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的脸柔和了下来,迟邪眼中还不时的闪过星星点点的笑意,周身的肃杀之气亦在此刻变淡变浅,温润如玉。
一直关注着他的花如是见状,嘴边的笑意变了味了。虽还维持着那个弦度,可却让人莫名的觉得这笑容黯淡无光了许多,她的气势亦不如刚才那般明媚多娇。
又走了片刻,花如是似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觉得累了,她挥了挥衣袖,活动了一下手肘。
在她身旁,半垂着头的近侍丫鬟春兰看到她那被血染上了星点红痕的衣袖在眼前拂过,不由得紧绷起了身体来。眼中惊慌闪烁了好半晌,她才壮着胆子的上前,轻扶着她,低声的劝慰着道,“殿下,走了这么久的路,可是乏了?要不要……”
“本宫不累。”花如是淡然的打断了她的话,可一双眼却亦在此时染上了几分疲惫之色。
“可,殿下你……”
“本宫不累。”语气漠然的重复了一遍,拂开她的手,花如是挺直脊梁,目视前方,身形笔直坚毅的前行着,像是一支玉立于林的青松。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有特意的压着嗓音,可在一行皆会武的人群中,这就和在对着他们话说没什么两样。
迟邪自也是将这主仆两人的对话给听了个清楚。他侧头,看了眼中带有几丝不容忽视的疲惫却倔强的挺直腰杆紧跟着自己的步伐的花如是一眼,停下了脚步来,扬声道,“中途休息半个时辰。”
“迟邪哥,你不用这样。”花如是轻抿着唇,一脸坚毅的看向他,“我,还受得主的。”
“长公主,多虑了。臣只是见午时刚过,天热得很,这时并不适合赶路,为了以防中暑,才停下来休息而已……”迟邪对她点了点头,转身面对侍卫们,严肃着脸的再次扬声道,“自行解散。注意别离得太远。”
“是。”众侍卫齐声应了后,就在附近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了。
花如是见此,像是被逼无奈般的摇了摇头,曼声道,“迟邪哥你还是这么体贴人。将来谁若是成了你的夫人,一定会很幸福。”
“不过,在没找到嫂子之前,我就厚着脸皮的多多享受享受这福利了。”说罢,她对着他嫣然一笑后,自行的往一旁众侍卫们给留出来的最是清凉的树荫下走了过去,在树下的平石上坐好。
身为近身丫鬟的春兰自也是紧跟着去侍候她去了。
扫了一眼四周,见一众侍卫们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已将大半阴凉的地方给占了去,仅余中间那两棵快要合并在一起的大棵之下没人,而花如是前行的方向正正好的就是那里。迟邪目光闪了闪,也迈步向着那处走了过去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她会误会于他。
见他想自己走来,花如是笑着对她轻点了下头,心中却泛起了丝丝甜意。她决定要给这些识时务的侍卫们涨工资。
虽然她知道拖得一时,拖不了一世,可能拖一时就一时。今日,她俩一别,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了,此刻,她只想好好的满足自己的心。
微垂下头,一截白嫩得如一折就可弄断的纤细脖颈露了出来,花如是嘴角含笑,轻瞌上眼睛,闭目养神了起来。
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她亦要得到他的人。
这一天,终究会来临。
来到树下,挑了一个离她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下。大马金刀的坐好的迟邪轻抚摸着腰间那半阙菱形玉佩,神色温柔。
不知,小东西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可有想我?
