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男人幸灾乐祸的笑声,魏清欢当刻就松开了他的肩,鼓起脸,抿着唇,双眼瞪圆,面无表情的瞪着男人。
直盯得迟邪悻悻的松开了她,端坐正身子,见她还是气鼓鼓的,握拳清咳了声后,他一本正经的道:“今日怎的就突然想起要出城施粥?”要不是他跟着去了,只怕太后就成功的将你给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一想到之后,小东西会麻烦不断,甚至是会遇上危险,迟邪不由得越来越正色严肃,关切又担忧的看着由怒转哀的她。
魏清欢也没有心思再与他玩闹了,眉头轻蹙,一脸忧虑。
是啊,若不是破木头尾随而来,只怕她就要中招了。
想到要和那群千年狐狸精们打交道,她就忍不住的头皮发麻,心有戚戚。
死道友不死贫道,魏清欢将自家阿兄这抹大旗扯了出来:“这不是阿兄见到城外聚集了众多难民,天上飘着雪,他们即没吃的又衣不蔽体,怪可怜见的,不就……”越说越小声,最后在男人不怒自威的注视下渐渐的禁了音。
迟邪此刻都不知道该是夸她好还是骂她好了。说她精明吧,却又偏偏用了她自己的名头去做善事,说她憨,却又还知道让管家出面……
小半晌后,在她忐忑不安的想要撒娇卖俏求饶时,他长长的叹了一声,将人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发,宠溺又无奈的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别这么莽壮了。”
顿了顿,他略带警告的道:“我不能时刻守在你身边,下次可没这么准时出现帮你解围了。”
魏清欢被他温厚的大掌揉得舒服极了,似小奶猫一样柔顺的窝在他怀中,任他施为。闻言,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脖颈,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道:“下次一定注意。”
“嗯?”
迟邪眉毛一挑,大掌压在她发顶上,对她这个说词彼为不满。
男人的声线极是魅惑,但魏清欢却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般,下意识的缩了缩头,眨巴着水润的杏眼,连连保证道:“没有下一次,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迟邪古井无波的看了她良久,直看得她脖子后白毛直竖,才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将人揽入怀中,大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不再多言。
魏清欢枕着他的胸,微仰着头看他,片刻后,低头,闭着眼,心中暗自发誓:下次一定要更稳妥点,绝不再让破木头担心了。
难民进城,总是会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虽说是有程大善人组织众人安排他们、给他们施粥发御寒衣物,但还是小麻烦不断,时不时的就传出难民抢粮的事,这让收了太后口懿的程大善人很是烦恼。
“唉。”程大善人背着手,一脸惆怅的看着窗外的绵绵飘雪,心中暗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就接手了安排这群难民的事。
城内城外,难民不断增加,冻死病死又或者是被流民强抢粮食饿死的也不断增加,那些尸体裸露野外,他若是一个处理不当,只怕就是大难临头了。
“唉。”重重的叹息一声后,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踱着步,走入屋里去了。
见自家老爷哀叹不断,程夫人放下话本,柔声细语的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烦恼之事?说出来,妾身或许能帮忙出出主意。”
程大善人左思右量的想了会儿,又是重重一叹,道:“前几日太后娘娘带了口懿让我管着些难民的事,但这天……”他说不下去了,摇着头,又是一声叹息,闭上眼睛,不愿多谈。
程夫人也沉默了,思量了半晌后,眼睛一就亮,伸手轻轻的推搡了下程大善人,俯身到他身边,压着嗓子低低的说道:“老爷,要不妾身去一趟迟将军府?”顿了顿,她解释道:“施粥之事是魏小姐起的头,事也是迟将军推到你身上的,于情于理都该去与他们说一下的。”
闻弦知雅意,听出了她言下之意的程大善人眼中精光一闪,拍了拍她的手,淡笑道:“还是夫人你足智多谋。”
迟将军将事情引到他身上,就算是不欠他人情,也理应要出力帮一下忙的。毕竟,他可是替他未婚妻魏小姐所扛包的。
“能帮到老爷就好。”程夫人柔柔的笑了下,抽出手,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热茶:“老爷饮杯热茶暖暖身。”
翌日,未时过半,程大善人提着重礼前来拜访迟将军府。
待他说明了来意后,管家道:“我家主子还在宫中没出来,许是要等上片刻,程大善人移驾厅中先用些茶点可否?”
