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苍琮对钓鱼这件事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拉着穆景晨就去了湖边。
秦渊和段南歌一行手脚麻利,很快就搭好了帐篷,之后段子恒带了几个人到周围去拾些柴火,段南歌和秦渊就坐在了湖边钓鱼。
将鱼竿架在一旁,段南歌就歪了身子靠在秦渊身上。
“累了?”手被段南歌撞得一颤,秦渊也将鱼竿架在了一旁。
“没有,”见秦渊将鱼竿架好,段南歌更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你说这湖里的鱼不多,再加上太子在那边瞎搅和,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鱼上钩呢。”
听到这话秦渊就转头往苍琮和穆景晨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就见苍琮没个安分的时候,拎着个鱼竿在水里搅来搅去。
“今儿若是钓不上鱼,爷就把他的肉割下来烤了!”
“啧啧啧,真残暴,”段南歌低笑两声,“去都城的人怎么样了?”
“不是很顺利,”听段南歌提起这事儿,秦渊面上的笑容一敛,神情略略有些严肃,“逃出都城的那几个北凉武将倒是救了下来,但关在大牢里的那些全是假的。”
“全部?”段南歌眉心微蹙,“那咱们的人呢?”
“放心吧,”秦渊展颜微笑,“爷让云川暗卫去的,他们回信说只受了些伤,并无性命之忧。”
“那就好,”段南歌眯了眯眼,“这样看来那个七皇子是故意放出消息想引太子上钩?可就算前往都城营救武将的人是北凉太子派去的,那七皇子打算怎么做?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去营救那些武将都是没有错的,只要有心就能辩出七分理来,就算这事儿传入北凉皇帝的耳中,北凉皇帝也只能赞太子一句仁义不是吗?”
瞥一眼正专注于钓鱼的苍琮,秦渊压低声音道:“可那七皇子给武将安的罪名多半都是叛国,苍琮若派人去救,那就是同党。”
段南歌哂笑一声:“他当北凉皇帝是死的吗?若那七皇子只是用一个武将的叛国之罪来陷害太子,那北凉皇帝兴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那是北凉全部的武将,若都被判叛国,可是都要死的。虽说北凉三军兵将无数,可真正能带兵打胜仗的又有几人?可不是所有从军的人都有资格挂帅。”
“这个道理北凉的皇帝懂,太子懂,那个七皇子又如何不懂?北凉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如何不懂?”秦渊摇头叹息一声。
只是可怜那些武将要在七皇子手下平白受罪。
“说的也是,”段南歌眯了眯眼,“他们不可能让北凉落得个无将帅可用的局面。”
“所以说啊,”秦渊温柔一笑,“人家北凉的太子都在专心钓鱼,你一个天宋的王妃却偏爱琢磨这些事儿。”
段南歌撇嘴道:“对北凉的太子来说,钓鱼是个娱乐,可对我来说,想这些事反倒是个娱乐,而且正因为事不关己,所以琢磨起来才不耗费心力。”
“这倒是真的。”秦渊深表赞同。
正因为这不是他们天宋的事情,所以就算关心、就算关注,他们在分析事情的缘由、利弊和思考对策的时候也只是动动脑而已,并不会为此焦虑不安,更不会心力交瘁,这样的思考对他和南歌来说并不困难。
这样一想秦渊就觉得苍琮可怜起来,同时又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原本秦渊的人生多半也会步入与苍琮相似的轨迹,就算他心存父子之情、就算他心存兄弟之情,依照他原本的规划,他终究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父子猜忌,兄弟相残,偏半路横出一个段南歌来,段南歌的一言一行都吸引着秦渊,段南歌的一言一行又都影响着秦渊,让秦渊看到了另一种选择、另一条路,这才有了苍琮所说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只可惜苍琮就没秦渊这样幸运,事到如今箭在弦上,就算有人让苍琮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苍琮也未必有机会改写人生了。
秦渊正在悲秋伤怀,余光却瞄见旁边多了个人,秦渊转头一看,就见苍琮正蹲在段南歌那边的鱼竿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鱼线,段南歌自然也注意到了苍琮,此时正是十分疑惑地看着苍琮。
眉心一蹙,秦渊冷声问道:“你蹲那儿干什么呢?”
苍琮这才转头看一眼段南歌和秦渊,而后继续盯着水波不动的湖面:“不必在意我,你们继续,我就看看你们这儿有鱼没有。”
秦渊咋舌,扶段南歌坐正后就站了起来,两步绕到苍琮身后,飞起一脚就将苍琮给踹进湖里去了:“爷让你好好看看这湖里有没有鱼!”
