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将军听闻她此言,顿时是被气得涨红了脸,怒目圆睁的瞪着眼前雍容华贵气势绰然的人,心中万千心思在翻滚着,冉然一片波涛汹涌。
他明知这是激将法,可心中的怒气还是住不止的冲天狂烧。
夏乔可是夏家的独子啊,她怎的,怎的就舍得让平时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心肝宝贝儿去战场上送死?!
见自家阿兄真的被激将法给激动了,可却仍旧没有应下了此事,太后夏氏又出言的加了一个砝码,“人迟邪不也是十六七岁就上了战场了,还为高离打下了半壁安稳的天下,成了骠骑大将军。乔儿,那不如他了?”
妹子,你口气真大。乔儿是在温床里养出来的,还真比不上自幼失估的迟邪。
至少,乔儿还不知世间险恶,当不了重任。
被她的大言不惭的话给气醒了神的夏将军斜瞥了一眼她,气定神闲的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润润嗓子后,问道,“你这又打着什么算盘?”
“你观高离朝上可有一个能与迟邪相并行的年轻武将?”
“没有,对吗?”太后夏氏轻轻的嗤笑一声,“能带兵打仗的那个不是过了不惑之年,只有他迟邪一个还没到而立之年,这样的情形,你觉得可对?”
不提不知道,她一提,夏将军便也想到了这一点。
自迟邪当上了将军后,高离朝堂上真的再无新晋将军了,就算有也是寥寥可数的几人,且还是与之相交好的。
朝中能说得上话的将军,有半壁江山皆是与他交好的。
夏将军眼神一凛,放下茶杯,正襟危坐看着太后夏氏,表情凝重,语气严厉的问道,“娘娘你知这事多久了?”
睨了一眼终于知道了事态严重的阿兄,太后夏氏双手置于腹前,神情安然的道,“先皇在世时,我便知了。这,是他默许的。”
眨了眨眼,夏将军敛起脸上的凝重,放松了身体。
难怪,难怪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有甚不妥当的,原来是先皇默许的。
不,不对。
才刚放松心情的他脸上立刻染上了比刚才更为凝重的神情。
倘若这事真的不严重,那太后她便不会提出来。
抿着唇,细细的想了想,他终是明白了关键之处。
先皇已驾崩,现下新皇却是个能力平平之人,是镇压不住手握重权的迟邪的。
唯有,有新秀突起,打破这平衡之局。而,他儿夏乔……便是这一新秀。
撸清了所有关键节点后,夏将军看着妹妹的眼睛顿时复杂了起来。他虽知自己智斗不过她,可身在庭院深深的后宫内里的她却比他看得更多,想得更远……
这很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家兄长都在纠结些什么的太后夏氏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整天就知道比武比武,还知道些什么?”
……夏将军被说得无地自容,无言以对。
太后夏氏不多理会他是如何想的,自下自定论,“乔儿跟着你去边城,这事就这么定了。”
夏将军眉头紧锁,不甚情意的想要反驳。
“可,乔儿他……”
不待他说完,已明白了他要表达之意的太后夏氏斜了一眼他,冷声打断,“难道,阿兄你就没有信心护得住他吗?”
又见激将法。夏将军很想找什么来挡在身前,让她看不到自已。
道理他都懂,可,他也是舍不得乔儿去冒这个险啊。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可不是在说笑的。欲想出人头地,命便要先绑在裤腰带上。
将从来没有见过血的乔儿丢到军中去,这不是送绵羊入虎口吗?
心里这么想的,他便不由自主的带出了口来。
“没出息的!”太后夏氏轻蔑地瞥了一眼他,吐槽道,“你以为乔儿真的是一头绵羊?当爹的当到你这地步,真是丢我夏家的脸。”
“行了,这事你回去和乔儿商量下,明日便一起出发。”说罢,她摆了摆手,直接赶人了。
妹大不由兄哟。夏将军抱着侥幸心理,摇头晃脑的走了,回府中去与独子商量此事去了。
当然,他得到的结论还是一个——夏乔跟随着他,父子俩人皆出任边城之战。
得了这结果的夏将军险些没有被气死。
这都是什么儿子?!
有这样不听父亲话,死活要去战场上挣一分军功的儿子吗?!