为宫之人果然是忙碌。程大善人顺应如流的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入被炭火烧得暖烘烘的厅中,细啄热茶,坐等府中主子归来了。
冬日里,在烧得暖暖的房子呆着,不知不觉小半时辰便就过去,程大善人捧着第三杯重新添加了茶水的热茶,暖着手,眼睛时不时的往外扫一眼,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管家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做小厮打扮的孩童小跑入了厅中,朗声告诉众人:“主子回来了。”
程大善人一听,喜上眉梢,忙放下茶杯,不着痕迹的整理起自己的衣裳,准备以最完美的姿势去面见被世人推崇有加已略有些神魔化了的骠骑大将军迟邪。
迟邪边听着小厮的禀告,边健步如飞的往厅中走。在见到站起来给自己行礼的程大善人,他轻颔首,道:“让程老爷久等了。待慢之处,还望见谅。”
“不敢当,迟大人唤在下程大便可。府上众人待某礼数有加,并没待慢之处,迟大人过谦了。”程大善人边说边暗中打量着迟邪,心中暗忖。
锦衣加身的他并不像谣言中那般凶神恶煞,只是待人接物比较冷淡罢了。果然,谣言不可信。
他打量着迟将,迟邪也打量着他,还是光明正大的。
富态又年长的程善人面善,笑眯眯的像一尊弥勒佛,很是容易让人放下心防。迟邪心中微惕,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坐在了主座上,和对方寒暄。
一番你来我往过后,迟邪大意得知了程大善人的来意了——城外难民营中伤亡甚重,他一人处置不了,来找靠山来了。
低垂下眼,敛起眼中的冷意,迟邪轻抿了一口茶,避重就轻的道:“你是奉太后口懿亲封而管家难民营的,谁有不服,你只管让官府去处理。”
程大善人大急,他是来投靠他的,不是来给他添堵的!
“这等小事自是不敢麻烦将军,某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迟邪轻轻的放下茶杯,抬眸,冷眼看着他,警告的道:“程大,谨言慎行。”
程大被他这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的声音给冷得打了一个激灵,刚冒出头来的兴奋就此被掐灭于萌芽中,神识回恢。
再见主位上那人面若寒霜,他心中黯然,自己的私念怕是一开口就被他所知了吧?
罢了罢了,缘分天注定,儿孙自有儿孙福,随缘吧。
抿了下唇,他抱拳作揖:“是某越界了,还请将军原谅则个。”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后,程大善人便起身告辞了。
管家送走了人,回来同迟邪禀告难民营中的事。
在听到有人恶意聚集刁民打人抢粮、使得诸多难民因不治而亡时,迟邪眼中冷光闪烁,周身冷气直冒。侍候他多年的管家知道他这是生气了,报告得越发的谨慎、简洁,能不多说一字便不多说。
待他说完了,迟邪也没有多说一句,只默默的捧着茶杯,眼神深邃,不知在思商着什么。
半晌后,他才挥手,让他退下,管家忙应声而下。
转着已转冷的茶杯,迟邪嘴角绷直,看着东方,心中冷笑。这是耐不住了呢。
晃了晃茶杯,他突的放下,起身往书房走去。
既然你想玩,那,便推你一把如何?
宫中,陈贵妃遣退了宫侍们后,快步的走入寝室,在枕头下拿出一枚粉黛色的珍珠,按在了左手边床柱子的缕花空隙上。
只听“咔嚓”一声,床板向下陷了下去,露出一条一人大的空隙来,她提起裙摆,从容淡定的走了入去,动作熟练得似是做过了无数遍一般。
地下通道里白如昼,一片明亮。细看之下,便知那是因在夜明珠周边摆放了两面光滑如壁的铜镜。由此可见,设置此地之人大有智慧,但李贵妃却似是见怪不怪宛若平常的从中穿行。
通道的尽头处站着一黑衣蒙面人,大大的黑披风将来人全包裹了起来,让人轻容辩不清性别来。李贵妃见到来人,心中一喜,脚下的步伐越发的轻快。
在离黑衣人还有五步远的时候,李贵妃停下了脚步,毕恭毕敬的抬起左手覆在胸前,福身行礼:“恭迎大人。”
黑衣人一动不动,只冷声的问道:“刁民称霸难民营之事,你可有插手?”
他的声音嘶哑得似是咽喉中含着炭火一般,彻底的将男女之分给含糊了下去。
没得到黑衣人的指示,李贵妃便一直保持着福身行礼的动作:“是。属下让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