秦渊这一脚踹得突然且坚定,惊得穆景晨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只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苍琮落水,等回过神来想要斥责秦渊时,却见秦渊纵身一跳,自己跳进湖里去了,让穆景晨把斥责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又来了。”摇头叹息一声,段南歌缓缓站起,提着裙摆后退几步,然后突然冲后面的人喊道,“来来来,你们家爷嫌钓鱼太慢,都下水捞鱼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管秦渊带多少廖氏的人出来,其中总是不缺爱胡闹的,于是段南歌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廖氏的男人吆喝跑过来,扑通扑通都跳进湖里去了,有人是奔着捞鱼去的,有人则是奔着欺负秦渊去的,湖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被踹下水的苍琮原本还有些恼,可才从水里浮出来就见湖里突然多了好多人,其中几个正合起伙来欺负秦渊,苍琮登时就乐了,立刻加入到欺负秦渊的阵营中去。
“真和谐,”浅浅一笑,段南歌提着裙摆走到了穆景晨身边,“小国师不下去玩会儿吗?”
嘴角一抽,穆景晨连忙摇头:“不了。”
看着到底还是被人按进水里看起来有点儿惨的秦渊,穆景晨问段南歌道:“秦渊他经常跟廖氏的人这样玩儿吗?”
段南歌低眉浅笑道:“他心情好的时候就容易撒欢,胡闹起来没轻没重的,叫小国师见笑了。”
见段南歌不仅不觉得秦渊这样丢人现眼,反倒还是一副喜欢的模样,穆景晨不解地问道:“夫人就不觉得他这样胡闹有什么不妥吗?”
听到这话,段南歌看了看在湖里跟着玩得欢的苍琮,道:“若太子殿下生气了,那我会觉得不妥,可太子殿下好像也很开心,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这样好吗?穆景晨不知道,从小到大所受过的教育告诉他他们这些有身份的人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要懂规矩,知进退,有分寸,若是以前,瞧见有人在湖里像这样嬉闹,他定会认为他们幼稚粗鄙,可今日偏就是两个在他的认知里完全不幼稚、不粗鄙的人做出了这样幼稚粗鄙的事情,穆景晨看得出苍琮是真的开心,但穆景晨仍旧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到底是不是对的,是不是合适的。
见穆景晨竟因为这样的问题陷入了沉思,段南歌心觉好笑,却也没有去打扰穆景晨,段南歌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像她和秦渊这样的人不多。
在湖边蹲下,段南歌冲秦渊喊道:“夫君,我的鱼呢?”
“听见没,你们主母饿了,动作都麻利点儿!”朝着身前一个人的胸口蹬了一脚,秦渊借力漂向湖边,一转身就趴在了湖岸上,“你方才说哪个是你的?”
浅浅一笑,段南歌换了个问法:“我的夫君,鱼呢?”
眉眼微动,秦渊又问道:“要夫君还是要鱼?”
段南歌歪头想了想:“要鱼。”
这个答案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但一看段南歌那有点儿小得意的表情秦渊就知道段南歌是故意的:“爷再问你一遍,要夫君还是要鱼?你可想清楚了在回答。”
“我要鱼。”段南歌的笑容越发灿烂,还伸手在秦渊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
秦渊猛地抬手握住段南歌的手腕:“都给爷背过身去!”
话音未落,秦渊突然一使劲就将段南歌拉进了湖里。
“啊!”惊叫一声,段南歌落水,撞进了秦渊怀里。
乍一听到秦渊的命令,廖氏的人还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见段南歌整个人落入水中,众人心头一颤,齐刷刷地背过身去,离苍琮最近的人还扯着苍琮让苍琮也背过身去,连站在岸边的穆景晨都背过了身去,面红耳赤。
那可不是他们能随便看的景。
“秦渊,你皮痒了是不是?!”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段南歌一出水就怒吼一声,惹得秦渊哈哈大笑。
“爷都已经好心提醒你了,是你笨。”放开段南歌,秦渊的脚在岸边的泥沙上一蹬人就向后退去,“你们都闪开些,爷要逃命了。”
“你死定了!”段南歌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廖氏的人一边沿着各自的方向缓缓向前游动,一边听着身后的热闹,时不时地还要打趣秦渊一句。
“爷您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爷您反正也逃不掉了,放弃吧。”
“夫人,您给说一下爷往哪边逃了,我们帮您拦住。”
“你们这群白眼狼!”秦渊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是廖氏的人还是段氏的人?”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说道:“可咱们廖氏主母当家啊,这不您亲口说的嘛。”
“你们这群叛徒!”佯怒大喝一声,秦渊突然不退反进,一把抓住段南歌就带着段南歌一起潜进水里去了。