必如此客气,你还是唤我安康就好。”
她并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以她长公主的身份在命令着迟邪,可却又让人找不出一丁点儿的差处来。
然,迟邪却没被这区区的小把戏给压着气场。他停下了脚步,转身,甚是正色的看着身侧的人,语气平和的道,“尊卑有序,你现如今已贵为长公主,此事不合规矩。长公主以后可万万不能再提出此有违反规则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清亮饱满,可听在花如是耳中却如鲠在刺,刺得她心中生痛生痛的,有如被万蚁钻心一般啃噬着她的心神。
狠狠地一掐掌心,敛起自己那不能溢于言表的情绪,花如是撩起眼皮,浅笑嫣然的看着他,道,“自幼时起,你就这般叫着我了,一时之间我习惯不过来。”
无规矩不成方圆,可却正是这规矩阻碍着她的前进之路。
轻垂下头,花如是无奈的轻笑了一声,“现如今,我身边的好友都这般称呼我了,真是不习惯。十数年的称呼,说改就改……”说到这,她似是已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然,这欲语还休的说法却比全说了还要让人感概。身后的丫鬟侍卫们听了她这话都不由得心中一软,为她难过了起来。身份越发的尊贵,可朋友亦被此而推离了身边,这感觉真是让人心中不是滋味。
偏偏,在场却有一铁石心肠之人。
早就想断了她这痴情的念头的迟邪面上一点也不为所动,面色平静的等着她说完,平恢心情。
见他并不接话,花如是已是知道了他是何意。有了爱人,就要彻底的鉴别身份,疏远于她了吗?
指尖越陷越深,深深的掐入了肉中,一丝血迹顺着手滑落到她宽广的衣袖中,包括她自己无一人察觉到,又或者是她已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这一点小伤口了。
眨了数下眼,花如是才将眼中那不甘不愿甚至是带有着斩尽杀绝的腾腾杀气给敛了起来。她抬起头,淡笑着道,“走吧。这次迟邪哥你走慢一点,让我追得上你就好。”
“好的,长公主。”
迟邪应是后,迈开大长腿继续前行,步伐却比之刚才小上了几分,花如是小迈着步也正正好的跟得上他的步伐。
这一体贴入微的举动虽是自己要求来的,可却仍然是让她心中泛起了一丝甜意。就这样,慢火细烹,总有一天他会再次的变成她的迟大哥的。
花如是嘴边挂着浅淡却又微甜的笑容,眼尾时不时的向身旁与她并肩同行的人扫去,却又是一闪即过,不会停留过久,快得只让人以为这是隔着自己看向别处罢了。
但,迟邪是何等人物?
自她第一眼看向自己时,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待她一再而三,数次的看向自己,他就知道了她是以何种心思来看待自己的。
这让迟邪心中微微的有点纳闷,以往她就算是思慕着自己,可却不会似如今这般大胆。难道和小东西相处久了,学到了她的肆意张扬了?
小东西这三字一经心头滑过,迟邪就觉得口舌生津,微甜的。脸上的神情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