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太后这是要强硬赐婚于他,迟邪当刻就半跪在地,义正辞严的推却:“微臣惶恐。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臣早与——”
“嘭!”
重重的拍了下桌面打断他的未尽之言,太后黑着脸,不容置喙的道,“好了,不必多说!八月初十九,你必入宫迎娶安康。”说罢,便闭上眼睛,一副她乏了,要休息的样子。
“微臣恕难从命,恳请太后收回成命。”
然,太后却没打算再说下去,手托着额,闭目养神,不愿再对我多加理会。
迟邪半跪在地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也没等来她的回话,只得先行告退了。
临出殿门前,他回首,意味不明的深深的看了雍容华贵、执掌凤权母仪天下的女人身后的屏风一眼,抬腿,毫不犹豫的就往外走,洒脱的与刚才那个跪在殿中恳求的男人判若两人。
很快,他的背影便在转角处消失不见。
假昧中的太后抬眸扫了一眼门外,心中沉重万分。为了儿女私情,她居然在逼迫一位战绩斐然的将军,这要是放在十年前,她一定会笑着嘲讽一下说这话的人,并将她乱棍撵出宫去。
敛起心思,她神色自若的挥手让婢女沏茶,边扬声道,“人都走远了,还不出来?”
躲在屏风后偷听的花如是闻言,身体一僵。
从屏风后走出来,快步的来到太后身侧,殷殷勤勤的给她捶肩搭背,边讨好的笑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了母后你的法眼。”
“去,别拿我逗乐了。”太后的纤纤细手狠狠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着什么鬼主意,想听就光明正大的来听,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含笑的别了她一眼,太后捏起一粒葡萄递过去给她,“偷听就算了,还那么不小心的让人发现,你可真丢母后的脸。”
“嘻嘻。”花如是嬉皮笑脸的一笑,揽着她的肩,似小时候一般亲亲密密的摇晃撒娇卖俏,“这不是有母后你顶着么,怕什么?”
两人笑笑闹闹了一番,太后毫无征兆的突然就提起了刚才她被拒婚的事来,“迟邪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有什么打算?”
花如是脸上的笑容突的僵住了,松开太后,在她的一侧落了座,捧着婢女送上的茶,低垂下头,神情不明的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咽喉,落入胃中,也温暖不了她冰凉的心。
是啊,她被人拒婚了,被她明恋暗恋掺合着念了十多年的人给拒婚了。
世间之悲,莫大过于此。
一滴泪悄然的从眼角溢出,划过她的脸,滴到她的手上。温热的泪珠,让怔愣住了的她从悲伤中醒神过来。她眨巴眨巴眼睛,敛起泪意后,抬头,依然是那个风华正茂的长公主殿下。
花如是对太后嫣然一笑,“除了逼婚,再没有别的打算了。”她耸耸肩,说得极是不以为然,但话中之意却仍能让人听出她势在必得的固执。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放手去做吧。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万事有母后担着。”母后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无论何时何地。
花如是暗暗的吸了下鼻子,头靠着她的肩,依偎着她,“谢谢母后。”
太后抬手揽紧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
自回京那日起,迟邪就一直有心牵线搭桥让魏清欢去结识余家的人,在得知她早就认识了余家二老爷媳妇家的侄女乔楠后,便有意无意的对她透露一些与余家有关的干系,让她早日熟知余家,上门拜访时不至于怯场说错了话。
这日,将一切都准备妥妥的迟邪向余府递了拜贴,携魏清欢兄妹俩人一起上余府结亲。
余府的下人早就知道了今日过后,魏氏兄妹便是余府的义亲了,自是对他们百般讨好,一见几人登门,忙笑脸相迎,请到正厅去。
结义亲是件好事,也是要事,一门好的义亲不仅能让他们锦上添花,有时在关键时刻时也能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有如如虎添翼,事半功倍。所以,不看老封君的僧面,余家人对这事也是很重视,毕竟结亲的人家即将嫁给高离最有权势的大将军迟邪。
余家四代同堂上下共十七人除了远在南疆守护边关的二老爷余勇父子俩外全都被老封君在正厅内候着,一见四人如约而至,便起身,笑脸相迎。