夏家又不缺这一星半点的荣华。
可,无论他再生气再怒,这事已成了定局,再无更改的可能。
次日清晨,夏家父子俩便在鸡初鸣鸟刚飞的时候领命赶赴边城去也。
天已渐入初秋,细雨绵绵不绝。上午还是艳阳天,下午便是雨天,说变就变,完全没有给人准备的时间。
魏清欢一行人便是被初秋的第一场雨给拦了下来,只得随便在路边找了个酒店停下,等雨停。
好在,这正是午时,恰好可以吃上一餐热汤热饭。
虽是坐在马车内,可被特别嘱咐过的青宁还是放心下来,非得让店家的给魏清欢煮上一壶姜茶。
店家的见他们衣冠楚楚、锦衣披身,知这行人是有钱的主后,很爽快的应了,“秋雨寒凉,我便煮上一大壶吧,到时候诸位客官都喝上一碗暖暖身啊。”
魏清欢虽然是舌头尖嘴挑,可眼下这情况也不容她多挑剔。随意的点了两道小炒荤菜很,她便看向捧着茶杯气定神闲的品着店中粗茶的独孤隐,浅笑安然的道,“独孤兄,你也点些喜欢的尝尝吧,难得午饭不用啃于粮了。”
她嘴上说得客气,可一双杏眼却目光如炬灼灼的看着他,眉毛微挑着,随时地等着他拒绝。
礼数不可失,但若是客人都随主便了,那就别说她失礼。
和她同行两日有余的独孤隐自是知道她嗜肉,但他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眼中的期盼般,端着茶杯,笑问,“店家店中可有什么新鲜时蔬?”
“有的,客官。我们店里有白菜萝卜韭菜板栗莲藕芋头……该有的都有,但店中今日刚好收了一些鲜藕,素炒藕片不错,客官来一份?”
听了店家的介绍,魏清欢的脸色也是素白一片。
素炒藕片……素炒……素……
这特么的是全素!
让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去茹素,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抿着唇,杏眼瞪得溜圆的她狠狠地瞪着笑意吟吟的独孤隐,一双杏眼恨不得能用眼神杀人。
然,一无所觉的独孤隐只是轻颔了颔首,笑道,“那就素炒藕片吧,再来一份萝卜——”他故意的拉长了声音,在看到对面的人儿杏眼瞪得比兔眼还要溜圆之后,才接了话,“小排汤。”
萝卜喂兔子,正正好。
这三字一出,已被素菜魔怔住了的魏清欢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许,然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对方耍着玩,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期盼的看着他——再点一个荤菜吧。
在一旁全程围观了的青宁很是无语,心中感慨万千。小姐这被人买了还替人数钱的性子,要不得,要不得啊。
逗弄到了小白兔,独孤隐愉悦的决定放过她了,“再来一份板栗烧鸡,暂时就这些了。”
“好哩,客官稍等,马上就好。”店家的笑容满面的应了声后,便去下单了。
这边,魏清欢捧着茶杯轻抿了几口,不经意间扫到了对面独孤隐嘴边玩味的笑容后,终是反应了过来——她被耍了!
顿时,她茶也不喝了。重重的将茶杯放回桌上,她怒目圆睁的眼着对面的人,粉嫩粉嫩的唇紧抿着,压出一道倔强的线条来。
瞪得眼睛醒涩后,她才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沉声问道,“独孤兄,我们是朋友吗?”
这是打算耍什么花招?独孤隐轻挑了挑眉,缓声的道,“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外。
魏清欢被他这句话给梗了下,心中的怒意消散了些许。但是被人骗了的感觉真的很是不爽!
不掰回一局,她气不过。
顺了顺气后,她沉着脸,遣责道,“既然已经是朋友了,那你为何还要作弄我,以逗我为乐?”
“有吗?”独孤隐摇晃了下茶杯,面无表情,可眉头却轻蹙,眼中也储满了委屈的看着她。
美人皱眉,委委屈屈的样子看得魏清欢会心一击,正中红心,心中的怒意全消。
她实在是舍不得美人受委屈啊,明明她更委屈才对,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人。
可,就是不愿美人不开心。
中了美人计的魏清欢现下只一心想着让美人开心。
至于她自已?
被人耍了下又不会少块肉,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揭过了。
于是,她非常确定与及肯定的摇了摇头,义正辞严的道,“没有。”
独孤隐忍住心中的笑意,轻声问道,“真没有?”
“没有。”摇头,摇头。
美人儿别生气,真没有。
旁观的青宁大感头痛。
……主子你快回来吧,小姐要被小妖精给勾走魂儿了!
好在,这时候店家的拎着一个大铜壶回来了,“各位客官,姜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