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优哉悠哉的魏清源听了这话,顿时眉头紧锁的端坐好,怒形于色的看向来人,疾言厉色道。
“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的就出事了?一到关键时刻就给他掉链子,还让不让他留在高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恰遇顶头风,一要出门马儿就给他齐齐出事,真是祸不单行。
以后,八抬大轿请他来高离,他都不来了!
来人见自家少爷脸上怒气冲冲的,有些害怕他会借机生事。他看了看不动如山的蚩尤,心中暗定,忙将事情给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王哥说是误食了巴豆才会这样的,这马今日是用不了了,便让我来问问要另租马车,还是怎样?”
误食?呵,这巴豆还能误食的,你给我去误食一个试试。
魏清源很生气,金刚怒目,一对剑眉都要火烧眉毛了。
他手在半空中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如此反复的压抑着怒火,不让自己迁怒于人。
瞥了一眼他,蚩尤站起来,边向外走,边道,“这事不急,待我过去看看情况先。”
“什么不急?我很急!”魏清源顿时炸了,他怒目圆睁的瞪着她,跟在她身后大声囔囔着道,“昨天是谁说的今日必定会见到欢儿的?!现在这情况,你还能保证得了吗?去,立刻去给我租马车来,我这就要出发。”
“这破店,我一刻都不想待了,赶紧的。”朝着前来禀告的人怒吼一声后,他接着骂骂咧咧的,“这连冰都没有的破地方,老子早就不想待了。现在倒好,门都还没出,我重金买来的千里马就又出事了,这么破烂的店还开着,可真算是奇迹了——”
眼见他越骂越起劲,都快将客栈给骂得一文不值了,蚩尤沉着脸的回眼看了一眼他,提高音量的唤了一声他:“少爷。”
“你能闭上嘴,静静的待在一旁等着不?”
虽是问话,可她说得一点也不容拒绝。魏清源又畏于她往日里的积威,只得悻悻然的止了嘴。可,他心中憋着的那一把怒火却是一点也没消。
这马上就可以见到妹妹了,却在这时候给他掉链子,这不是和他过不去,是什么?
扭头,狠狠地瞪了大门洞开迎来送往的客栈一眼,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眼不见心不烦的收回了视线。
等下事情查清楚后,若是和这客栈有一星半点的关联,看他不拆了它。
张宾看了一眼愤愤离开的一行人,心情甚好的夹了一箸小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不知是夸菜好还是夸事做得不错的称赞着道,“不错,不错,这次做得还可以。”
“二少爷,你觉得还可以那就好。”一旁的张全虽是说得谦虚,可脸上的得色却是一点也没有遮掩。
迟府,偏门。
方管家的办事效率很快,质量也高。不过是小半个时辰,一辆可远行的马车就已经备好了,就连是路上的用品也皆已准备齐全。又知未来主母怕热苦夏,车上还特意的给备着两个脸盘大小、放满了冰块的扣盖冰笼,里面的将还是可食用的。
且,他连魏清欢这次秘密出门的理由都皆已准备好了——出行的人是他刚才善心大发的帮了一把并让她在迟府中梳洗了一番的陌生女子。
看了一圈车上的摆设后,带着黑纱维帽身穿白色纱裙的魏清欢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看向留守迟府的方管家,轻声道,“今日小女便要离去了,小女在这多谢先生刚才的英勇相助了,并能留小女在府中停脚一歇,多谢了。”说罢,便要福身行礼,聊表心意。
明知这是在演戏给外人看的,可一想到她就是这府中未来的主母了,方管家那敢真的让她行实这一礼。他忙的虚扬着虚扶她起来,“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且留你在府中的人是我家小姐,某可担不起小姐你这一礼。”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道,“天色已不早了,小姐还是趁现在天还没热起来,赶紧赶路吧。”
“那小女就告辞了。”魏清欢按照方管家给此女定下的江湖人形象,抱拳行了一礼,郑重的道,“他日必有重谢,告辞。”说罢,脚下一跃,轻巧的跳上了马车上,钻入了车厢中却。
这一番动作做可谓是潇洒自如极了,完全看不出她真实的身体是一名世家嫡女——这是她跟着她那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长兄出入各大赌场勾栏院中学来的。
但是在场的人彻是不知情的,不知她还有这一番奇历,于是就被她这一充满了江湖子女气息的动作给镇住了。
方管家眼中精光一闪,最先后应过来,“某祝小姐一路平安。”
车厢内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女声,“承先生吉言。”
“出发。”