“贤侄来了啊,快快里边请。”余大夫人边说边拉起魏清欢的手,赞道,“这就清欢了吧,长得真可人疼,祖母认了你后,怕是就看不上我这徐娘半老的媳妇儿了。”
余大夫人太热情,一上来就是又夸又赞的,说得魏清欢禁不止的羞红了脸,怯怯的抿唇娇笑,“夫人说笑了,清欢为人最是重情义的,老封君若是因我厌了你,我便加倍对你好,不让你觉察到一丝失宠的。”
听了她这番看似讨好实则是暗中使劲反驳余大夫人的话后,余老封君对这素未谋面的女娃子就更是喜欢了,能说出这话的人一定不是个任别人欺负,而不会反抗的面人。
当刻,她便出面替她解围,不再让人调侃她,“哈哈哈,老大媳妇你这是撞到铁板了啊。”
余大夫人笑笑,对止不置可否,岔开话题,“我是余大家的,以后你唤我一声大伯母即可。”
魏清欢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声“大伯母”,她本来就是来认亲的,前一点晚一点改口都是一样。
余大夫人听了这声软软的“大伯母”,更是喜形于色,扬着下巴,得意扬扬的牵着她走向众人,一一的同她介绍诸位人姓甚名谁,是哪位。
那边,迟邪同老封君请过安后,便边笑看着任由余大夫人给小东西介绍众人,边将魏清源带入余家的平辈晚辈里,侍他与余家人认识一轮过后,他便专注的去与余老封君交谈认干亲的日子以及其他一系列的事宜。
他让小东西认将门余家为亲,是打算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的,婚后也能在高离有娘家可依靠,所以自是要选个黄道吉日来认亲,仪式往大里搞,务必让京中人家都知道她身后是靠着世家余家的,让人在想欺负她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得扛得住事发后的后果。
因为余大夫人的热情款待,魏氏两兄妹很快就和余家众人相处融洽打得火热,一口一个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弟的叫得甚欢,这一次见面,众人都甚是满意。
又因为婚期将近,所以余老封君让人挑选出来的黄道吉日离这日很近——三日后就举行认亲仪式,这还是因为认亲要准备酒席和干孙一整套大红服饰和要有时间向外宣扬些事才选的,要不老封君就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结亲了。
此番,相谈甚欢,宾主尽欢。
与余家众人吃过了饭后,迟邪便带魏氏兄妹俩回府准备结亲事宜了。
认干亲一般都是在晚辈家中由父母出面设宴招待平往宾客的,而魏清欢的家远在魏国,魏氏夫妻是赶不过来的了,迟邪便准备将宴度设在迟府中。这样用意有二,一是为了让世人知道他待她的真心与用心;二是为警告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让他们在行他身边塞人时多思量思量值不值当。
为了认干亲一事,迟府上下敲锣打鼓的忙得热火朝天,身为一府管事的管家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而青宁也被派遣去帮忙了。
闲得无聊的魏清欢想找个人聊聊天都找不到,只好抓来梦瑶,在一侧围观她替她绣的鸳鸯戏水绣帕了。
只见她十指翻飞,绣针翩跹间,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就在她手下诞生。
看得魏清欢捧着腮帮子,亮着双眼,啧啧呼好,“瑶姐儿你好厉害,这牡丹绣得似真的似的,针细密缕,擘肌分理,纤叶毕毫,连它开花时的憨态都绣得分毫不差,宛若花开眼前,真厉害。”
大书特书的夸了好半晌,她又赧颜的摸了摸鼻翼,羞羞答答的小小声嘟囔,“说来惭愧,小时被针扎多了不愿学,娘亲也没逼着学,我女红一直都不好。”
因为距离甚近,梦瑶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下哂笑,边挽着绣花结尾,边安慰道,“唯手熟而已,你多多练习几次也能绣出真章来。”
魏清欢听了,只觉得手指被针扎了一样隐隐作痛,十指连心的痛。
“这太痛了,我练不来。”说罢,她羞红着脸,扭头看向别处,不敢看梦瑶脸上的表情。
她知道女红是衡量一个女子是否优秀的标准,但她天生敏感怕痒怕痛,尤其是当针尖刺入指头时,她不单只是痛,还有一种恐惧,怕针尖戳入指缝里,那才叫一个痛!
她就曾体会过一次,自那以后,她是能不碰针线活就不碰的,平时交绣活给母亲检查时大多都是让丫鬟们代劳的。
梦瑶见她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知她必曾是经历过了什么导致她至今还没从阴影走出来,便也没有多加劝说了,聪明的岔开话题,“余家人怎么样?这以后可就是你的娘家了,可得和他们相处好。”
“就那样呗。”娘家什么的,听着好羞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