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时分刚过,易贤便又踏马而来了。
刚刚醒来的魏清源一听到这通传,顿时无奈了起来。
这小子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另有所图吗?
烦躁的挠了挠头后,他重重的喷了一口气,还是起床来招待兄弟了。
简单的梳洗一番后,易贤人也来到了。他吩咐丫鬟去拿早饭过来,有气无力的走到桌椅旁坐好,双手交错的叠在一起,下巴枕着手臂的抬头看向易贤,睡眼惺忪的道,“坐。”
易贤依言而照办,在的一旁落了座,自行其力的斟了两杯茶,递一杯给魏清源,自己端起另一杯,自饮自的了,也不多言,只静待他清醒过来。
直到丫鬟拎着食盒归来,将食物一一摆出来时,魏清源才真的清醒了。他双目放光的盯着菜,手执筷子便开始就餐了,边道,“你也来点。”
易贤点了点头,拿起筷子陪吃了。
吃足喝饱后,魏清源拿着帕子擦了擦嘴,问,“你该不会又是打算从我这边落手,温水煮青蛙吧?”
见他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来了,易贤却有些怯场了,脸皮薄,经不起好友揶揄。但他还是坚定的点了下头,道,“我的确有这打算。”
顿了顿,耳垂泛红的他饱含希翼看着魏清源,“清欢妹妹喜欢甚么样的男子?”
看他这般期盼的模样,他拍了拍他的肩,轻叹了一声,再次重提的道,“阿贤,欢儿她真的心有所属了。”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昨日一事,便已在易贤心中留下一根刺了,今日又听他提起,不由得认真的思索这事的真假来了。
再观之不似是在说笑,他的心蓦地一沉。
沉默了片刻后,他不死心的问道,“清欢妹妹心悦之人是何人?”
魏清源一点也不想提起那个拐了他妹妹的老男人,于是便含糊其词的道,“你认识的。”
认识,这范围甚广,易贤一时也猜不出是谁人来。他眉头紧锁,还是不愿意相信,但心中却已是明了自己的是没希望了的。然,到底是年轻气盛,不易屈服。
他抿了抿唇,信誓旦旦的道,“男未婚,女未嫁,我还是有机会的。”
“……随你吧。”魏清源喝了一口茶过口后,便站起来,向外走去。
因京中巨变,迟邪不得不走山路崎岖却能日行百里的飞狐道,匆匆的往高离赶去。
午后,天又变了,大滴大滴的雨噼里啪啦的往地上砸,声势涛涛,于是迟邪等人不得不停下来,找地方避雨了。
山中一场雨,打得枝叶弯了腰。迟邪站在破旧不堪蜘蛛网密布的破庙中,单手背在身后,静静的伫立着,似是在等着什么。
随着雨越来越大,风呼啸作响,刮得湿冷湿冷的水汽往庙中吹来,沾湿了他的裤脚。
又站了一小会儿,雨幕也仅是雨幕,无一人影出现,迟邪终还是转身回了庙内,倚着柱子假昧。
秋日的雨很绵长,一下就是半日,终是见了太阳,只是雨仍旧在下,绵绵细雨蒙蒙胧胧的遮住了前路,只能看见前方不到二丈的路,但迟邪仍旧是下令让众人准备出发。
盖因出发前夜下了一场雨,所以魏管家细心的给众人备上了一份雨笠,这不,正好用上了。披上雨笠后,众人便骑上马,冲入雨中去了。
恰恰这时,前面有一人单枪匹马的冒着雨快马加鞭的迎上来,边扬声高呼,“爷,请留步。”
迟邪紧牵缰绳,停此了马。静等片刻后,来人也赶到了他面前来。
不待马儿停住,他便已火急火燎的翻身下马,拱手,道,“爷,京中事变,四王八公纷纷暴乱,直逼皇城。”
迟邪脸色一沉,眉头轻蹙了下,攥紧缰绳,沉声道,“出发。”说罢,便夹紧马腹,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以他为马首是瞻的护卫们也纷纷紧跟于其后,往高离国赶去。家有亲人在边城的护卫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张出一双翅膀马上就飞回去。
马儿呼啸而过,踏着泥泞不堪的小道,溅起了无数的泥浆,然,此时已无人顾及这些了,只想尽快赶回边城中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城若有变故,那边城也不再安稳了,此事不赶回去,往后只怕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要胁打压、穿小鞋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魏府中,带着易贤出门逛荡了一圈,好不容易摆脱了这跟屁虫的魏清源一回到府内,便脚也不停歇的往温庭院走去了。
一踏入屋内,他便一屁股的在躺椅上坐了下来,枕着手,翘着二郎腿的吩咐丫鬟去备些水果糕点过来后,轻轻的摇晃了起来,边提醒道,“欢儿你最近少出门。”免得被那小子粘上是就脱不了身了。
魏清欢捧着一本杂书看得津津有味,头也不抬,淡然的问道,“为何?”