“是。”作车夫打扮的林侍卫捏着嗓子的应过后,马鞭一扬,轻轻的拍了下马屁股,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便嘚儿嘚儿的迈着腿,跑了起来。
身后六位身穿玄黄衣、腰系长剑的护卫自也是跟着驱马离开。
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直到马车拐了一个弯,看不见踪影之时,方管家才动身返回府中去。在进门前,他似是不经意间的瞥了一眼街对面的小巷子口。
轻眨了眨眼,他脚下顿也不顿,动作连贯的迈脚,走入了偏门内,他身后的门房轻轻的合上了门。
小巷子里,一位束着发的布衣男子倚着墙,轻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后,又伸出头来,见迟府的偏门仍然是紧闭着后,理了理衣,快步的走到街口。四下看了一眼后,走向一个弯腰驼背挑着担子的黑脸卖货郎,在货架上挑挑拣拣,边低声细语的道,“不是她,另有其人。”说罢,随意的挑了一盒脂粉,交了钱后,向街外走去。
而黑脸的卖货郎往街上看了一眼,摇头轻叹,似是在感叹这生意不好做般,接着挑起担架,边走边喊,“卖货喽,针线、胭脂水粉、团扇、珍珠翡翠,便宜又靓正……”
这一切,魏清欢都不多加关注,现下的她只一心想快点去到边城,见到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
她和他,分开已是一月有余了,她俩自相识以来也不过是三个多月……
微垂着眼睑,魏清欢在包裹里翻出一包果仁,有一下没一下拿几颗来磨牙,打发时间。
边城,高离最北边的边关城池,是一国中最为重要的特殊地理位置,匈奴人若是想要入侵高离,便只能将这处攻下,这亦导致了边城人终日担忧有一日匈奴人便会突破城外将士们的防卫,攻入城中来。而,迟邪自有能力起,便来了北疆……
迟邪……
破木头。
磨了磨口中的坚果,魏清欢脸上染上了一抹浅淡的却又不容忽视的笑意,似是陌上花开般浅浅的,可又让人觉得暖心。
一旁拿着盐香瓜子剥着的青宁见她脸上的浅笑后,也是轻轻的无声的笑了开来。小姐这是又开始想主子了吧?
这处是事事顺心如意的从容出行了,可在客栈中的魏清源却是被气得不行。
气喘如牛的魏清源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十三匹昨晚还是精神百倍现下去颓废得似是被流氓给抓了起来的小媳妇一般的大马们,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连他都能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事是人为了的了,为何王磊却非得劝慰自己,让他忍了下来?
这事,是能忍的吗?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了!
瞥了一眼拦在面前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气,阴沉着脸,冷冷的道,“放手。”
“少爷,这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就暂且忍忍好吧。”王磊眉头紧锁,很是无奈的接着劝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点小事,我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当一回睁眼瞎可好?”
见他仍旧是不为所动,魏清源脸色更冷了,“我说,放手。”
王磊还欲再劝他忍一忍,“少爷——”
可魏清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主,怎可能会听他的话。他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很是粗鲁的撸开他的手,就往客栈内走过去。
这下王磊终是急了,向蚩尤求助,“蚩尤你劝劝少爷,退一步海阔天空,别让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说到这,他压着嗓子,低低又说了一句,“这可不是魏国,没有人可以给我们扫平尾巴的。”
一直都在一旁观看着马儿,完全无视两人争质的蚩尤目光闪烁了下,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去找罪魁祸首算帐的魏清源,又回眼看了眼王磊,淡淡的道,“我觉得挺好的。”
王磊,“……”
他忘了蚩尤是皆少爷还要反复无常看不惯别人使坏的主。
拍了拍手,蚩尤站直腰杆,也跟着向客栈走过去。她一动,万事以媳妇儿为主的义渠旭也动了,两人雄纠纠气昂昂的背影看得王磊很是头大。
这都是事不嫌事大的主啊!
他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来给他们擦屁股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