马车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皇宫那赤红黄针的大门前,魏清欢被请了下马来。
扶着青宁的手,顺着她撩开的门帘,魏清欢提着纱裙,莲步轻挪的下了马车,腰间那半阙菱形玉佩在半空中摇晃了片刻,才如同是归巢的鸟儿一样停留了下来。
高离的皇宫与魏国的肃然不同,更显大气磅礴,可亦是极尽了奢华。正红色的宫墙,明黄的琉璃瓦,欲似燕子般展翅高飞的四翘屋角……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甚至是散发着一圈乳黄色的光晕,使得其每一处都透着贵不可侵的尊气,然又处处无不在章显着他的奢华。
像极了是劳民伤财的昏君才会建制出来的宫殿。
看了一眼这偌大的皇宫,魏清欢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低垂下眼睑,顺从的向宫中走入去。
道上,来往的宫人虽是众多,可无一人敢前来靠近,甚至是连看向她们这一行几人都不敢,脚步匆匆忙忙的在这宫中穿梭着。
而,那些同样被前来参与吊唁的人也仅是看了一眼她们主仆两人跟在引路宫女身后,就再也提不起与之交往的心思来了,皆是摆出一副为先皇的逝去而沉痛的模样,还时不时的抬袖抹了一下眼角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眼泪。
魏清欢亦不主动的去招惹她们,仅是慢步的跟着在宫女身后,静静的往英华殿走过去。
来这的人无非就是那两三个理由。一,是来做个样子给人看,让天下人都知道她们家老爷还是惦记着先皇的,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二,是来广交朋友,扩大自已的交际圈,又或者是联系下交情;三,这个就可说可不说了,现下正是新皇初初登基,时势未明,都想着给自家老爷所拥趸的主子拉拢拉拢人心。
一路无人搭理的来到了英华殿,一向活跃却不喜宫中这势利的交流的魏清欢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人搭理,证明她的身份还没广为人知,在别人眼中都只是一个新晋的宫夫人罢了,而不是国内最为热门的迟大将军的未婚妻。
这样也好。
希望她们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那等下就不会有太多的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然而她越是想静静的不起眼的呆到吊唁结束,却越是有人硬要过来招惹撩拨一下她,以章显她们的地方是多么的高高在上与众不同。
来人虽是一身青衣,可一身的娇蛮之气与玲珑有致的身材一点也没被这沉闷的颜色给压下。
她嫌弃的上上下下的将魏清欢给扫了一遍后,撇了撇嘴,
不满的道,“唷,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迟将军的未婚妻吗?姐妹们,快过来看看,这可是迟将军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让他拒了附马之位的那位红颜知己呢,快来,错过了可能就没下次了。”
……难道今日也不宜出门吗?并不想让事情扩大化的魏清欢低声的对领路的宫女道,“走吧。”不想惹事,那就躲着点吧。
可,不知眼前这宫女是被其的气势给吓坏了还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连一个小小的引路人都敢悟逆自己的话。破木头不在京,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了。并不知这高离皇宫是如何布置的魏清欢心中憋着气,可却又不得不停留下来。
而,妖娆的青衣少女身后跟随而来的几个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们,听了她的话后,皆是捂着嘴轻笑了起来的团团将她围了住了。
一个同穿青衣纱裙的鹅蛋脸少女围着魏清欢转了一圈后,微蹙着眉的嘟了嘟嘴,道,“颜不及玲姐,貌不及瑶姐,身材也没玉凤你好,亦没我的娇小可爱,真不知迟将军那英俊神武的人看上了她那点了,啧。”
“呵,婷婷你真是孔雀开屏,到那都爱夸一夸自已。”四人中容颜最是为出色的林瑶轻摇着折扇,丹凤眼撇了一眼站在原地浅笑安然的看着她们的魏清欢,微眯的笑道,“不过,你说的也不错,她也就这一双圆溜溜得似猫眼的眼睛能引人注目了。”
温婷抬手撒娇的轻推了推她,笑得阳光明媚,可嘴里却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可别这么说,小心人家傲娇了。”
“那也是人家有这个资本,没一点点本事怎么能迷得住迟将军?”
见她们一唱一合的说得越来越离谱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孙曼玲微蹙着眉头,道,“好了,一个两人的都是这么能说会道。道途听说的话,也能全信吗?”
她一开口,其他三人就皆以她为马首是瞻的收了声,住了嘴,乖乖巧巧得似是刚才说出那般尖酸刻薄的话之人并不是她们三一样。
看着三人刁蛮大小姐一下就被这气质飘逸的白衣佳人给哄住了,魏清欢不得不为她感叹一句,姑娘好手段。
真的。
一见面,还不知是敌是友就对自己开怼的人说她不刁蛮任性都没人信。可,这姑娘一来,说上一句话就如训兽师一般训服的这三人,她真的是不得不佩服她。
正当魏清欢内心戏满满的时候,又听了那颜与气质皆似是天仙下凡的姑娘回头对她嫣然一笑,歉意满满的道,“姑娘见怪莫怪,这三个小的自幼就被宠得不知所以然了,望姑娘原谅则过。”说罢,她轻轻的一福身,行了一礼。
谁又不是被宠大的。
刚才对她生出一点好感的魏清欢静默了片刻后,不以为然的道,“那里的话,都是被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