为何为何,还不是因为你红颜太盛!
尽找事给他擦屁股。
魏清源翻了个白色,挥着手,不耐烦的道,“那有那么多为什么。总之你照我说的去做就好,阿兄是不会害你的。”
魏清欢眨了眨眼,自书中抬起头来,看向他。一见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眉头一皱,责骂着道,“阿兄快将脚给放下来,我的竹椅都要染上泥了。”
闻言,魏清源摇得正欢的脚一顿,看着鞋面上的泥垢,顿时讪讪的笑了下,忙将脚给放了下来,边道,“欢儿夸张了,我鞋上那沾得了那般多的泥泞?哈哈。”
“嗯哼。”魏清欢瞥着他的脚尖,轻哼了一声,明显的不信,但也不再抓着这事不放,另问他话的道,“你给我将皇城的事都说说。”
见她没有抓着不放,魏清源顿时心安,爽快的应了一声后,便将昨日从易贤那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给道了出来,其间又加了些许自己的见解。
“……老爹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是在忙新政之事,说是要提高商贾的地位。前几日,迟邪日日被他召唤就是因为这。啧,你说他一介武夫怎么就得了老爹的青眛了呢?”他咋吧了下嘴,满脸的不解。
“这新政实行了一个多月了,民间虽是没有什么反话,但朝中大臣却不同了……”
魏清欢却是越听,脸色就越苍白难看。
低垂着头,手指紧紧的绞着帕子,心中焦虑不安得很。
魏国国君已是迈入了老年,行事瞻前顾后,不若当年的勇猛了。君不见一年前他未战先求和,让了木国三座城吗?
此次之所以得以这般快的就实行新政,怕是国库虚空得很了,其中爹爹等人又将新政所得的利往夸大里说的原因也占上一分。新政短时间内是看不出什么效果来的,若是见了并没有如当初说好的那般得利,国君应是会怒极而废除新政,诛杀或罢官众人……
魏清源说得口干舌燥的终于是将他所知的全给说了出来,拿起一个洗净了的梨,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梨子脆脆甜甜的,汁水丰沛,几口下去,便滋润了嗓子。他又咬了一口,边嚼边看向自家妹妹,看她有何见解。却见她低着头,侧脸苍白如纸,一眼便让人知晓了她正难过得很。
魏清源放缓了咀嚼梨肉的动作,眉头轻蹙的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反省自己。他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怎的就让她变了脸了?
他站起来,快步向她走过去,担忧的问道,“欢儿你是怎么了,脸色难看得很。”
“我没事。”魏清欢缓缓的摇了摇头,牵强的扯出了一抹笑,“我只是在担心新政实行前夕的****,爹爹他们能不能处理好。”阿兄为人处世不如自己,还是别将这未发生的事说出来了,免得他关心则乱,好心办坏事了。
对于这话,魏清源是不信的,但妹妹脸色难看如此,他也不好逼着她说。他在一侧落了座,并斟了杯热茶递给她,“天塌下来没有高个子顶着,也有我和老爹在前面顶着,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说罢,拍了拍她的肩,又咔嚓咔嚓的吃起了梨子来了。
手中是温暖人心的热茶,身侧又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传来,咀嚼之声络绎不绝,魏清欢眨了眨眼,自嘲的嗤笑一声后,也不再多想了,捧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样子秀气得很。
阿兄说得对,天塌下来还有他与爹爹在呢。更何况,她能想到的事,爹爹与迟邪等人怕是早就想到了,或许连对策都想好了。
是她魔愣了。
见她脸色慢慢的回缓过来,不再是苍白无力了后,魏清源便也放轻了咀嚼的动作,不着痕迹的磨了磨因用力过度而变得酸软的牙根,给它们放松放松。
欢儿,为了让你安心,阿兄我也是拼了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