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中,天边的云被夕阳染红之时,魏右相也踏着夕阳归家来了。
甫一入门,便见到了等在前厅的女儿,他有些惊讶,笑着走过去,打趣着道,“欢儿今日怎的有空在这等着爹爹归来了?”
魏清欢站起来,向他走过去。迎他,边不满的反驳着,“说得我好像比日理万机的你还忙一样。平日里不都是你忙得脚也不得歇的吗?怎么今日却怪起了我来了。”
“哈哈,牙尖嘴利。”
揉了揉她的头,两人一起往厅中走去。
落座后,魏清欢拎起了茶壶斟茶,氤氲的热汽徐徐上升,衬得她如花如画般美好。
接过了她殷殷勤勤的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后,魏右相也不再逗弄于她了,直接开门见山,快言快语的道,“难得欢儿今日在厅中候着为父归来,吾心甚慰,有什么事你便直问吧。”
“嘻嘻,什么也瞒不过你的法眼。”
魏清欢凑近他,压低声音道,“新政之事十之八九不如人意,爹爹你该想后策了。”
魏右相看着自幼就聪明伶俐的女儿,轻垂了下眼帘,伸手用力的在她头上揉搓了一把,大笑着道,“不愧是我儿。此事你不用担心,我已想好了万全之策了,你安心在家陪着你娘她们就好。”
事关国家机密,魏清欢便也不多问,只是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很是安心的道,“那便好。”
得知了老爷回府了的消息而赶过来的魏母见两人有话有笑的,嘴边也不由的扬起了一抹笑容来。她连步轻移的走入厅中,边笑道,“你们父女俩聚在这说什么呢,笑成这样,也说来让我乐呵乐呵呗。”
魏家父女俩相视一眼,动作一致的摇着头,异口同声的道,“没说什么,就聊了聊山海经密码的事。”
这是两人早就约好了的借口。打小,魏清欢拉着她爹一起去出门游玩又或是密谋一些暂时不能为人所共知的事时,都是用的这借口。
魏母一听这话,便知了两人不想让她知晓了,也不介意,走到了桌椅旁,坐好。接过女儿大献殷勤的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后,抬头看向有致一同的看着自己的两人,笑着挽了下耳边的碎发,“不说就不说吧,我也懒得管你们了。老夫人让我来问问你明日是不是沐休,她好久没与我们一同出门了。”
“确是沐休之日。”魏右相轻蹙了下眉,“近日阴雨绵绵,不是出门的好日子,娘她的身体受不得寒,等下我过去和她说说吧。”
“也好。”
出了门,魏清欢就直往老夫人所住的温宁院走过去,去彩衣娱亲去了。
接下来一连三日,易贤都很是殷勤的上魏府报到,以求见上魏清欢一面。却每每都被魏清源给领出了府门,不到天色将晚,是绝不放任他离开的。
几次下来,易贤也不再瞎折腾了,直接回府,自行悟追妻之法去了。对此,魏清源双手双脚赞成,终于不用再早起了,也不用防贼一样防着好友偷偷去见妹妹了。
然,有人欢喜有人忧。他为了防住了一个追求妹妹的人高兴了,但另外一个他却没有能力防得止了。
本在快马加鞭赶路的迟邪在听到有人在觊觎小东西之时,可是沉默了许久,久到前来报信的人都以为他要迁怒了,却又听闻他吩咐,“林侍卫你带人回去接小姐。”
声音冷冷清清的,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熟知他的人皆知他这是怒了,又或者是吃醋了?
林侍卫虽然很是震撼,难以置信这个事实,但还是下意识的就应声了,“是,属下领命。”
“嗯,跟着小姐一起来的几人接着回去守着小姐,定要护她周全。”迟邪眺望着来处,眼中眸色渐深,似是有什么要从中挣扎出来一般,最后却是被另一股执念给打压了下去,归于平静。
被点名了的人皆点头,沉声应是。
迟邪一摆手,示意他们自行离开后,轻抿着唇,夹紧马腹,重新扬鞭催马启程去了。以他为马首是瞻的队伍唰啦啦的分成了两波,一波跟着他走,一波另以林侍卫为首往来时的方向赶去。两队人马就这般相逆而行,各有各的使命。
因猜中了主子的心思,林侍卫一点也不敢怠慢,快马一鞭的就催着马以疾风之势往回赶。不出三日,他们便又回到了魏国京都。
安置好众人后,林侍卫便独自一人上魏府去拜访了。
“什么?你说林侍卫要见我?!”魏清欢惊骇的瞪大了杏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但声音却还是压得低低的。
怎么可能?林侍卫可是跟着迟邪回高离去了的!
青宁点了点头,低声的道,“小姐,要见吗?”
“见。”
魏清欢肯定的点头。
怎么不见,若是破木头有要事让他带来,岂不是误了他的大事了?
“你去领他进来吧。”
青宁点头应是之后,便快步出门去了。
坐在椅子上,魏清欢托着下巴,眉头轻蹙的思索着林侍卫求见她的用意。
窗外,月色朦胧,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银。
青宁领着林侍卫踏着月色归来。
林侍卫一见到魏清欢,便拱手行礼,“小姐。”
在他们进来之时便已端正坐好了的魏清欢抬头看向他,轻颔了下首,问,“将军让你回来所谓何事?”
什么事让他这般急切得三四天便将人遣回她身边?
林侍卫直起腰杆,目不斜视的盯着地面,“主子猜出魏国将有****,便让我等先回来护着小姐。”
魏清欢眨了眨眼,对他这个解释显然的是不信,但却也没有多言,只点了点头,道,“如此,你等明日便来魏府住下吧。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林侍卫拱手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了。
一出院门,他便暗松了一口气,回身瞥了一眼不大却错落有致的庭院,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收回目光,快步离开。
屋内,魏清欢却开始了深思破木头让他们回来的意图是何了,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护着她。
万事皆没有表面这般简单,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里。
不过,还不待她多想,青宁便站出来给她解惑了。
青宁边给她梳着头,边道,“小姐不必多虑,主子这样做怕是因为放心不下你。”毕竟你的狂蜂浪蝶太猛了。
她明晃晃的点破了迟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行为,让魏清欢耳尖悄悄的红了。
放心不下她?是身边的狂蜂浪蝶吧。
易二哥追求她这事,她也是今朝才从阿兄那得知的,迟邪这坛老醋可真酸。
垂眸,她心中有些娇羞,却又不由自主的轻扬起了唇。
见状,青宁再接再厉的又出言诱导,似是有感而发的夸赞着道,“将军自家主逝去那年起便没人真心的对他了,能遇上小姐也是好福气。”
魏清欢听得心中甜甜蜜蜜的,似是刚喝了一碗蜂蜜水,虽然她知道青宁这是故意的,但却不防碍她高兴。
挽了下鬓角的碎发,她笑睨了一眼她,口是心非的道,“以他那不解风情的性子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了,你就别再打趣我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的脸上却悄然的染上了一丝霞红。
“那能。”青宁赔笑着,手下的动作却仍然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小的那敢打趣你啊?这都是实话实说,主子能遇上你确是他十世修来的福气。”
如此直白明显就差没说他俩是天作之合的话,听得魏清欢脸上的霞红越来越浓,越来越红。
但到底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脸皮薄得很。
看着铜镜中不甚清晰却眉间含春的人影,她脸上的红云更红了,侧头斜了一眼她,憨憨的嗔了一声,道,“你这丫头,这小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越来越会挑拨人心了。
青宁但笑不语,并不接腔,只一下一下的给她梳着发。
按捺住心中想要去追迟邪的想法,魏清欢拨弄了下垂在胸前的秀发,“天色不早了,你也下去吧。”说罢,便起身往寝室走去。
“是。”青宁将梳子放回去,收拾好梳妆台后,便也离去了。
掀开被子,脱鞋,解衣,上床,魏清欢枕着枕头,半点睡意也没的睁大眼睛盯着帐帘看,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正悄然的生根发芽。
天时地利人和中最为重要的人和,她已有了,她要不要……
不不不,她才刚回来,再等等看吧。可,破木头特意的送来了人,她要不要顺着他的意来?
呯呯呯,被青宁点拨了的魏清欢很是心动。但也不舍得家人,于是便犹豫不决了。
两厢争夺,家人与情郎的份量没一个是居高不下的,她心中甚是纠结。
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她瞌睡过去了,一切烦恼也随之被掩盖住了。
青宁一出门,便快步的走到了她的房中去。推开门一看,林侍卫果然在。
合上门,她走了过去,“主子有什么吩咐?”
“带小姐离开。”
果然。青宁给自己斟了杯茶,饮了一口,道,“你先去准备,最迟五日后出发。”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林侍卫也不多留,直接出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